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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的导师》作者：hellrabbit
　　

文案

因为朋友们在战争中失去了生命，埃里克被选中回到过去阻止这场战争，而这其中的关键就是阻止那个挑起战争的魔王。。。
互攻，不喜勿入！
内容标签：西方罗曼 穿越时空 骑士与剑 西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斯特洛/埃里克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第1章 CHAPTER1
　　
　　“我感到很抱歉，埃里克。”佣兵队长看着地上被麻布盖好的三具尸体说，“抱歉。”
　　“不是你的错。”身旁的男人声音中带着被压抑的泣声，拳头在身侧紧握到近乎发青。
　　“节哀顺变，”队长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他们都是不负荣耀的勇士。”
　　“勇士？”男人很少见地露出轻蔑话语，“只有国王的骑士才能被称作勇士，只有他们会得到哀悼，我们只不过是用性命做生意的可怜虫罢了！”
　　佣兵队长沉默不语，只是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埃里克站在他的兄弟们身旁，无处安放的愤怒与心痛几乎让他失去了面对他们的勇气。过往在眼前混乱地闪现，但全是一些不合时宜的音容笑貌与嬉笑怒骂。
　　“要是我们没有参加这场战争就好了！”埃里克想，“要是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的情况，再高的佣金我们也……”
　　他沉浸在无限的假设中，完全没有在意到从身后出现的法师。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先生。”穿着灰袍的法师说。
　　埃里克被这声音惊吓到，下意识地回过头拔出剑，但法师只用一根手指就轻易地将他的剑化为一滩铁水。
　　“别激动，先生，”法师摘下兜帽，露出灰白的头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国王的仆人，或许您听说过我的名字，我叫皮耶罗。”
　　埃里克当然知道他，这个王国里最有权势的法师：“皮耶罗大人。”
　　皮耶罗微笑着看着他，又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尸体，说：“看情况，我们都希望这场战争从未发生过。”
　　不知道为什么，埃里克觉得他有点儿阴阳怪气地，他说：“当然，但又有什么用，改变过去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做得到？”
　　“如果我说我能呢？”皮耶罗灰色的眼睛盯着他。
　　埃里克感觉他的目光像一条捕食中的蛇，他看了看地上的铁水，说：“您到这里来就是为了炫耀这件事吗？还是说您这样尊贵的大法师愿意阻止这场战争，就是看不得我们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失去生命？”
　　“相信我，我不愿意看到任何人为了战争牺牲，”皮耶罗挥了挥手，地上的铁水又重新铸成了剑刃，“包括国王在内。”
　　埃里克狐疑地看着他：“你要让国王起死回生？”
　　“不是起死回生，”皮耶罗说，“是不要经历这场战争，这样我们至少还能有短暂的和平，现在卡夏尔王子还小，摄政王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他看着男人的眼睛：“你懂我的意思吗？”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埃里克看了看手中的剑。
　　“我想让您改变过去，”皮耶罗说，“阻止这场战争。”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但埃里克看到提蒙那暴露在裹尸布外的青色手指时，他把剑收了回去，对皮耶罗说：“请告诉我办法！”
　　“明智的选择，”皮耶罗赞赏，“我观察了您很久，相信您是一位勇敢的好心人。”
　　“我只是比他们懦弱罢了。”埃里克苦笑一声。
　　“好吧，随您怎么说，”皮耶罗走近一步，“现在抓住我的手，我们得回王宫做好准备了，先生。”
　　
　　第2章 CHAPTER2
　　
　　这是埃里克第一次来到王宫，富丽堂皇之下掩盖不住的是悲伤一般的死寂，只有他们的脚步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急促声响。
　　穿越过冰凉的走道后，他们来到了一扇门前，守卫的骑士身着重甲，看了皮耶罗一眼后为他们放了行。
　　他们又穿过几道门，让埃里克有种来到了鲸鱼肚子里的错觉，在粉色基调的房间中，他有些不自在地站在那里，看着墙壁上的金色装饰物和珍珠穿成的帘子。
　　不久，一位衣着华贵的侍女牵着一个孩子的手来到皮耶罗面前，法师立刻对他鞠躬，恭敬地对他说：“卡夏尔殿下。”
　　埃里克挑着眉毛看着这个睡眼惺忪的小王子，他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这个闯入他王宫的陌生人，问身旁的法师：“他是谁？”
　　皮耶罗单膝跪地，把他抱在怀里，说：“这是一位会为您赴汤蹈火的骑士。”
　　“哦，是吗？”卡夏尔王子眨了眨眼睛，“我的护卫还不够多吗？这个能陪我玩什么呢？”
　　皮耶罗宠溺地笑了笑：“不是陪您玩耍的，是能够把陛下带到您身边的骑士。”
　　卡夏尔愣了一下，突然哇地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说：“你骗我！你骗我！爸爸再也回不来了！他被那个恶心的家伙杀死了！”
　　“殿下，您要相信我，”皮耶罗把他交给身后的侍女，侍女有些吃力地抱着挣扎的王子，法师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地说，“为了您，我们愿意把天上的星辰摘下，放到您的手上。”他施了个法术，萤火虫一般的光斑晃晃悠悠地飘散在王子周围，卡夏尔王子渐渐停止了哭泣，皮耶罗点点头：“我带来的这位先生就是为了回到过去拯救陛下的。”
　　“真的？”小王子看了看埃里克，问他，“你能吗？”
　　埃里克手足无措地站着，皮耶罗在他身旁咳嗽了一声，示意他点头，于是埃里克很笨拙地照做了。
　　“哦，”卡夏尔王子用他那双近乎透明的眼睛看着他，伸出手来，“过来。”
　　皮耶罗在一旁提醒他亲吻陛下手上的戒指，埃里克这才大梦初醒般地走过去，捧起卡夏尔宛若凝脂的小手，在那颗大的出奇的蓝色钻石上吻了一下。
　　仿佛被他的吐息弄得很痒，卡夏尔的手微微瑟缩了一下，接着，那双柔软的手捧起他的脸，王子凝视着这位狼狈的雇佣兵，说：“拜托您救救我的爸爸，骑士先生，我很想他。”
　　王子的眼睛就和他手上的钻石一样纯净，埃里克感到那双柔软的手仿佛摸到了他的心上，他颤抖了一下，就像害怕自己粗鄙的嗓音吓到王子一样，放低了音调，甚至带着些许惶恐：“我会尽力的，尊贵的殿下。”
　　就在他想再次亲吻那双手的时候，侍女后退一步，严厉地瞪着他，让埃里克发窘。
　　皮耶罗及时地走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对卡夏尔说：“现在，这位先生需要一些证件，陛下您的戒指能否借我用一次？”
　　小王子很爽快地摘下戒指，皮耶罗拿起桌上的火漆，用戒指在信上盖了一个章，接着恭敬地给王子戴好。
　　“这样就行了吗？”卡夏尔看着他，“我困了。”
　　“可以了，殿下，”皮耶罗对他说，“接下来就请您安心地睡吧，我们会改变一切，让您和您的父亲相聚的。”
　　接着，侍女就带着王子离开了。
　　埃里克愣在那里，皮耶罗把信塞给他：“接下来我给您说的话，您可一定要记清楚了。”
　　
　　第3章 CHAPTER3
　　
　　皮耶罗从包里拿出两个瓶子，递给埃里克，说：“这是能够打破时空的药剂，红色的那瓶能够带你回到过去，而蓝色的那瓶能够将你带往未来。”
　　“药剂配方的关键是圣遗物的龟甲，”皮耶罗说，“仅仅能够制作成这两瓶，你千万要小心谨慎。”他又从包里拿出一个吊坠，上面是一个人物肖像，他将吊坠放到埃里克手中，说：“这便是阻止这一切灾难的关键人物，你要牢记在心。”
　　埃里克透过烛光，看到了一个男孩，男孩有着一头金发，湛蓝的双眸与紧闭的薄嘴唇。
　　“这是伊斯特洛十三四岁时的肖像，”皮耶罗的语气变得冰冷，“又有谁能想到今后的他会给整个王国造成灾难呢？”他不屑地说：“他的母亲就是靠爬上先王的床而获得了在宫廷里的地位，我们应该在他出生的时候就把这个叛徒杀死，但很可惜，缺损的圣遗物最远只能抵达十年前…”
　　“埃里克·维尔塔先生，”皮耶罗对他说，“请不要用看卡夏尔殿下的目光看待这个魔鬼，即便他的容貌像个普通男孩，但他的心却是无比恶毒、他的法力几乎致命，以至于需要陛下牺牲性命才能将他杀死。”他又添了一句：“您别忘了，您的兄弟们，提蒙、吉伦斯、拉米尔是为什么而死的。”
　　“要我去杀了他，是么？”埃里克在听到那几个名字后攥紧了手中的吊坠。
　　“只有杀了他才能阻止这场叛乱，陛下才不会死，你的兄弟们和一些无辜的人才不会走上战场。”皮耶罗说。
　　“我会杀了他的。”埃里克对他说，“为了自己对权力的欲/望而不惜牺牲他人生命的人，我在战场上偶然看见过他，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是这样的人，把我们的生命当做蝼蚁，高高在上。”
　　皮耶罗点了点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喜怒无常，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阴沉狡诈。陛下吃过他很多次的亏，但却没有下狠心将他除掉。”他说：“先王看他可怜，在他第一次回王宫的时候教授他王族之血的防御法术，从此他再也无需惧怕普通刀剑的伤害。”皮耶罗又递给他一个银色的手镯，“但是，这个古老的手镯会封印他的一切法力。”
　　“十年前，是伊斯特洛被招进宫的第二年，”皮耶罗说，“他和他母亲的声名狼藉让他们在宫中被孤立，先王广发邀请也没有人愿意教导伊斯特洛，您带着印有王家纹章的邀请函前去，成为伊斯特洛的导师，找准时机封住他的法力，杀死他。”
　　事情会这样简单吗？埃里克观察着法师的神情，皮耶罗说：“我不得不向您承认这是一次极其冒险的行为，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他咳嗽了一下，“如果您成功了，那您就是陛下的救命恩人，荣华富贵自然不必我说，您的名字将永远被流传下去。”
　　“我只想让我的兄弟们不要死。”埃里克看了看那个手镯，“我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您愿意的话，现在出发就行了。”皮耶罗说，“喝下红色药剂，闭上眼睛，您将会回到十年前的过去。”
　　埃里克打开红色瓶子的木塞，仰起头将药水喝了进去，在药水滑进喉咙的时候他感受到了一阵眩晕，仿佛身体被撕裂一般的疼痛。
　　
　　第4章 CHAPTER4
　　
　　埃里克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是尚未开张的商铺，抬起头，王宫近在咫尺，在晨曦中显得庄严雄伟，和之前凄凉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摸了摸身上，确认了所有东西都在后，就往王宫的方向走去。
　　看门的守卫拦住了他，直到他拿出那封邀请信，接着就有一名穿着丝绸衣服的侍从领着他来到王宫内部，一边絮絮叨叨：“这么久了，居然还有人来应聘，真是稀奇的事情啊！”
　　“王子至今没有找到满意的导师吗？”埃里克为了缓解紧张，试图跟他闲聊，看看能不能在这之前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被选中。”
　　对方想说什么，但还是理智地闭了嘴，带他走到了北面的一个会客厅中，让他在这里等待尤妮雅·埃路希尔夫人和伊斯特洛王子。
　　埃里克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的布置，那些发黄的壁纸让他惊讶原来王宫也并不都是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地方，花瓶里的花有些衰败了，桌面上掉落了一些皱巴巴的花瓣。
　　不久，远处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埃里克立刻站好，回想着从前见过的绅士们见到淑女们的模样，他不知道他见到的那些绅士能不能在王宫中排上位置，只希望自己看起来不要过于粗鲁。
　　“哦，我说吧，也不是人人都是势利眼呀，”埃路希尔夫人笑着走过来，在看到埃里克后，笑容又更深了一点，“您好，英格艾文骑士。”
　　埃里克把手放在胸前对她鞠了一躬，恭敬地说：“夫人。”
　　埃路希尔夫人仔细打量着他，觉得他长相体面而且又年轻，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故作严肃地说：“我得有一些问题要问您，要知道，我把这事看得很重要，以至于让这件事情拖到了现在。”
　　埃里克有点紧张，点了点头，后悔自己没有在这之前学习一些贵族礼节。埃路希尔夫人问他的父亲现在还健在吗，问他的封地在哪里，还有一些私人问题。埃里克结结巴巴地说自己父母很早去世，家里穷困潦倒，封地也不在了，只是空学了一身武艺，在北方游历了一些年，给其他贵族做事。
　　埃路希尔夫人听完后显得有些不满意，她不断地摇着扇子，心里把埃里克和大王子罗里安的那些有权有势的导师们作比较，然后就开始叹气。
　　“要知道，这可是给王子做导师，”埃路希尔夫人紧锁眉头，“必须在出身和品德、才能上都有出众的地方，我觉得您…”
　　“需要让伊斯特洛殿下来看看吗？”侍从问。
　　“哎，我觉得没有必…”
　　就在埃路希尔夫人准备赶人的时候，一个男孩走了进来，问：“这是我的老师吗？”
　　“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埃路希尔夫人说，“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由我来决定比较好，你在很多地方都很不成熟，不知道一个导师对于一位王子来说是多么重要。”她看向对面的埃里克：“这位骑士似乎也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进入王宫来…”
　　埃里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这位好奇的男孩，男孩穿着随意的长裤衬衣马甲，但他那一头金发和湛蓝的眼眸却让他显得华贵地近乎傲慢。
　　“为什么不试试呢？”伊斯特洛看着埃路希尔夫人，“我觉得他很好，而且我到现在还没有导师，整个王宫都在议论我，让我觉得很烦。”
　　“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个导师，这是你身份的象征！”埃路希尔夫人劝解，“你必须找一个不比罗里安的导师逊色的人！这个男人显然不符合要求！”
　　“那符合您所说的人选哪里有呢？”伊斯特洛问，“一年又一年过去了，母亲。”
　　埃路希尔夫人愣了一下，接着突然用手拍了一下桌子，气冲冲地说：“注意你的说话方式，伊斯特洛！你要知道这是在和你的母亲说话！你的教养跑到哪里去了？！我敢说罗里安绝对不会像你这样说话的！你就是这样没有礼貌才会被你父亲忽视的！”
　　男孩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对自己发火，等到埃路希尔夫人发作完了，她用扇子不停地扇着，指着自己不做声的儿子：“你说话啊！”
　　“我觉得事情就这样定下来比较好，”伊斯特洛看着她，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一切，“你看上的有权势的贵族，要么就是罗里安那一派的，要么就是正在观望的，哪里还有愿意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埃路希尔夫人拍了下桌子，“你觉得我是为了谁才在这个王宫里遭受冷嘲热讽的？”
　　侍从很会看眼色地走进那个矛盾所在点，悄声对他说：“抱歉，先生，我带您离开吧？”
　　埃里克犹豫地看着不远处的王子，心里几乎矛盾地让他颤抖起来：是先离开另想办法，还是…他握了一下拳头，还是趁这个机会冒险刺杀？
　　当他的意志逐渐转向后者的时候，门被打开了，他看到了一个黑发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身旁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
　　埃路希尔夫人看到后连忙行礼：“陛下，罗里安殿下。”
　　“听说你给伊斯特洛找到合适的导师了？”海尔劳德国王的眼睛在埃里克身上扫视。
　　埃路希尔夫人咬牙切齿地看着罗里安王子，畏畏缩缩地说：“陛…陛下…我们其实…”
　　就在她不知道要作何解释的时候，伊斯特洛走到埃里克身边，把自己的手塞进埃里克宽大的手中握住他的手指，既恭谨又像是恳求一般地喊了一声：“老师。”
　　
　　第5章 CAHPTER5
　　
　　海尔劳德国王点了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
　　“埃里克·英格艾文，陛下。”埃里克把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
　　国王似乎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然后带着礼节性的微笑说：“这姓氏是北方的骑士之家。”然后转头对埃路希尔夫人说：“这事可终于定下来了，我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并非出生于大贵族家庭，或许能让伊斯特洛学会谦卑与恭顺。”
　　埃路希尔夫人不置可否地微微笑了笑。
　　“我和罗里安去狩猎场，”国王对伊斯特洛说，“你就在这里好好跟你的导师学习吧。”
　　“知道了，父王。”伊斯特洛点了点头。
　　等国王离开后，埃路希尔夫人拍了一下伊斯特洛的后脑勺，生气地冲他吼道：“你死在这里我都不管了！”然后就气冲冲地离开了。
　　埃里克低下头看了看男孩的头顶，男孩揉了揉后脑勺，问他：“老师，对不起，母亲她不是有意的，她在乎的东西太多了…”
　　埃里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要不是所有人都叫他伊斯特洛，埃里克简直无法把面前的男孩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联系在一起，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抚摸男孩的后脑勺，问问他痛不痛，但又收回了手，轻声说：“没关系。”
　　“老师是从哪里来的呢？”伊斯特洛抬起头问他。
　　“北方的斐诺州，”埃里克说，“偏远又贫穷的地方。”
　　“书上说那里覆盖着松林，”男孩说，“看来伐木和松脂并不赚钱啊。”
　　埃里克看看他：“是不赚钱，伐木工人一个月也挣不到十个铜币，但我有很多…认识的人都还在世世代代从事着这份职业。”
　　“但在首都穆梵松脂和琥珀却很昂贵，”伊斯特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圆形的东西，“我存了很久的零用钱才买到了这个。”
　　埃里克接过那东西看了看，是一颗琥珀，里面有一只绿色的甲虫：“我小时候也见过这样的东西，偶尔会捡到，但没有这个好看。”
　　伊斯特洛笑了笑，说：“外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年代和种类。我从这只虫子的记忆里见过无际的松林和皑皑白雪，要是能够得到更加久远的琥珀，或许我就能透过他们的眼睛看见远古生物。”
　　埃里克把琥珀还给他：“你的法术已经达到了这样厉害的程度了吗？”
　　“别人管这个叫雕虫小技，”伊斯特洛说，“不值一提。”
　　“看我一点儿法术都不会，”埃里克说，“看来还得向你请教。”
　　伊斯特洛直愣愣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突如其来的沉默让埃里克感觉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但很快，伊斯特洛就再次浮现出平常的笑容：“如果老师愿意的话，等我学习完共鸣术之后，可以带老师看看我所看到的东西。”
　　聊了一会儿，侍女就来提醒他们用餐。埃里克这才发现他们聊了很长的时间，在餐桌上，伊斯特洛向他询问课程什么时候开始，埃里克想了想，说：“明天吧。”
　　“那我让侍女们把房间收拾一下，老师今天就好好休息吧。”伊斯特洛说完，就招手让侍女去收拾房间。
　　“夫人吩咐我，在您离开餐桌之前，要监督我让您把药先喝了。”年长的侍女对他说。
　　“我早就好啦，艾拉达。”伊斯特洛对她说。
　　“上午是没听到您咳嗽，但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可听到了。”艾拉达把药碗端到他面前，“别让我为难了，小主人。”
　　伊斯特洛叹了口气，端起碗来喝完了药，苦得直皱眉，侍女体贴地给他加了水，让他漱口。
　　“你生病了吗？”埃里克看着他。
　　“只是普通的感冒罢了。”伊斯特洛说，“并没有什么事，母亲她总是太紧张了。”
　　“现在睡午觉的时间到了，”艾拉达对他说，“既然夫人不在，小主人您想睡吗？”
　　“不是很想睡。”伊斯特洛看着她。
　　“那您出去玩吧，”艾拉达笑了笑，“我忙着收拾房间也没空看着您。”说完就离开了。
　　“老师，我下午出去玩可以吗？”伊斯特洛睁大了眼睛问。
　　“哦，”埃里克复杂地看着这孩子纯净的双眸，这让他想起了卡夏尔王子和其他那些年幼的男孩子，“可以。”
　　“我会去厨房后的种植园，我在那里种了一些药草，”伊斯特洛说，“如果您有事的话，就跟艾拉达说好了，母亲不在这里的时候，艾拉达能够做主。”
　　“你排在她之后？”埃里克问。
　　“毕竟我对家务事不是很在行，”伊斯特洛笑了笑，“顶多在她懒得扫地的时候控制扫帚乱扫一通。”
　　
　　第6章 CHAPTER6
　　
　　今天实在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令埃里克感到非常疲惫，侍女领着他来到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他立刻就躺下来休息了。
　　看着浅色的天花板，埃里克又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他想起了之前在很远的地方，看见过成年的伊斯特洛，对方穿着漆黑的盔甲，挥舞着被绿色烈焰包裹的长剑，在无数士兵的惨叫声中骑马疾驰而过。他仿佛还记得那时的恐惧感，祈祷着这个恶魔不要来到他的队伍面前。但今日所见之事，却又完全无法跟这个魔王的形象重叠起来。年幼的伊斯特洛就好像这个形象的对立面，如此彬彬有礼又温和，甚至能感受到一丝脆弱。
　　关于伊斯特洛的叛乱，埃里克对这其中的原因并不很了解，只是听说伊斯特洛和罗里安的关系一直很紧张。罗里安的母亲佩琳很早就嫁给海尔劳德却一直没有生育，在那之后，海尔劳德国王一直留恋于宫中女眷之中，直到佩琳生下了罗里安，国王才有所收敛。但次年，就又传来宫中贵妇和国王生下私生子的消息，佩琳一直郁郁寡欢，在冬天就不幸染上肺炎去世。
　　海尔劳德国王追悔莫及，将那贵妇人赶出王宫，一心一意地照顾着罗里安，把他立为王储。但仅仅几年后，他又重蹈覆辙，把之前的伤心事都抛到了脑后。
　　频繁的骄奢淫靡的生活让国王衰老得很快，罗里安在父亲的流言蜚语中迅速成长，直到他十四岁生日的那天，据说有外交官对他赞不绝口，稚嫩的罗里安王子在喝醉后夸下海口：我会比父亲更像国王。
　　卧病在床的海尔劳德听到后勃然大怒，据说让罗里安在他房间门口跪了整整三天，然后派人把那一直被遗忘的私生子和他的母亲接回了王宫。
　　但显然，这位国王不想给那贵妇人安排一个王后头衔，他只承认了他们的孩子，让他进宫来时刻提醒罗里安摆正自己的位置。
　　后来的事情怎么样大家也就不关心了，只是偶尔从王宫回家的仆人说小王子和他们关系都不好，不受国王重视。不知怎么的，后来就变成了针锋相对的局面。
　　又有人传说伊斯特洛王子天生邪恶又受尽欺凌，后来把灵魂卖给了恶魔，换来强大的黑魔法，每月都要食用山羊的心脏，和一个处女睡觉。但这些传说显然是添油加醋式的荒谬。
　　埃里克只能从脑袋里搜索出这些信息，因为当时民间传说大多都把伊斯特洛王子指向邪恶的一方，所以大多雇佣兵都不愿意加入这个充满了诅咒的阵队。世间百姓大多信奉光明神利尔，世间的光明与食物的丰收，甚至航海的风顺，都归于利尔神，而国王则是利尔神的化身，所以当听说有叛乱产生时，大多数人都早已确定好了归顺的主人。
　　埃里克和提蒙、吉伦斯、拉米尔都出生于斐诺州，埃里克和提蒙都是孤儿，吉伦斯则年幼丧父，而拉米尔则有一个酒鬼父亲，他们在十五六岁被征兵的时候相识，服役几年后各自回家或继承祖业或直接去伐木场做了工人，但不久后斐诺州的一场森林大火让几乎所有人都失去了工作或背负了债务，于是他们几个就又聚在一起去当了雇佣兵，直到在伊斯特洛的叛乱中，提蒙、吉伦斯、拉米尔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屋外已经漆黑一片，座钟的指针指向凌晨一点，埃里克从床上坐了起来，从怀里掏出那个银色的手镯和那瓶蓝色的药剂，他穿好靴子，确认匕首的存在，然后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他看到有女仆往北边尽头的一个房间里送床单和书籍，埃里克确定那就是伊斯特洛的房间，他在黑暗的走廊里悄声前行，屏住呼吸，心跳得极快。
　　
　　第7章 CHAPTER7
　　
　　短窄的走廊像是走了很久，埃里克甚至觉得手心里已经被汗湿透。我真的能够杀死一个孩子吗？他问自己，看着不断靠近的房间，他甚至有些犹豫。
　　背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让埃里克立刻回过头，却看到侍女艾拉达捧着水盆匆匆走来。侍女看到他，惊讶地说：“埃里克先生？这么晚了，您有事吩咐吗？”
　　埃里克愣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调显得平静：“我只是想看看…伊斯特洛，他不是生…病了吗？”
　　侍女却没有过多地思考这掩饰的话语，皱着眉说：“哎，病情又加重了！”
　　“为什么？”见对方没有怀疑，埃里克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掉到水池里去了！”艾拉达愤愤地说。
　　“怎么会…”埃里克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
　　“还能有谁？”艾拉达说，“小主人不说我也知道是罗里安那帮男孩子搞的鬼！小主人可没有笨到自己跌进水池啊！这可好了，回来一声不吭，自己脱了衣服上床睡觉，幸好我不放心晚上去看了一下，烧得厉害呢！”
　　“医生来了吗？要我去叫医生吗？”埃里克问。
　　“我让人去叫了，待会儿过来，您还是和我一起去看看小主人吧，我觉得他可能见到您会很高兴的。”艾拉达说着，把盆递给了埃里克。
　　他们推开门走进了房间，埃里克把装了温水的盆放在桌子上，看到伊斯特洛蜷缩在床上。
　　“先生，请让一下。”艾拉达测过身从他旁边走过去。
　　“这房间很小啊。”埃里克环顾了一下四周，甚至发现柜子上有霉斑。
　　“本来他是睡在你那个房间的，”艾拉达替伊斯特洛擦拭额头，“但他执意要把房间让给你，又不肯和夫人共用一个房间，就暂时睡到这里来了。”
　　埃里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有什么堵在嗓子里，让他觉得很难受。
　　“能麻烦您抱着他吗？”艾拉达说，“我得给他擦一下身子，换一件干衣服，他身上都湿透了。”
　　埃里克走过来，坐在床上，小心地把伊斯特洛抱起来，靠在他身上。
　　“夫人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艾拉达一边解开男孩的睡衣一边说，“也不知道刚刚的女仆能不能把医师那帮老东西从睡梦里喊醒，真是乱套！”
　　埃里克看着倚在自己胸前的金色头颅，自己现在只要掏出匕首，就能轻易地杀死他，他看上去就跟一只被剪掉翅膀的金丝雀一样脆弱。
　　看到埃里克愣愣地盯着伊斯特洛，艾拉达叹了口气：“您可要对他好点儿啊，他不是生下来就该遭受这些的。”
　　男人沉默地看着怀里的男孩，看着对方汗湿的头，挺翘的小鼻子，和因病魔折磨而蹙起的淡色眉毛，长长的睫毛不规律地煽动了几下，从嘴唇中吐出几个词：“外婆……外婆……”
　　“外婆？”埃里克伸出手，把他贴在额头的头发拨开。
　　“他每次病重就会叫他外婆，”艾拉达擦拭着男孩的身体，“他是他外婆带大的，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他外婆温柔地对他。但他外婆是半个精灵，信奉树神，不愿意被任何规矩约束，一直生活在老家，不愿意出来。”艾拉达很快地把毛巾拧干，又擦了一遍，“要是他外婆在这里的话，我觉得他或许不必活得如此辛苦，反正，他家里人都是任性自私！或许再这样过两年，这个小家伙也会变得越来越像他们！”很快，艾拉达又慌忙地说：“您可别把我说的话说出去啊！”
　　“不会的。”埃里克说，“我觉得伊斯特洛……如果好好教的话，会是个很好的人。”
　　“希望如此吧。”艾拉达把干净的睡衣套在男孩身上，男孩挣扎了两下，嘴里不断地呻/吟：“不要…罗…里安…滚开！滚开！”
　　突然间，从他的身体里发出一阵绿色的光晕，在他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受到了一股推力，埃里克感到就像被一堵墙往外推着，他抓住对方的手，晃了几下身上的男孩，伊斯特洛睁开眼睛，这股力量才消失了。
　　伊斯特洛的蓝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模糊与迷茫，他看了看身旁的男人，似乎在思考对方的身份。
　　“不认得了吗？”艾拉达嗤笑一声，“搞不好烧傻了。”
　　“我是你的老师啊。”埃里克微笑着对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lao po
　　
　　第8章 CHAPTER8
　　
　　埃里克意识到自己无法杀死一个无辜的孩子，即便这个孩子今后会变成人们口中的恶魔。但现在的伊斯特洛，无论从什么地方去追究，都没有办法对他的生命予以终结的审判。
　　他把男孩抱到自己的房间，看着他的睡颜安静地好像一只柔软的小动物，医师在房间里忙忙碌碌，敲打着伊斯特洛的胸膛仔细听有没有不对劲的声音。
　　“没有引起肺炎，”医师说，“把上次的药坚持喝了就好了，不要着凉。”
　　男孩满头大汗，却又瑟瑟发抖，意识有点儿模糊。埃里克惊讶于医师话语的不以为然，问：“这样就好了吗？”
　　“你还想怎么样？”医师撇着他，“难道现在平民治疗感冒都需要用到龙血吗？我们王宫里没有那么兴师动众！”
　　艾拉达对他使了个眼色，塞给医师一枚银币，好声好气地送走了他。埃里克把伊斯特洛抱在怀里，用毯子裹住他的身体，但男孩还一直在发抖。
　　“英格艾文先生，”艾拉达回来后对他说，“得罪谁也不该得罪医师呀，您对他们的能力的质疑会让他们发疯的。”
　　“我只是问问，”埃里克很严肃地说，“我之前一直以为王宫里的所有贵族们都有一大帮奴隶一样的仆人供他们使唤。”
　　“所有的事情都在于人心，”艾拉达拿起毛巾擦了擦伊斯特洛的脸，“而利益最能聚拢人心。”她苦笑一声：“所以我们的小主人大概是最不像王子的王子了，因为小主人在宫廷里的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国王用来威胁王储的棋子，大家都是聪明人，不会站错队的。”
　　她把毛巾攥在手里：“我刚刚听夜巡的守卫说，罗里安王子的狐朋狗友看到小主人在水池边玩，就把他推了进去，在池子外面守着不让他出来，守卫们都不敢得罪这帮小混蛋，只是聚在周围看着，直到他们玩腻了，小主人才自己从池子里面爬了出来。”
　　“伊斯特洛的法术也没有起到作用吗？”埃里克觉得刚刚的法术足以让他摆脱那些人啊。
　　“王宫里禁止使用攻击法术，”艾拉达说，“小主人曾经因为这个受了罚，还差点被国王将他们母子二人赶出王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到处宣扬他是恶魔的化身，但您觉得呢？”她叹了口气，“有很多事情您都不明白，我看出您是一位温柔的骑士。”艾拉达抬起头看着埃里克：“我也为小主人叹息过，想保护他，但我无能为力，我之前真心希望一位强大的贵族来做小主人的导师，至少让他能够免于伤害，一辈子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去。但恕我直言，您或许足够温柔，但却……哎……我说得太多啦。”
　　“有很多事情我确实是不明白……”埃里克垂下眼睛。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到王宫里来当了小主人的导师，”艾拉达说，“如果是的话，或许明天是个告别的好机会。”
　　埃里克看着她严肃的神情，说：“给我一点思考的时间吧。”
　　“好吧，您回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就行了。”艾拉达说，“请您暂时住在刚刚的房间吧，那里湿气太重，不适合病人。”
　　埃里克点了点头，从墙上取下长剑就走出了房间。现在已经黎明将至，远处微微泛着些许光亮，他把手伸到口袋里，摩挲着那瓶药剂。既然他已经无法杀死一个无辜的男孩，那么现在回去的话，所有的一切根本都无法改变，他打开房间的门，地板发出吱呀的声音，阴沉的湿气让屋子里几乎透不过气来。
　　这真是一个不适合小孩子居住的房间啊，他打开窗户，望着远处，从前的他以为王宫里有数不尽的宽敞明亮的房间，仆人们像狗一样听贵族们使唤，甚至在他昨天被带到卡夏尔王子那里的时候，他真的以为受尽荣华富贵与仆人们的宠爱就是这里生活的全部。
　　“王宫里居然有这样的房间，”埃里克擦了擦窗台上的霉斑，“说给提蒙他们听，他们一定不会相信。”
　　他是真的很想念他们，但要把这种想念建立在杀死年幼的孩子身上，埃里克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
　　“或许能有其他的办法，”他喃喃自语，“让大家都能够活下去，我也不必手沾鲜血的办法。”
　　
　　第9章 CHAPTER9
　　
　　第二天，伊斯特洛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并能够自己吃饭了，他在床上用完了午餐，埃里克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老师！”伊斯特洛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惊喜。
　　“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埃里克对他笑了笑，从身后把一个罐子递到他面前。
　　伊斯特洛捧着那个罐子一下子笑了起来：“这是…？！”
　　“这是你昨天落下的罐子吧？”埃里克说，“我帮你多捞了几只，你想饲养他们吗？”
　　伊斯特洛看着罐子里游动的蝌蚪，说：“是我落下的，我的新咒语里需要用到斯蒂尔树蟾蜍的蝌蚪。”
　　“什么样的咒语？”埃里克对他的用途有点哭笑不得。
　　“返祖的施咒。”伊斯特洛看着那些游动的蝌蚪说。
　　“你想把谁变成猴子吗？”埃里克摸了摸他的头发。
　　“不，返祖的施咒是用在我种的药草上的，”伊斯特洛认真地说，“植物在被人类驯服的过程中丢失的药性，我想研究这个。”
　　“你说的这些老师不太懂，”埃里克坦诚地说，“不过我觉得你开心就好了。”他托着男孩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说：“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开心，伊斯特洛，无论是恶心的蝌蚪还是恶龙的首级，老师都会尽力帮你弄到的，好么？”
　　男孩有些发愣地看着男人的面庞，用游移的目光描绘对方硬朗的轮廓，看着他深陷的淡绿色眼睛中的斑点，甚至连呼吸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暂停，但很快，他笑了笑：“老师，你说的这些话很奇怪啊，哈哈哈。”
　　“是吗？”埃里克笑着揪了揪他的耳朵，才发现男孩从耳朵红到了脖子。
　　就在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艾拉达疲惫地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说：“小主人，夫人回来了，听说你掉进水池里生病了，烦躁不安地要找你谈谈。”
　　伊斯特洛的喜悦一下子就泄了气，他咳嗽了两声，怏怏地说：“我不太想见母亲，她一定会歇斯底里。”然后他向身旁的导师，又加了一句：“怎么办，老师？”
　　“那你装作睡觉吧。”埃里克对他说。
　　“她会掀被子把我晃醒的！”伊斯特洛说，“从前发生过这种事！”
　　“你睡吧，我不会让她掀被子的。”埃里克对他笑了笑。
　　等伊斯特洛闭上眼睛后，果然不久就听到了埃路希尔夫人的高亢音调，埃里克脱掉上衣，盖好毯子躺在伊斯特洛身旁，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等到埃路希尔夫人不顾侍女阻止地打开房间门的时候，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夫人，或许您应该先敲门。”
　　埃路希尔夫人立刻尴尬地把迈出的脚收了回去，念念叨叨地咒骂着转身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伊斯特洛小心地睁开眼睛：“走了？”
　　“嗯。”埃里克笑了笑，“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你不要学。”
　　“噗，”伊斯特洛笑了一声，把头靠在埃里克的胳膊上，用懒洋洋的音调说，“老师，我真的有点想睡觉了。”
　　“睡吧，”埃里克轻声说，“午安。”
　　
　　第10章 CHAPTER10
　　
　　伊斯特洛睡得很沉，直到黄昏的时候，他突然说起了梦话，然后挣扎起来。
　　“伊斯特洛！”埃里克发现了他的异常，生怕发生上次一样的事情，用力摇晃着他的身体，让他苏醒过来。
　　伊斯特洛的眼睛在睁开的一瞬间是没有焦距的，惊恐的收缩着瞳孔，连蓝色的虹膜都好像褪了色一般。
　　“伊斯特洛，又做噩梦了？”埃里克拍了拍他的脸颊。
　　男孩抹了一下额角的汗珠，轻喘着气，沉默着，好像真的被梦吓得不清。
　　“愿意和我说说你的梦吗？”埃里克柔声问。
　　伊斯特洛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然问：“老师，你觉得…”
　　“什么？”埃里克看着他惨白的面孔问。
　　“你觉得是施暴的人罪孽更深，”他吞咽了一下，“还是冷漠的旁观者？又或者，两者都不可饶恕？”
　　伊斯特洛的问题残酷又理智，埃里克不由地低下头去看他年轻又俊美的面庞，这紧闭的双唇，似乎和记忆中的那个魔王渐渐重合，让埃里克的心底涌上莫名的恐惧。
　　“你指的是这次把你推下池子的人和那些旁观的守卫么？”埃里克问。
　　“是泛指。”伊斯特洛老成地说。
　　想必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埃里克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回答这个问题，站在感性的角度，伊斯特洛憎恨这些人绝对是合乎情理的，但一想到那个曾经存在过的未来，埃里克就无法坚定地去支持这个男孩了。
　　“伊斯特洛…”埃里克看着他，“老师在外面也听人说过你的风言风语。”
　　伊斯特洛转过头，语气淡然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魔鬼附身？阴沉的私生子？”
　　“嗯，”埃里克点点头，“但我在和你相处的这两天里，这些形容词一点儿都跟你对不上号。”
　　“在你看来，这些旁观者和施暴者一样冷漠，”埃里克问他，“如果你是他们中的一个，我们假设是一个家中有三个孩子的年轻父亲，不能没有这份薪水，你冒会着被解雇的风险站出来吗？”
　　伊斯特洛看着他的侧脸，“我该原谅他们吗？难道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有这样的家事吗？”
　　“或许是生病的母亲，又或是新婚的妻子，”埃里克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我们大多数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看待。”他说：“但我并不是要求你原谅他们，伊斯特洛，你完全有理由憎恨他们，但在你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不是跟他们一样呢？”
　　“我该怎么做？”伊斯特洛问，“我既憎恨他们，也非常恐惧他们，他们的冷漠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经常梦到他们冷漠地看着我被杀死！”
　　“既然憎恨他们，就不要做像他们那样的人。”埃里克对他说，“理解他们，明白他们是可怜虫，然后继续做你自己。”
　　“不要去对这个世界上无法改变的事情而生气，”埃里克说，“生在这个世界免不了会看到尘世的恶俗，但你的心里要留存着美好，不要让那些你憎恨的人改变你，伊斯特洛。”
　　“我明白了。”男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第11章 CHAPTER11
　　
　　等伊斯特洛恢复后，埃里克开始就教授内容征求他的意见。
　　“老师，您不需要征求我的意见，只需要安排好告诉我就可以了。”伊斯特洛看着他，“既然我让您当我的导师，那么我对您就是信任的。”
　　“平常你都干什么呢？”埃里克问他。
　　伊斯特洛想了想：“基本都是在看书，有时候去花园玩。”
　　“你都看一些什么书？”埃里克问。
　　“关于基本法术和植物草药的书，还有一些戏剧、历史和传记什么的。”伊斯特洛说，“就按照图书馆里我能够得到的先开始读，也没有什么计划。”
　　“你的法术都是自学的吗？”埃里克问。
　　“最早是跟外婆学的，”伊斯特洛说，“然后在每周到王宫教课的法师那里学过，我觉得他们教的挺简单的，但罗里安他们总是学不会，后来他们就不让我去上魔法课了。不过后来语言课与数学、礼仪课，我不去也没有人说我了。”
　　“你不应该偷懒，伊斯特洛！”埃里克皱着眉，训斥道，“这是一种非常不好的品行！你知道有多少孩子想学习知识而没有人教授吗？你应该立刻恢复这些课程，并给那些老师道歉！”
　　金发的男孩沉默了一阵子，不敢看他的脸，支支吾吾地说：“对…对不起，老师。不是我故意逃课的，而是…我不敢去上课。”
　　埃里克愣了一下，看着男孩低垂的头，柔声问：“他们欺负你？”
　　伊斯特洛点了点头。
　　埃里克叹了口气，伸出手抚摸了几下男孩的头发，说：“抱歉，伊斯特洛。”
　　“老师，”伊斯特洛看着他，“其实那些课程我在图书馆里也能学的，我曾经跟教授历史的利福特教授要过一份书单，然后我就按照上面的读，有历史也有文学，我觉得也不错啊。”
　　“他愿意教导你吗？”埃里克问他，“我们或许可以找他在他上完课后教导你。”
　　伊斯特洛摇了摇头：“利福特教授说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了，也不要告诉别人这份书单是他给我的，我只跟你一个人说了，老师，连母亲我都没有告诉。”
　　“你的母亲没有再帮你找老师吗？”埃里克问他。
　　“就只有您来了啊。”伊斯特洛笑着说，“最好的总是来得最晚的。”
　　埃里克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他，越了解这个孩子，他就越觉得整个世界都亏欠他的。埃里克理了理思绪，对伊斯特洛说：“好吧，我暂时也没有更加科学的办法，我懂得也不多，不过有一点，伊斯特洛，我觉得你应该多加锻炼身体，你看上去非常不健康。”
　　伊斯特洛做了个惊讶的表情：“我很不健康吗？”
　　“你今年多大了？”埃里克问他。
　　“十四岁了，很快十五岁。”伊斯特洛回答。
　　“你的身材瘦弱地跟小姑娘一样。”埃里克把他打量一遍，“11年前，我十四岁的时候，可比你壮硕多了。”
　　“是吗？”伊斯特洛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又撇了撇埃里克，“达到老师那样似乎很有难度。”
　　“这也不是一天就得来的，”埃里克笑着说，“我觉得你至少要花半天时间锻炼身体，而不是研究奇怪的咒术。”
　　这句话仿佛刺伤了伊斯特洛，他看上去很委屈：“那不是奇怪的。”
　　“那你告诉我，研究的意义在于哪里？”埃里克问。
　　“好吧，老师，”伊斯特洛说，“我这次研究的咒术就是为了增强我身体的力量的。”
　　“这是能通过药剂研究来的？”埃里克哭笑不得，“听我的话，还是好好锻炼身体吧。”
　　“你会教我用剑吗？”伊斯特洛的眼睛瞟在埃里克腰间的剑柄上。
　　“会的，”埃里克说，“至少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能够把你教好的。”
　　于是，从第二天，埃里克就开始每天上午陪同伊斯特洛做一些基本的运动，这个举动似乎得到了埃路希尔夫人的赞赏：“总比经常坐在那里傻乎乎地煮东西好多了。”
　　然后，埃里克就得到了一些报酬，他决定带着这些钱去外面的学校请教普通教师教授学生的方法。
　　“其实你可以带着这些钱远走高飞，”埃路希尔夫人说，“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一笔很不错的雇佣金了，虽然你什么都没做。”
　　“抱歉，但我会回来的。”埃里克牵着马，“外面很多人应该都不认识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
　　“在这期间如果我找到了合适的、身份高贵的导师，我会通知你的。”埃路希尔夫人说。
　　“再见，夫人。”埃里克跨上骏马，往王宫外走远了。
　　埃路希尔夫人看了看身后，看到伊斯特洛正藏在一颗狼尾蕨后，她对他说：“不要对任何人抱有太大的希望，伊斯特。”
　　“或许您说的这话是我从您身上学到的，”伊斯特洛冷静地看着她，“但这次我愿意为老师尝试一下。”
　　“我这个母亲现在在你心里又连一个平民莽夫都不比不上了吗？”埃路希尔夫人瞪着他，“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母亲，一个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你现在变得越来越不知好歹了吗？这样下去，你父亲迟早会把你赶出去！”
　　“我无意与您争吵，母亲。”伊斯特洛叹了口气，看着她，“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变成了这样。”
　　“在你学会什么叫做尊重之前，我不想听你说话！”埃路希尔夫揉了揉额头，抬起眼睛看着他，“伊斯特，闭上你的嘴巴给我听好了，你要时刻注意观察埃里克·英格艾文，这是我对你的忠告！还记得上次那件事吗？切记不可把全部的信任交给一个人，否则这个人将会能够轻易地主宰你，明白吗？”
　　这句话就像一根刺一样，狠狠地扎在了伊斯特洛的心上。
　　
　　第12章 CHAPTER12
　　
　　那是在伊斯特洛的梦境里时常出现的景象，他孤立无助地看着周围绿色的火焰，而火焰的另一旁，是那些或嘲笑或恐惧的面容。他曾经以为的‘朋友’也和那些人站在一起，用得逞的眼光看着他。火焰渐渐逼近，而伊斯特洛却毫无办法地只能等待死亡。
　　金发的男孩不想回忆起这件事情，但越是提醒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就愈发清晰。
　　那是伊斯特洛跟随埃路希尔夫人刚到王宫的时候，大家都对他们保持礼貌性的欢迎，因为海尔劳德国王是以第二继承人的身份将他召回的。
　　国王自己是否当真了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段时间，有很多人把这个决定当了真，这其中就有塞列特·雷德。塞列特是雷德男爵的长子，交友广泛的他立刻赢得了不合群的伊斯特洛的心，他带伊斯特洛去那些他发现的好玩的地方，带他到自己家里做客，还介绍了不少朋友给他，那段时间，经常能看到他们黏在一起，就连国王都赞赏这两位年轻的好友。
　　但不久后，随着国王在私下里暗示罗里安还是王储，且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之后，塞列特就渐渐和伊斯特洛变得疏远，那段时间，就连伊斯特洛自己都不停地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得人家不高兴了。
　　就这样，当塞列特渐渐淡出伊斯特洛的视线、逐渐又在罗里安的圈子外围晃悠的时候，某一天，塞列特突然尖叫着跑来找他。
　　“他们要杀了我！”塞列特对他哭诉，“我不小心打碎了罗里安的望远镜！”
　　“别怕，他们不会的。”伊斯特洛安慰他，心里觉得塞列特在危急时刻还记得来找他，也不枉他们曾经那么要好。
　　但很快，罗里安就带着他那一帮‘手下’来找塞列特，想要他以一根手指作为交换。在罗里安举起刀的时候，伊斯特洛对他发动了攻击法术。
　　其实伊斯特洛只是想打掉那把小刀，但却灼伤了罗里安的手指，在那一刻，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刚好，海尔劳德国王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国王当即用法术拎了伊斯特洛，并给了他一个巴掌。伊斯特洛呆愣在当场，望向塞列特的时候，塞列特正为罗里安的手指吹气，像一条哈巴狗一样。
　　国王愤怒地离开，让他和他那不要脸的母亲滚出王宫。后来，等埃路希尔夫人大惊失色地赶来的时候，仆人们都已经将他们的行李打包了。
　　埃路希尔夫人立刻询问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拉着伊斯特洛跑到海尔劳德国王卧室的门口哭求，他们哭了整整三天，每次国王见到他们就用脚将他们踢开，直到第四天，埃路希尔夫人准备自杀的时候，国王让他们回去，并让伊斯特洛戴了一段时间的魔法抑制环。
　　由于伊斯特洛体质虚弱，抑制环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不良影响，等过满一个月的时候，他几乎已经虚脱了，国王某天醉酒后想起来这件事情，才下令解开了他的抑制环。
　　从那之后，他的魔法课被取消了，所有人对他们的的孤立就开始了。伊斯特洛被宣扬为一个潜在的邪恶黑魔法师，一个忘恩负义、对权力有着野心的人。
　　在那之后，伊斯特洛就不在公开场合使用法术了。失去了法术的他也就变得毫无威胁性了，罗里安也开始经常找他的茬，但后来，似乎觉得没有意思，就很少理他了。
　　伊斯特洛真的不愿意再想起这件事，但今天母亲的话又再次让他想了起来，他开始逐渐地期望埃里克不要再回来，却又每天都要在窗外看一会儿。
　　
　　第13章 CHAPTER13
　　
　　一个月后，埃里克回来了，他从王宫外带来了很多东西。当他拎着大包小包东西回来的时候，却看到伊斯特洛笔直地站在门口，机械式地对他鞠了一躬：“老师，欢迎回来。”
　　埃里克想象中的场景可不是这样生硬，他还是笑了笑，把男孩的金发揉乱，让他过来看看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伊斯特洛忍着想要拥抱他的冲动，他自己也发现了仅仅相处了几十天，他就对埃里克的感情这么深了，这让他想起了埃路希尔夫人的那些话，近乎觉得有点害怕。
　　“这是一套定制的萃取器，还有一盒只有你懂的矿石。”埃里克先给了他两个最大的箱子。
　　伊斯特洛好奇地打开箱子，抚摸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矿石，和一整套崭新的石英制萃取器，都是他想要的东西。
　　然后，埃里克又把一个木盒子递给他，说：“我给你挑选了宠物，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伊斯特洛惊讶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一只蓝色的蜥蜴。
　　“宠物有助于提升人的交流欲/望，通常来说应该是猫和狗，但我觉得你是不是更喜欢像龙的蜥蜴？”埃里克问。
　　伊斯特洛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他的笔记本的封面就是自己临摹的古书籍上的蓝色海龙的图案。
　　埃里克弯下腰，用手指刮了一下他的鼻子，问：“伊斯特洛，你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没有那么开心呢？老师不是和你说好了，我希望你能够一直开心，无论是恶心的蝌蚪还是恶龙的首级，老师都会尽力帮你弄到的吗？现在蓝色海龙我都帮你带来了，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呢？”
　　突然间，啪地一声，木盒子摔在了地上，伊斯特洛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了埃里克的脖子：“您为什么才回来？”
　　埃里克从未听过伊斯特洛用这样的口气和任何人说话，像是责备，却更多的是撒娇，他微微笑了笑，回抱住男孩，把鼻子埋在他的发间嗅着：“买东西耽误了一点时间，好像这样说有点不务正业。”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龙逃跑啦！”
　　伊斯特洛噗地笑了，念了个咒语，蓝色的蜥蜴慢慢地爬到了木盒里。
　　“好久不见你的法术又增强了？”埃里克蹲下来微笑着看着他，“好像也长高了一点儿，现在每天都有锻炼吗？在我走的期间生过病吗？”
　　“都有锻炼，没有生过病。”伊斯特洛回答，“每天都把时间安排得很满。”
　　“那接下来你恐怕会更加忙碌了，”埃里克说，“我已经在途中，把你的课程都安排好了。”
　　“休息两天吗？”伊斯特洛看着他被晒得更深的肤色问。
　　“好吧，休息两天，”埃里克抬起头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颊，问，“有没有担心我不会再回来了？”
　　伊斯特洛看着他绿色的眼睛，诚实地点了点头。
　　“不会的，”埃里克回望进他湛蓝的眸子里，“我要看着你长大。”
　　“老师…”伊斯特洛只觉得有一种不熟悉但却又热烈的情感从胸腔涌出，几乎要把他灼伤，他不知道怎样表达这种情感，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感情，但现在只觉得快要被埃里克的绿眼睛盯得快要烧起来了。
　　或许这种感情本身就不需要言传身教，只是在它来临的时候，身体就会自发地行动起来，于是，伊斯特洛捧着埃里克的脸，郑重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男孩柔软的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埃里克就像被闪电击中般地颤抖了一下，他看着伊斯特洛的眼睛，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又被卡在了喉咙里。
　　“小主人，英格艾文先生，”艾拉达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可别把东西弄得到处都是啊！”
　　“那，我先回去洗澡吧。”埃里克站起来，尴尬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第14章 CHAPTER14
　　
　　“小主人，”艾拉达拿着扫帚说，“请让一下。”
　　伊斯特洛后退几步，坐在柜子上，看着手里装蜥蜴的盒子，问：“艾拉达…老师是不是很好？”
　　年长的侍女想了想，说：“目前来说是很好，性格温和又有礼貌。”
　　伊斯特洛用手指拨弄着蓝色的蜥蜴：“你说罗里安他会不会…”
　　艾拉达放下扫帚，看着刚刚还喜笑颜开的小主人一脸担忧，她伸出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头发：“怎么会呢，你担心的太多啦！英格艾文先生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落魄骑士，罗里安殿下怕是嘲笑你还来不及呢！”
　　“艾拉达，你不了解…”伊斯特洛下垂的睫毛微微扇动了几下，“他总是想让我失去一切，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父王又一直讨厌我…我真怀疑现在的幸福是一种假象，仿佛下一刻美梦就会醒来…母亲说…母亲说…”
　　他先是忧郁地叹了口气，接着把指头从蜥蜴嘴里拔/出来：“或许我不该对你说这些，艾拉达，我知道老师他也有很多担心的事情，但老师对我从来都是很从容也很有耐心，”他说，“或许我该把精力放在如何变得更为强大，等到不可预料的事情到来的时候，能够保护眼前的一切，保护老师…”
　　艾拉达笑了笑，对他说：“小主人真是喜新厌旧，从前还说会保护我的，现在怎么就满嘴都是老师老师了？”
　　“啊，”伊斯特洛看着她，“也会保护你的。”
　　“那要是我和你的老师同时被抓走了，你会先救谁啊？”艾拉达看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去逗他。
　　伊斯特洛面露难色，艾拉达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就留着力气去救你的老师吧，以后别吃我做的饭，也别跟我说话了！”
　　“不，不是的！”伊斯特洛焦急地拉着她的袖子。
　　艾拉达笑着把他抱进怀里：“小主人，你总是这样认真。”
　　“会救你的。”伊斯特洛抬起头对她说。
　　“知道了，我心怀感激。”艾拉达看着他的眸子，“我很高兴你能在那件事后还能相信别人，我一直很担心你，但现在，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
　　伊斯特洛微微笑了笑：“是吗。”
　　“是啊，”艾拉达说，“要是每天能把盘子里的蔬菜都吃光那就更好了。”
　　男孩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总是这样。”说完他又认真地看着年长的侍女：“有时候我真希望你才是我的妈妈，艾拉达”
　　艾拉达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哎呀哎呀，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啊，小主人！”她抚摸着他的头发：“你要是变成我的儿子，你就会长得跟我一样普普通通，满脸雀斑，一头红发啦！”
　　她开始絮絮叨叨：“你要知道啊，在这个世界上，有钱人总是比穷人过得好的，小主人你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吧？可我的两个弟弟就是被活活饿死的，我记得当时我是靠吃野草喝路边的泥水才活下来的。要是你成为普通人家的孩子，哪有人会伺候你给你做饭呀，更别说请老师了，英格艾文先生怕是对你理都不理呢！你就要跟我认识的那些穷小孩一样，早早地就出去靠体力混饭吃，天天被人打被人骂，你知道吗？”
　　伊斯特洛刚要说话，艾拉达就又说：“所以说呢，小主人，从某些方面来说你似乎是要感激埃路希尔夫人成为了你的母亲不是么？”
　　“我总是说不过你，艾拉达。”伊斯特洛坦言。
　　“什么都不用想啦，”艾拉达晃了晃他的肩膀，“用你的话，努力变得强大，保护你的母亲和你的老师，顺便保护我和这里的其他为你服务的仆人，好么？”
　　伊斯特洛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发誓。”
　　
　　第二章
　　第15章 CHAPTER15
　　
　　伊斯特洛十六岁这年，海尔劳德国王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同为王子的儿子，突然间就下令召见他，意图给他举办成人礼。
　　“时间过得真快啊，”海尔劳德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想不到你居然已经快成年了，而我也在一天天地衰老，纵使我是一国之王，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伊斯特洛站在他面前显得很紧张，当年海尔劳德掐着他脖子的画面让他一辈子都忘不掉，他对国王的恨意和惧怕参半，不由地目光游移，但却又密切地注视着对方的表情，生怕自己错漏了重要的信息。在国王感叹完后，伊斯特洛觉得自己应该接这个话题，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吞吞吐吐地回应他：“嗯，时间过得真快…”
　　国王用挑剔般的眼光扫视了他一遍，发现自己的小儿子个子已经长得很高，身材修长面容俊美得不输给王宫里的任何一个年轻人，但性格却是这般地懦弱，他听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王宫里的老师那里上课了，整天跟着一个底层的骑士后面鬼混，和仆人们住在一起，一点都没有王子的样子。海尔劳德既唏嘘又暗地里松了口气，伊斯特洛的存在只是为了给自己野心勃勃的大儿子一个长久的警告，他并不希望这个小儿子真的变成一个威胁，特别是在这个国家现在正处于国力衰弱的尴尬状态的时候。
　　“你回去准备吧，记得生日那天不要给我丢脸。”说完，国王就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离开了。
　　伊斯特洛立刻道了别，转身离开，等出了房间门，他才放下了心中的石头，用力呼出肺部沉重浑浊的空气。在走廊不远处的石像旁，他见到了穿着睡袍光着脚就跑出来的母亲。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埃路希尔夫人神经质地晃着他的胳膊，“他找你做什么？！”
　　伊斯特洛按住她的胳膊，说：“父王要给我举办成人礼。”
　　“什么？！”埃路希尔夫人好像不敢想象似地睁大眼睛，“真的？真的吗？他真的这么说？！”
　　“是真的，他让我回去做好准备。”看到母亲从大难临头般的恐惧转为欣喜若狂，伊斯特洛的心情变得复杂。
　　“那我们可要做好准备了！”埃路希尔夫人近乎手舞足蹈，她一把抱住自己的儿子，现在他已经比她要高了，埃路希尔夫人把脸靠在儿子的肩膀上，“太好了，太好了！这是不是说明…”
　　“别说了，母亲！”伊斯特洛立刻推开她并示意她闭嘴，“回去吧！”
　　埃路希尔夫人抬起头的时候，伊斯特洛才发现她的眼眶红了。贵妇人掩饰般地笑了笑，转头离开，看到路过的侍从，高兴地对人家打招呼。
　　母亲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伊斯特洛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其实答案很明显，明显到他现在就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愤怒与不甘，他甚至想回过头，踢开那扇房间的门，把那个人曾经对付他的那套法子还给他。
　　愤怒灼烧着他，理智的掩盖下是复仇的快/感，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伊斯特洛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伊斯特洛。”
　　熟悉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年轻人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导师正疾步走来。他控制住自己的呼吸，以防被埃里克看出自己情绪的过于激动。
　　“老师！”伊斯特洛抬起头看着他，“父王要给我办成人礼。”
　　“刚刚我听说了，”棕发的男人微笑着，“我差点以为你会出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你母亲在听到侍从领你去国王那里后惨叫了一声，我以为出事了，带着剑就跑来了，结果被侍卫拦住还差点动了手，幸好你母亲出现了告诉了我。”
　　伊斯特洛愣愣地看着男人的脸，说：“老师，如果下次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出现，你也不需要这样冒险。如果国王想要杀我，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他说完又轻声嘟哝了一句，“或许除了…”
　　“老师现在在你心中是这样没有用的人了吗？”埃里克伸出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王子殿下？”
　　伊斯特洛避开他的手，“老师你总是这样！我不是开玩笑的！”
　　“那这里是说这种事情的地方吗？”埃里克笑着看着他，给了他一个眼色。
　　伊斯特洛转过头，正看到罗里安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往这里走来，伊斯特洛立刻沉下脸，准备离开。
　　“你需要这样害怕我吗？”身后传来罗里安的声音。
　　伊斯特洛准备加快步伐躲着他，但却被埃里克抓住了手，他有些焦躁地看着自己的导师，却听到埃里克低声跟他说：“你不需要躲着他。”
　　手指被有力地捏了两下，伊斯特洛回过头，努力表现得平静：“王储殿下。”
　　年长一岁的罗里安已经长得相当高大，完全继承了国王的相貌，把头发剃得很短的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一些，语气里满是无法掩饰的上位者的睥睨：“伊斯特洛，好久不见。”
　　“要不是听说陛下要给你举办成人礼，我还真是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弟弟。”罗里安看了看伊斯特洛身旁的埃里克，“你还真是去哪里都要大人带着啊！”
　　“王储殿下，我是伊斯特洛殿下的导师，更是忠实的仆人，理所应当地跟着殿下。”埃里克看着对面的年轻王子说。
　　罗里安原本忽视的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老练地说：“或许我们过度的忠诚都应该献给国王陛下，而不是自己金钱的雇主。”但他又饶有兴趣地挑起嘴角：“不过我还是欣赏您的忠诚。”
　　“谢谢您的夸赞，王储殿下。”埃里克谦卑地说。
　　“希望这忠诚能够长久。”罗里安意有所指，“我觉得能给伊斯特洛做导师，您也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
　　“对不起，”伊斯特洛打断了他们，“我觉得很累了，想回去吃早餐，而不是在这里做文字游戏。”
　　“那再见吧，”罗里安说，“我还得向父亲禀报前几日的战况，回去再睡一会儿，小王子，想想生日当天穿什么外套吧！”
　　
　　第16章 CHAPTER16
　　
　　在离开的路上，埃里克冒出了一个念头，他不开始怀疑自己一直避免让伊斯特洛发动反叛是否正确了。一年多之前，他参加了那场战争，所有人都说是伊斯特洛野心勃勃背叛了国王。但是，作为国王的罗里安是否就是无辜的呢？
　　恐怕在这场战争中，没有人是无辜的。埃里克想，如果罗里安和海尔劳德对待伊斯特洛一直是这样的态度，那么，我对伊斯特洛的阻止就变成了对他不公。
　　在这一年多的相处中，埃里克不觉得伊斯特洛有那么强烈的反抗欲/望，或许因为自己对他的关心让这种仇恨不再变成他生活的全部，又或者他本人也明白他并不具备这种一呼百应的号召力，伊斯特洛他一直希望平静地生活。但在那之前，伊斯特洛反叛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埃里克开始憎恨自己没有去了解，当年的他只是因为雇佣兵的佣金和所有盲目的人一起加入了国王的阵营，至于这场战争的原因和意义，他和其他人一样漠不关心。当时的他们所知道的就是，伊斯特洛王子是一个邪恶的背叛者、一个孤注一掷的野心家，所有人都在暗地里咒骂他带来了这场战争，把所有的不幸归咎于这个恶魔。但没有人去了解罗里安和伊斯特洛到底为什么在生活了这么多年后才突然间兵戎相见。
　　伊斯特洛看到埃里克有点心不在焉，憎恨与恐惧在他心中滋长，他努力回忆着刚刚埃里克手心的温度，那让他安下心来。年轻人看着他，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握住。
　　埃里克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了一眼，伊斯特洛的手心冰凉，让他忍不住回握住年轻人的手。伊斯特洛现在已经长高了很多，那双手也已经赶上了他的，只不过更加白皙纤细，却一样富有力量。埃里克微笑着摩挲着他手上的薄茧，说：“又撒娇吗？”
　　伊斯特洛垂下头，把手指插/进埃里克的指间，什么都没有说。等埃里克再次回过头去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宽阔的肩膀和裸/露在衣领与短发间的脖子。
　　他觉得自己对老师的感情已经超过了他自己能够理解的范围，仿佛只要看到他，就会不经意笑起来。但在这感情的背后，他对失去他的恐惧也在日益加深。母亲的话语仿佛魔咒，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梦里，在那无边的黑暗中，是罗里安的掠夺和埃里克的背叛，时常和赛列特·雷德的事情交织在一起，让他惊醒。等到醒来的时候，伊斯特洛被这种莫名的恐惧惹得怒火攻心，有时候他甚至分不清哪一边才是现实，那时候，他就会不顾任何礼貌地去敲艾拉达房间的门，确认一切都毫无变化后才吩咐艾拉达忘记今天的事情，接而回到自己房间后，他往往只会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对自己内心的黑暗，伊斯特洛毫无办法，但他也不想跟任何人提起此事，仿佛只要一说出来，事情就可能真的会发生一样。他宁愿相信这是他的主观臆断，也不愿意承认这是一种的确可能会发生的推理。
　　到目前为止仍能算得上平静的生活，这苟且偷生的幸福，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呢？伊斯特洛扭过头，国王房间的门和罗里安已经看不到了。
　　
　　第17章 CHAPTER17
　　
　　成人礼对于任何一个贵族都是一件大事，埃路希尔夫人正为此焦头烂额的时候，那些宫廷里的弄潮儿早就嗅到了权力的气味，一时间，那些礼仪老师、舞蹈老师和裁缝全都开始挤破头地毛遂自荐，埃路希尔夫人的客厅从未如此热闹过，穿着各色昂贵服饰的贵族挤满了这个小小的地方。
　　最早受到埃路希尔夫人青睐的是一位自称时装大师的裁缝德赛夫，这位身材高挑、能说会道的美男子受到王宫里夫人小姐的大力推崇，一开始就拿出了令埃路希尔夫人倾心的设计。但令德赛夫真正感兴趣的是小王子伊斯特洛，他在那些夫人小姐的流言蜚语中听说过伊斯特洛的美貌，也曾在远处偷偷看过。塞德夫本人男女不忌，趁着量体裁衣之际爬到雇主的床上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埃路希尔夫人确实有迷住国王的相貌，但对于情场高手塞德夫来说还是更喜欢诱惑纯洁的处/子和他一起共享极乐比较有趣。
　　在第一天遇到伊斯特洛的时候，塞德夫就觉得自己的冒险是值得的，十六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修长，一头金发扎在脑后，湛蓝的眼睛里带着涉世未深的好奇和这个年纪特有的年轻人伤春悲秋的忧郁。在测量尺寸的时候，甚至还会不好意思。当然塞德夫并没有在第一次见面就贸然行动，他规规矩矩地动作着，询问小王子想要怎样的礼服。
　　“简单点的就好，最好是黑色的。”伊斯特洛说。
　　“服饰本就是为了与人的气质相匹配而存在的，”塞德夫看着镜子里王子腰部的曲线，“有时候挑选衣服能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甚至能看出他今后的命运。”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您想听听我对您的猜测吗？”
　　“抱歉，我对占卜不感兴趣。”伊斯特洛说，“接下来我要赶紧去舞蹈教师那里。”
　　塞德夫并没有放弃，他知道对付这种处/子最重要的就是耐心，他笑了笑：“您的舞蹈教师贝尔汀夫人是我的朋友，可否请您允许我旁听以欣赏您的舞姿呢？”
　　“我跳得很烂，自尊心又高，”伊斯特洛说，“不太想让别人看我的笑话。”
　　“您的拒绝可真是彻底。”塞德夫叹气，“或许我应该直接跟贝尔汀夫人商量成为她的助理教师？”
　　“你别笑话我就好了。”伊斯特洛说。
　　塞德夫跟着伊斯特洛来到了贝尔汀夫人那里，伊斯特洛确实对舞蹈没辙，惹得贝尔汀夫人连连皱眉。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伊斯特洛看到埃里克的脸的时候立刻高兴了起来：“老师！”
　　塞德夫可没有忽视年轻人无法掩饰的心情，他看了看埃里克，觉得他并不像传闻的那样粗俗，反倒是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成熟的从容。塞德夫又看了看伊斯特洛，心领会神地笑了笑，小王子和他的导师之间…这可是个绝对让人震惊的关系。
　　“我总是跳不好，”伊斯特洛用余光瞟了瞟旁边的贝尔汀夫人，“她好像生气了。”
　　埃里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让他跟贝尔汀夫人道歉。塞德夫看到伊斯特洛真的乖乖地去道歉了，惹得贝尔汀夫人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塞德夫的好奇心简直达到了极点，等到第二天让伊斯特洛选样稿的时候，他忍不住地问：“您似乎很喜欢您的导师？”
　　“当然。”伊斯特洛毫不掩饰地说。
　　“在古代啊，师徒关系可是跟现在有很大的不同哦，”塞德夫盯着伊斯特洛的侧脸，说，“学生和老师既是师徒，也是情人的关系。”
　　“是143年前的巴拉格王时代，一直持续了50年，之后就被新王的法律禁止了，”伊斯特洛翻过一页稿纸，“你想说什么？”
　　塞德夫噗地笑了出来：“和您在一起的每一秒都让我惊喜，您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看着对方：“我想说什么您那么聪明会猜不到吗？”
　　“你想知道的很多，”伊斯特洛指着一页稿纸，“就要这样的吧。”
　　塞德夫看了看，点了点头：“您果然选择了最简单的样式，这件衣服不需要很多天，剩下的日子我该干嘛呢？”
　　“只要不是拐弯抹角地打探关于我和老师的八卦就行了。”伊斯特洛说，“也不需要偷偷地观察我们，我们每天就只是练剑和看书而已。”
　　塞德夫不死心，既然没法旁敲侧击，他就直接了当地说：“埃里克先生看上去是一个死板的人，我保证你们不会超过接吻这一步！也许超过了，他也只是了然无趣地重复着传统体/位。”
　　伊斯特洛合上画稿，对塞德夫说：“为什么你不去问问老师呢？”
　　塞德夫狡黠地笑了：“你们根本不是那种关系对吗？想要我提示他？然后告诉你他的回答？”
　　“随你怎么想吧，”伊斯特洛放下画稿，“把衣服做好才是我们雇佣你的目的吧？”
　　
　　第18章 CHAPTER18
　　
　　次日，塞德夫在帮埃里克量礼服的尺寸的时候，问他：“埃里克先生结婚了吗？”
　　“没有。”埃里克说。
　　塞德夫捏了捏他的肩膀让他放松，然后问：“您难道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他从他背后看着镜子中穿着贴身衬衣长裤的男人，“从哪方面看先生的相貌都是无可挑剔，又是王子的导师，想必您想要多少女人都会如愿的吧？”
　　“你想说什么？”埃里克皱着眉。
　　“不知道埃里克先生对男人感不感兴趣？”塞德夫轻佻地说，“或许只是因为每天过着苦行僧的生活还没机会试过？”
　　“我对你不感兴趣。”男人说，“请你量完了就出去。”
　　“不是我，”塞德夫收起量尺，“如果我说是伊斯特洛殿下托我问您呢？”
　　埃里克愣了一下，低声威胁：“你不要胡说！”
　　“我敢用我的外貌跟您发誓，”塞德夫微笑着看着他，“你心中的小王子不是你想象中的纯洁天使，而是一个会觊觎你胯/下的小恶魔！”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埃里克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相信可以直接去问你的小王子。”塞德夫看着他，“埃里克先生，我和大家都很好奇，你接近伊斯特洛王子的目的……”他狭长的眼睛眯起，“或许大家都想得过于复杂了，直到我亲眼见过伊斯特洛殿下，”他笑着说，“他没接触过什么人，每天过着修道士般的生活，他甚至有点与世隔离，我在想这是不是你故意为之，你的目的是和我一样吗？和我喜爱装扮那些小姑娘一样，你也喜欢把他塑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对世间的危险一无所知，然后一口把他吃掉？或许在你之前就有人先下手了。”
　　埃里克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愤怒地瞪着他，“你再敢多说一句！”
　　塞德夫看着对方愤怒的表情，有些害怕他会对自己动粗，但却又对这个男人的反应感到好奇：“你没想过吗？殿下黄金般的头发，深海般的眸子，还有纤细的腰身，修长的双腿，精灵的血统……你应该和我一样幻想过他果露着在身/下扭动的模样，耳边是他用精灵语断断续续的……”
　　埃里克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推开轻浮的裁缝，转身就离开了。
　　你喜欢把他塑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这句话一直盘踞在埃里克的头脑中，让他心烦意乱，被义正言辞的理由包裹的罪恶感浮了上来。
　　提蒙、吉伦斯、拉米尔……三位好友的尸体，甚至连他们的相貌都变得模糊，而那日在战场上见到的成年后的伊斯特洛再也不会让他觉得憎恨，而是开始渐渐地和现在的伊斯特洛的面孔融合在一起，变得无辜。
　　站在客观的角度来看，他的确是在把伊斯特洛有意地塑造成自己喜欢的模样，他可耻地利用着年幼孩子对他的信任。因为自己的朋友战死，就要改变一个无辜的孩子？这种想法前所未有的冒了出来，让之前的一切都变得伪善。
　　
　　第19章 CHAPTER19
　　
　　伊斯特洛有一天没有看到埃里克了，他去找塞德夫，对方却表示只是开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由于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了，安排实在太多，伊斯特洛被各种事情缠着，直到晚上他才看到埃里克从外面回来，他才跑去敲他房间的门。
　　埃里克打开门，伊斯特洛嗅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他看到埃里克扔在地上的外套，感觉到他有点儿反常，在平时，埃里克总会把脱下的衣服叠好，每次他来埃里克房间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老师实在是过于自律了。
　　“有事吗，伊斯特洛？”埃里克的声音沙哑，他棕色的短发稍显凌乱，略微疲惫的表情和依着门框的姿势让他看上去近乎有些慵懒。
　　伊斯特洛不知怎么的就开始感到口干舌燥：“老……老师，我今天……一天…一天没有看到你了，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不舒服。”
　　对方似乎短暂地愣了一下，伊斯特洛为自己说话的结结巴巴感到羞耻，不敢看他的表情。
　　“我有点累，”埃里克说完后觉得自己的态度冷淡地近乎可疑，于是他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耳朵，“这两天很忙碌吧？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我……”伊斯特洛走进了这个熟悉的房间的时候却有些犹豫，他看着对方弯下腰捡起外套时腰部果露的一小节皮肤，又看了看那张宽大的木床，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塞德夫对他说的色青话语。
　　或许他猜得不错吧，老师确实是那种不太会享乐的人。伊斯特洛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
　　“突然间笑什么，”埃里克看到他笑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不经意地跟着他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拽了一下年轻人的辫子，“真是小孩子！你明天就已经十六岁了！真是完全看不出来！”
　　“老师又拽我的头发！”伊斯特洛咋舌，先前的紧张与胡思乱想都一去不返了。
　　“那是因为你最近才开始扎辫子的吧，”埃里克坐在床沿，“我之前没有问你，你为什么要留长发？”
　　伊斯特洛坐在他身边，说：“头发可以作为代价。”
　　埃里克愣了一下：“听上去像是一种邪恶的魔法。”
　　“不是邪恶的法术。”伊斯特洛熟练地从埃里克靴子旁拔出匕首，割下一小截头发，嘴里轻声念着咒语，接着，空气中出现了几个光点，闪烁着吞噬了那截金发，然后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接着从空气中掉落了一个物体，被伊斯特洛迅速地接住。
　　“老师，你猜是什么。”伊斯特洛微笑着用蓝眼睛看他，“伸手！”
　　“是…是什么？”埃里克犹豫地伸出手来，伊斯特洛握着的手指放在他掌心，等移开的时候，埃里克看到自己手中出现了一小块亮晶晶的宝石。
　　埃里克惊诧地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捏住那块宝石，“这是？！”
　　“和精灵交换的。”伊斯特洛说，“每次交换的东西不一样，有时候小气的精灵只会给我一块普通的石头。”
　　“那精灵拿你的头发去做什么？”埃里克问。
　　“去做琴弦，或者做弓弦。”伊斯特洛回答。
　　埃里克看着披散着头发的伊斯特洛，想起了某人说过的他有精灵的血统，问他：“你……不也是精灵吗？”
　　伊斯特洛笑着说：“我指的精灵和老师所想的精灵不是一种东西，我指的精灵是指元素精灵，老师指的是类人精灵。虽然听上去差不多，却是截然不同的物种。只不过人类很早的时候把同样会发光的物体统称为精灵罢了，比如会发光的拟态皮氏蝶通俗被称为精灵蝴蝶。”
　　“哦？”埃里克觉得他的书真是没有白看，每次都能讲一大堆故事。
　　“再说，我并不是精灵，”伊斯特洛说，“我只有八分之一的精灵血统。”
　　“是吗……”埃里克看着他的金发和他白皙的皮肤，“确实不是尖耳朵。”
　　“对了，老师，”伊斯特洛对他说，“你的礼服已经送来了，艾拉达告诉我，她放在你的柜子里了。”
　　“哦。”埃里克移开了目光。
　　“我真想看到老师穿礼服的样子，”伊斯特洛微笑着看他，“一定非常好看。”
　　埃里克回过神,捏了捏他的发梢，说：“像你这样的美少年才能称得上好看吧，想想看明天，不知道有多少姑娘会对你倾心，抢着跟你跳舞呢！”
　　“我讨厌别人盯着我看，更讨厌跟别人有身体接触，”伊斯特洛看着男人成熟的面孔，“老师…”
　　“嗯？”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在月光下清澈得好似泉水，既吸引人又让他想移开目光，“想起来跟我要生日礼物了？”
　　“嗯。”伊斯特洛说，“让我当一回老师吧！”
　　“你想怎么当老师？”埃里克笑着问他，“想做什么坏事了？”
　　“让我来教您一个法术。”不等埃里克回过神来，伊斯特洛就转过身，面对着埃里克，抓住他的手让它们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同时把额头靠了过来，他看着埃里克绿色的眼睛，仿佛要窥探进他的内心，“这个法术，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学会，”他的吐息里带着甜美的气息，“越是亲近的人，效果就越发明显。”
　　埃里克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这几乎让他心跳骤停。
　　“老师，看着我的眼睛，不要移开，然后跟着我念咒语……”伊斯特洛闭上眼睛，念出一段精灵的语言，然后睁开眼睛看着他。
　　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重复了那段咒语，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看来挺有效的，”伊斯特洛对他笑了笑，“老师成功地让我不能动弹了。”
　　埃里克愣了一下，看着他，从他的脸和手之间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的时候，伊斯特洛仍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有意思吗？”伊斯特洛说，“这是我找了很久，不需要一点魔法基础就能实现的咒语，只不过需要很多的信任。”他说，“老师，帮我把手放下来吧，这样显得有点蠢。”
　　“哦…哦…”埃里克伸出手去拽他的胳膊。
　　“老师！”伊斯特洛浑身僵硬，被他一碰就往后倒了过去。
　　埃里克急忙去拉他，却跌跌撞撞地差点被他绊倒，幸而他迅速地用手撑住才避免压到不能动弹的伊斯特洛。
　　而他回过神的时候，就看到散落着金发的伊斯特洛一动不动地躺在他床上，埃里克突然间想起了塞德夫那些色青的描述，然而想起的时候，他却并没有像早晨那样愤怒，他的目光开始游移在对方的脸上和果露的脖子上。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互相能感受到对方紊乱的呼吸。
　　“怎…怎样解开？”埃里克看着不设防的年轻王子，脑子里全是不该想起的东西。
　　“老师吻我一下就能解开了。”伊斯特洛说。
　　埃里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谁要吻你呀！”
　　伊斯特洛低声笑了一下，然后看着埃里克，说：“老师，我把最危险的魔法教给了你，这恐怕是唯一能够限制我的魔法了。因为它并不是靠公式元素的组合或者意志力，而是信任。除非我不再信任你……我的法术日益增强，我觉得即便现在，连国王和大法师都无法轻易地制服我，只有这个魔法，大概是我唯一的软肋，并且它的效果随着时间…与日俱增，或许下次你念出这个咒语的时候，我连眨眼和说话都做不到了。”
　　“伊斯特洛，”埃里克听完他所讲的话后，面露忧郁之色，“我想立刻就把它给忘掉。”
　　“没用的，”伊斯特洛笑着说，“咒语只要念过一次就会刻在脑子里，咒语的解法就是再次念出来。”
　　埃里克几乎不用思考，那段咒语就轻易地从嘴里冒了出来。
　　伊斯特洛从床上坐起来，笑着对他说：“老师，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要早起，我就先离开了，您一定不能忘记今天我对您说的话啊！”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flag+N
　　
　　第20章 CHAPTER20
　　
　　伊斯特洛很早就被叫起来了，艾拉达帮他套上天鹅绒制的深蓝色袍子，并用同色的绸带将他的金发束好，她看看他逐渐变得成熟的俊美面庞，说：“你是我见过最美的王子，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在今天爱上你的，到时候你就会结婚，然后远离这个地方。”
　　“你想得太远了，”伊斯特洛打了个哈欠，“我只希望今天能够平安度过。”
　　“谁教你这样悲观，”艾拉达替他把领结理好，“今天你是主角，想些愉快的事情，别用老头子的口吻说话。”她撇了撇嘴：“虽然你今天成年了，但也才十六岁而已啊！”
　　“你变得越来越唠叨啦，”王子笑了笑，“在你心里我永远是小孩子。”
　　“是最优秀的小孩子。”艾拉达看着他，只觉得一股悲伤的心情涌了上来，几乎让她忍不住抽了下鼻子，然后，她就推搡着伊斯特洛，让他赶紧跟着埃路希尔夫人去觐见国王。
　　埃里克出门的时候正看到伊斯特洛被推了出来，艾拉达很快地又关上了门，把自己锁在里面。
　　“怎么了？”埃里克问。
　　伊斯特洛摇了摇头，“或许她觉得我长得有点太快了？”
　　埃里克笑了笑，看着他：“生日快乐，伊斯特！”
　　伊斯特洛抬起眼睛，看着面前身材高大的导师，微微垂下眼睛：“老师，你觉得我看上去……”年轻的王子有些紧张地拽了拽衣服的下摆，低下头似乎在等待导师的会意，一缕金发从耳后垂了下来。
　　男人看着面前支支吾吾的学生，只觉得那缕金发就好像羽毛般骚弄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不禁地想要伸出手去……不仅仅是想替他整理仪表，他更想把他藏起来，捧在手心上。
　　埃里克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想法，他隐约知道这很不同寻常，但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师徒的关系又让一切显得合理却有些混乱。
　　在犹豫间，埃里克已经伸出了手，替他把头发夹到了耳后。男人捧着他的脸颊，看着他，温柔地说：“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好看。”但他又话锋一转，看着年轻王子宛若宝石般的眸子：“伊斯特，老师想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老师…”伊斯特洛望向他绿色的眼睛和线条坚硬的嘴唇，有些心不在焉。
　　“答应我不要在今天使用魔法，好吗？”埃里克说。
　　男人的手掌干燥且温暖，扰乱了伊斯特洛的思考，他没有迟疑地就点了下头，接着就看到老师对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就在他晕晕沉沉的时候，埃路希尔夫人急匆匆地从远处走来，高跟鞋敲打着大理石地面，她一向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又急又气：“你到底在干什么？！昨天跟你说过要去见你父亲！”
　　伊斯特洛抬起头，用余光瞟了一下埃里克的脸，然后就像逃跑似地跟在埃路希尔夫人身后往大厅走了过去。
　　年轻的王子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了，脸颊有些微微发烫，耳边母亲的责怪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了，直到他们来到国王的房门外，埃路希尔夫人看他发呆的样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侍从很抱歉地看着他们：“陛下刚刚离开，吉昂尼的大使来了，陛下和罗里安殿下在接待他们。”
　　埃路希尔夫人似乎没料到这一出，原本兴致勃勃的她好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她睁大眼睛，嘴里呢喃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陛下怎么会在我们儿子的生日一大早就去见其他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知道今天是我们儿子的生日吗？！”
　　“夫人…”侍从有点手足无措，为难地看着她。
　　“你是不是没有提醒他？”埃路希尔夫人看着他，“陛下可能是忘记了，你这就去告诉他！”
　　侍从摇摇头：“夫人，陛下没有忘记，陛下让我转告您，让你们好好休息，等到午餐的时候再……”
　　埃路希尔夫人抬起手就扇了他一巴掌，把伊斯特洛吓了一跳，他赶紧拉住母亲，让侍从离开。接着埃路希尔夫人就开始抽泣，抱怨国王的无情无义，抱怨自己的命运坎坷。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国王不重视他们这个事实是谁都知道的，母亲现在的哭泣显得有点儿矫情。他隐约觉得自己对于母亲过于冷淡，却又对她的所作所为感到烦躁，他靠近了一点儿，想安慰她，却又觉得彷徨与害怕。埃路希尔夫人从未与他有过亲密的肢体接触，因此伊斯特洛不知道该对她怎么做，他下意识地觉得和母亲的接触是不自然的，只好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她哭。
　　等埃路希尔夫人把所有的人都抱怨了一遍后，才怏怏地回去。伊斯特洛跟在她身后，听到了侍从的嗤笑，他回过头，伸出了手。
　　
　　第21章 CHAPTER21
　　
　　咒语就在舌尖，只要张开嘴，那个侍从就会内脏破裂，伊斯特洛的内心十分烦躁，他觉得自己忍得足够久了，他逐渐地拥有了力量，却还是只能在成年礼上看着母亲哭泣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伊斯特洛！”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伊斯特洛浑身打了个颤，他回过头，正看到埃里克往这里走来。
　　年轻的王子立刻收回了手，不禁地后退了两步，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埃里克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伊斯特洛几乎忍不住想要逃跑的欲/望。
　　“对一位女士的哭泣视而不见真不是有教养的做法。”埃里克瞪着那个侍从，“你令你的主人蒙羞。”
　　那个侍从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只好自讨无趣地闭嘴。
　　埃里克抓住伊斯特洛的胳膊，把他带离了那里。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伊斯特洛觉得他一定是生气了，他从未见过埃里克生气，所以这会儿他也只好默不作声。
　　等到他们回到房间，埃里克才放开他，伊斯特洛只觉得胳膊被他抓得很疼。
　　“你刚刚才答应过我的，伊斯特洛。”埃里克叹了口气，“每次你去见国王都会让我心惊胆战。”
　　“我恨他。”伊斯特洛很平静地说。
　　埃里克回过头，看着年轻王子的脸，“你应该安慰你的母亲，伊斯特，我看到她在哭。”
　　“老师，我觉得很奇怪……”伊斯特洛看着地毯的纹饰，“我竟然不知道怎样去安慰她，我今天才发现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怎样跟她说话，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碰她……老师，我是不是很不正常？”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我既觉得她很可怜，又觉得她咎由自取，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是我的母亲？”
　　等伊斯特洛抬起头的时候，埃里克扇了他一巴掌。
　　埃里克从来没有责骂过他，更不用说打他了。伊斯特洛不可置信地愣在那里，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抖动着：“老师……”他看着他，“我错了？”
　　“我不否认埃路希尔夫人的过错，或许她不是一位理智的母亲，”埃里克说，“但你从今天起，作为一个成年人，难道不该去学习如何去安慰她吗？还有那个仆人，如果你真的杀了他会导致怎样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伊斯特，”埃里克看着他，“你应该试着安慰哭泣的母亲，并像一个普通的成年贵族一样训斥那个仆人。”他牵起他的手，“你不该因为自己的力量而失去理智，更不能因为自己的力量觉得自己可以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老师……”伊斯特洛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可我……”
　　男人摸了摸他发红的脸颊，愧疚地说：“对不起，伊斯特，老师偏偏在你生日这天打了你，我知道你不擅长和别人争论，我总是在过分地要求你，我应该揍那个仆人的，可我去晚了……”
　　伊斯特洛的眼泪突然间就从眼眶里滑了出来，让他自己都手足无措起来，他摇着头：“不，不是老师的错，老师我……我不想哭的……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哭的……”
　　埃里克伸出手，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老师从不觉得一个男人哭有什么不对，今后的道路或许更加艰难，记得擦干眼泪的时候要更加懂得约束自己，好么？”
　　
　　第22章 CHAPTER22
　　
　　中午的时候，礼仪官提醒伊斯特洛去花园做成人礼的准备。在芬德尔，贵族子嗣成年的时候，父母会赠与弓箭，并让孩子在正午将箭射/向太阳，然后让占卜师根据箭掉落的地方，预言年轻人今后的命运。
　　礼仪官将一把镶银的弓递给他，埃里克在他身旁托着装有鹰羽箭的盒子，伊斯特洛拿起那把弓，把箭搭在弓弦上，向太阳的方向举起，将箭射/了出去。
　　等到箭消失在远处的树林时，大法师拿出水晶球，默念咒语，水晶球里显示出那支箭出现在王宫后的溪流中，正插/在石缝之中，一阵风吹过，箭摇晃了几下就倒了下来，随着水流飘走了。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大法师沉默了几秒，对伊斯特洛说：“殿下，您的未来…会产生一些波折，不过还是会到达您想要到达的地方的。”
　　他说得模棱两可，让埃路希尔夫人相当不满意，但伊斯特洛却无所谓地点点头，他望向身旁的埃里克，埃里克对他笑了笑：“你射/的挺有意思的，也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明天我们一起去找找吧？”
　　伊斯特洛点头，这时候，一个穿着华服的年长男人走了过来，对伊斯特洛行了礼，一双灰色的眼睛带着微笑：“伊斯特洛殿下，抱歉现在才给您生日祝福，恭喜您成年了。”
　　“萨马尔公爵阁下，”伊斯特洛向他颔首，“谢谢您。”
　　埃里克看到男人的红棕色头发时愣了一下，这位公爵是已故王后的弟弟，亨利·萨马尔斯，或许他还不知道，今后的他将会是芬德尔的摄政王。
　　“您一定就是英格艾文阁下了，”萨马尔公爵看着埃里克，“您是我见过的最年轻的王子导师，想必在这样的地方，一定非常辛苦吧。”
　　“公爵阁下。”埃里克连忙对他行礼。
　　萨马尔公爵看了看伊斯特洛：“请允许我冒昧地解读一下您今天的箭法，”他说，“您或许今后会经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并走到和大家都想象不到的地方。和当年策划好降落地点的罗里安不同，我知道我的侄子非常争强好胜，您却看上去像一个正常成长的孩子一样，甚至有点随心所欲。”
　　“谢谢您的预言，”伊斯特洛说，“我只是随便拉了一下弓，因为我知道这并不代表什么。”
　　“哈哈，”公爵眯起眼睛笑了笑，转头对埃里克说：“我觉得所有人都低估了您。”
　　“您谬赞了，”埃里克看着他，“我和所有人想象的一样，只是一个不太合格的教师罢了。”
　　萨马尔公爵点了点头，“抱歉打扰你们这么久，再说下去淑女们就要不高兴了，”他对伊斯特洛说，“或许今晚您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成年男人了吧！”
　　埃里克挑了挑眉毛，看着他嬉笑着离开，觉得他比自己印象中的要轻浮却又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有坏心肠的人。他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禁想：如果真的由他来代替罗里安统治国家，这是一件必须要改变的事情吗？
　　就在伊斯特洛觉察到埃里克走神的时候，他感觉有人拽了他的胳膊，伊斯特洛回过头，看到了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金发女孩。
　　女孩连自我介绍都没做，就看着他的脸问他：“殿下，您今晚的舞伴定下来了吗？”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女孩说：“那我就做你的舞伴吧！”
　　“小姐，”伊斯特洛皱着眉，“矜持的淑女不该这样说话的！”
　　女孩咋舌：“殿下您还真是古板，我要不是现在来找您，晚上您一定会被那些饿狼一样的女人吃了的！女性主动一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您一定没接触过几个女孩子。”
　　埃里克笑着看向伊斯特洛，年轻的王子脸变得发红，“至少…至少先报上你的名字，小姐。”
　　“我叫艾蜜薇·博纳林，是博纳林伯爵的妹妹。”女孩行了一个完美的屈膝礼，然后看向伊斯特洛的眼睛，“您的回答呢，殿下？”
　　伊斯特洛刚张开嘴，艾蜜薇就说：“让淑女失望可是一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哦。”她又看向埃里克，说：“英格艾文老师，您说是吧？”
　　“博纳林小姐。”埃里克对她行礼。
　　“你…”伊斯特洛瞪着她。
　　“嗯？”艾蜜薇看着他。
　　伊斯特洛不想和她对视，看向别处：“老师不是你叫的，或许你该向自己的老师重新学习一下称谓！”
　　“真是一个不干脆的男人，”艾蜜薇跺了一下脚，“你到底跟不跟我跳舞啊！”
　　这时候，从远处走来一个年轻男人，金发碧眼，和艾蜜薇长得很像，想必就是博纳林伯爵了。
　　伯爵走过来，笑嘻嘻地问自己的妹妹：“怎么样，王子殿下同意跟你跳舞了吗？”
　　“他还没决定呢！”艾蜜薇抱着胳膊，“我都快急死了！”
　　博纳林伯爵对伊斯特洛行了个礼：“抱歉，殿下，我妹妹有点不拘小节，您不要介意，她脾气这么差，您看不上她也是应该的。”
　　周围传来一片嗤笑声，艾蜜薇向四周看过去，显得有些尴尬，伊斯特洛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不，我只是…我今晚第一支舞是要和母亲跳的，如果可以的话那就等到后面吧。”
　　“那晚上见吧，”艾蜜薇拉着哥哥的胳膊，“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去吃东西吧。”
　　说完，这对兄妹就行礼离开了。
　　埃里克观察着伊斯特洛的表情，年轻的王子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不喜欢跟别人接触，我觉得其他人都这样的奇怪。”
　　“我觉得那位小姐挺可爱的，”埃里克故意说，“或许你真的该和年轻的女孩子多接触。”
　　“老师你这么觉得？”伊斯特洛看向他。
　　“你总会找个贵族淑女结婚的啊！”埃里克逗他，“这位小姐不常来王宫，也没有过于显赫的身份，我觉得可以作为结婚的对象考虑。”
　　“老师你怎么也开这种玩笑，”伊斯特洛皱着眉，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讨厌你。”说完他就独自离开了。
　　
　　第23章 CHAPTER23
　　
　　夜晚的到来让平常冷清的王宫显得热闹非凡，伊斯特洛站在露台上往下看，路面上匆匆行驶的马车就像蜗牛般大小，那些衣着华贵的人们让他想起爬在甜点上的蚂蚁。
　　夜晚带着脂粉气的风拂起他金色的碎发，年轻的王子面容苍白俊秀，已渐渐褪去年幼的稚气，变得成熟。今后，他就是成年人了，伊斯特洛叹了口气，觉得心情变得愈加沉重。他看着那些年轻的贵族子弟，不知道在这其中是否有人跟他一样觉得成年是一件异常迷茫的事情。他仍没有想好他今后要做什么，伊斯特洛看着那些孩子，如果他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人，那该有多好啊。
　　伊斯特洛这几年一直生活在海尔劳德的权威和罗里安的欺压下，光是应付他们就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海尔劳德一直是一位脾气不好的君主，他也并不很喜欢小孩子，非常多疑地认为自己的孩子会对自己不利，又不肯对他们表现出一丝善意。而罗里安，伊斯特洛非常憎恨他，但自从埃里克来到他身边后，他又同时觉得罗里安非常可怜，这个哥哥好像时常绷紧着神经，周围几乎全是看中他地位的献媚者，他或许也在利用这些人，所以他看别人的眼神全是傲慢和警惕。伊斯特洛曾经不止一次向罗里安表示他们对于王位没有兴趣，但罗里安却一直对他仿佛仇人一样，让他觉得不可理喻。
　　今后他们之间又会变成怎么样呢？海尔劳德总有老去的一天，下一任国王只会是罗里安，等到那天到来的时候，大概就是自己命运的转折了。
　　年轻的王子叹了口气，觉得非常累，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不愿意长大，但如果他不长大，就又无法保护他身边的人。他的法术最近到达了瓶颈，因为没有人指导和练习，书本上的知识显得愈发空洞，有时候他甚至想找王宫里的法师请教一下，却又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艾拉达找到了他，并告诉他埃路希尔夫人对于他的消失感到非常生气，伊斯特洛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往大厅走去，决定在开场舞的时候跟母亲为早上的事情道个歉。
　　大厅里金碧辉煌，却又让人觉得喘不过气，伊斯特洛整理好了礼服，来到海尔劳德身边，他用余光偷偷瞄了一下父亲，觉得他又苍老了几分，但他和宫廷里贵妇的传闻却一点儿都没有少。这让伊斯特洛打心眼里觉得有些反胃，他又扫视了一下姗姗来迟的罗里安，发现对方今天好像心情很好的嘴角上翘着。
　　礼仪官让大家肃静，然后海尔劳德对大家的到来表示了感谢。“我的朋友们，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相聚了，这么多美丽的年轻人让我觉得容光焕发，”他说，“今天是我小儿子伊斯特洛的成年礼，我祝贺他终于长大成人，同时也提醒他不要忘记长辈的恩情，希望他今后谦虚有礼，牢记本分，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伊斯特洛被他看着的时候，浑身打了个颤，就好像对方在宣判他的死刑而不是生日的祝贺。他勉强地对海尔劳德笑了笑，机械地表示感谢。
　　他看到下面的贵族们对这样的‘祝贺词’开始窃窃私语，伊斯特洛的手神经质地握紧松开。看着海尔劳德的侧影，他突然间冒出了一个想法，如果他现在用尽力量袭击他会怎么样呢？
　　但很快，他又低下头笑了笑，他可答应过老师今天不能用法术的。
　　但在这个时候，罗里安突然拍了几下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伊斯特洛看向他，只见他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人们纷纷往他手势的方向看去，最终目光落在一个红棕发的女孩身上。
　　女孩子双颊泛红，但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了几步，罗里安迈开步子，直接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罗里安吻了吻对方的手，对所有人说：“我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海尔劳德瞪着他：“你在干什么，罗里安？！”
　　不顾国王的愤怒，罗里安对大家说：“今天大家是来参加伊斯特洛的生日，但可能没有几个人记得，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我曾一直为此悲伤，憎恨着夺走她的那些人，但今年不同了，”他看向自己身边的女孩，“这位是卡珊妮·茱拉公爵小姐，我对卡珊妮小姐倾心已久，今天我决定和她订婚！”
　　所有人都在那一瞬间哗然，海尔劳德转过身，对着罗里安的脸就是一个掌掴，罗里安即使身高马大也往后踉跄了几步，被公爵小姐扶住。
　　“你到底在干什么？！”海尔劳德怒吼道，“是谁允许你这门婚事的？！”
　　“我自己的婚事还不能决定吗？”罗里安看着他，“我可不是随便定下的，我发誓会对她一心一意，这不够吗？难道要让自己花名在外的父亲决定我的终身大事吗？”
　　“你…！”海尔劳德怒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把王位传给你？”
　　罗里安冷笑一声：“你想要传给那个懦夫？”他说，“那个可耻的私生子？”
　　伊斯特洛虽然吃惊，但却并没有被他的行为或者话语激怒，他冷静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仿佛置身事外。
　　海尔劳德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礼仪官喊来，让所有人离开这个灾难现场，然后对罗里安说：“如果你执意如此，你的妻子将不会受到我和大主教的承认，到时候，你们的孩子也将变成一个可耻的私生子。”
　　罗里安点了点头：“我不会在乎的，我这辈子只认定卡珊妮·茱拉是我的妻子，唯一的爱人！”
　　
　　第24章 CHAPTER24
　　
　　国王带着愤怒离开，伊斯特洛看了看罗里安身边的茱拉公爵小姐，对方的面容总让他觉得有些面熟。罗里安的眼睛里满是挑衅，伊斯特洛没有回避他的目光，看着他，说：“罗里安，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希望你不要拒绝我。”
　　“怎么？”罗里安轻蔑地笑了笑，“哦，对了，今天是你这辈子唯一一次的成年礼，我刚刚忘记了，还真是抱歉啊！”
　　“我只是想和你谈谈，罗里安，”伊斯特洛平静地说，“看在今天是你母亲的忌日的份上。”
　　罗里安收起佯装的笑容，点点头：“希望你不要跟我哭鼻子，我的时间很紧，原本准备留给我的未婚妻的。”
　　伊斯特洛说：“不会很久的，为了表示诚意，地点你决定吧。”
　　他们来到了罗里安的书房，伊斯特洛第一次到这个地方，看到他的书架上堆着藏书室里缺的几本书，看来是放置已久忘记归还了。
　　“你想要说什么，就直说吧！”罗里安不耐烦地关上门。
　　“我第一次知道今天是佩琳王后的忌日，”伊斯特洛看着他。
　　黑发的王储眯起眼睛：“你不配说出我母亲的名字，私生子。”
　　伊斯特洛忽视他带刺的话，问：“罗里安，这是你恨我的原因吗？”
　　罗里安愣住了，连眼神都闪躲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没错，伊斯特洛，这是其中一个我恨你的原因。”
　　“一个很大的原因。”伊斯特洛说。
　　“随便你怎么想，”罗里安说，“你就是让我觉得恶心，包括你那个荡/妇般的母亲。”
　　伊斯特洛走过去，往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罗里安回过神，念了个咒语，伊斯特洛就被一股力量撞到了书架上，罗里安走过去，一个控制法术，掐住了伊斯特洛的脖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伊斯特洛：“反抗啊！懦夫！难道你即使被杀死也不反抗吗？你不是也在看魔法书籍吗？把你的本事拿出来！如果你赢过我就能杀死我了！你一直恨我不是吗？！你的母亲想变成王后不是吗？杀了我，一切就能实现了！”
　　窒息感让伊斯特洛愈渐虚弱，他的脸涨得通红，脚无力地蹬着，但罗里安就是不放开他，冲他吼道：“去死！去死！去死！为什么你要来王宫，来到我面前！你这个不详的私生子！你们母子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他说，“当年你袭击我的那次你可不是这样懦弱！我根本不相信你的魔法没有长进！快使出来！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伊斯特洛已经觉得眼前模糊起来，但他真的不想在今天仅剩下的几个小时内使用魔法。再这样下去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死，伊斯特洛看向罗里安，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表情，他觉得罗里安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如果自己使用了魔法，那事情就会变成和那年一样，甚至更加……埃里克老师、艾拉达和母亲…他们一定都会受到牵连。
　　意识渐渐远离，伊斯特洛咬着牙，身体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念出咒语，就在他张开嘴的时候，罗里安放开了他。
　　“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一个彻底的懦夫！”罗里安看着他，“如果你不是真的法术没有长进，那你就是天下最危险的阴谋家！”他咬着牙，“我宁可相信是后者。”然后，他摆了摆手，“滚吧，我破坏了你的成年礼，却也饶了你一命，就这样扯平了，别再让我看到你了。”
　　伊斯特洛扶着书架站起来，往门外走去，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到包括赛利特在内的把风的随从，从他们身边走过，咳嗽了一下。
　　总有一天，罗里安会杀了他。
　　
　　第25章 CHAPTER25
　　
　　伊斯特洛拉高了衣领，匆匆地走下楼梯，在拐角，博纳林伯爵正和妹妹站在墙角，看到伊斯特洛后他们同时行了礼，伊斯特洛看了他们一眼就离开了。
　　卡利玛·博纳林伯爵跟在他身后：“殿下，说好跟我妹妹跳舞，您不是要反悔吧？”
　　伊斯特洛根本没心情跟他谈论此事，但卡利玛却一直跟在他身后，直到伊斯特洛回过头瞪他：“舞会已经结束了，您请回吧，我欠着您妹妹的舞我会还的。”
　　卡利玛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殿下，露出来了。王储殿下还真是粗暴啊！”
　　伊斯特洛拽了拽衣领，看着这个年轻的伯爵，眯起眼睛：“忘记你所看到的，伯爵，什么都别对别人说。”
　　“我怎么会说出去呢？”卡利玛的微笑意味深长，“您不会真的以为我们远道而来就是来找您跳舞的吧？”
　　王子愣了一下，看着他：“说话不要绕圈子，我可能会会错意。”
　　卡利玛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这里不太方便吧？”
　　伊斯特洛问他：“几点了？”
　　“什么？”卡利玛在确认自己没听错后从口袋里掏出怀表，“刚过12点。”
　　伊斯特洛伸出手，抓住伯爵的胳膊，低声念了一句咒语。等到伯爵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伊斯特洛的房间了。
　　卡利玛伯爵惊诧地看着年轻的王子：“殿下的法术比我想象中的要更高明。”
　　伊斯特洛转身在沙发上坐下：“我依据你接下来所说的话决定要不要将你消除记忆扔到野外去喂狼。”
　　卡利玛看着他的蓝眼睛，笑了笑：“殿下将我带到自己的房间来还说这样恐怖的话，未免太没有情/趣了，好歹我也长得挺不错的。”
　　伊斯特洛念了一个攻击的咒语，卡利玛狼狈地抬起手施咒抵挡。伊斯特洛站起来，让攻击更强，伯爵把全部的力量都用在了防护上，却还是不停地往后退去。
　　“殿下…”卡利玛的背脊碰到了墙壁，他的额头冒出汗珠，“我不废话了……”
　　攻击的法术戛然而止，卡利玛扶着身后的墙壁，气喘吁吁地看着金发的王子，“我是来问您是否打算和罗里安对立的。”
　　伊斯特洛看着他，似乎在考虑他说这话的目的。卡利玛再也不敢废话，连忙说：“如果是的话，博纳林伯爵愿意为您效劳。”
　　王子愣了一下，看着这个身材修长的年轻男人，问：“为什么？这对任何贵族来说都是没有好处的吧？”
　　卡利玛笑着直起腰：“殿下，我们俩之间保持一点神秘感好吗？毕竟我们刚认识还不到一天。”
　　“你的名字有东部国家的味道，”伊斯特洛仔细地看着他，“金发是染的？”
　　卡利玛叹了口气：“当然比不过您天生的金发，”他抬起头看着伊斯特洛的眼睛，“我出生于边界的伯里克村，和我妹妹艾蜜薇同父异母，是私生子。”他捋了一下金色的短发，“伯里克村原本属于芬德尔，但自从芬德尔国和安拉德国交恶后，伯里克村就被安拉德占领了，所以，我实际上就是安拉德人了，按照这个说法，我是无法继承爵位的。”
　　“我觉得我们很像，殿下，”卡利玛笑了笑，“当然我比较走运，父亲在临死前把爵位交给了我，我的身份也被保密了，但我家现在的领土被划为了两半，我出生的地方被安拉德占领了。”他说，“其实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仇恨都是统治者决定的，为什么我们这些普通人会跟在后面倒霉？”
　　“你的意思是？”伊斯特洛看着他。
　　“罗里安殿下身边的人都不支持两国的友谊，”卡利玛对他说，“我只好来找您了。”
　　伊斯特洛思考了几秒，看着他：“芬德尔在上代国王的努力下好不容易从安拉德的附属下脱离出来，你竟要我支持重新附属？你似乎很喜欢把别人当傻瓜。”
　　“但您别无他择了，”卡利玛笑着对他说，“和罗里安对抗，借助安拉德的力量，您的胜算就有一半，否则为零。”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伊斯特洛抬起手。
　　“不用您动手了，”卡利玛摆手，“我这就走！”他说，“我只是提出一个小小的建议与可能性，如果您不同意，那就算了，不瞒您说，我也只有您一个可靠的盟友，您还是考虑一下吧！”
　　在他要打开房间门的时候，伊斯特洛拦住他，卡利玛看着他：“殿下这是同意了还是想留我过夜？”
　　“别耍花样，你这样光明正大地从我房间里走出去，”伊斯特洛抓住他的胳膊，“我就会被流言蜚语淹没，到时候就不得不跟你结盟了。”说完就念出了咒语，将他拉出了宫外。
　　“嘻嘻，殿下，”卡利玛看着他，“近距离看，您更加漂亮了，我妹妹可是对您非常着迷呀！现在我本人也理解了她的狂热。”
　　“你不是个正派的人，”伊斯特洛叹了口气，“按照继承法，你的父亲无论怎样都不可能把爵位给你，更不用说帮你瞒着了。”他看着对方，“你满嘴谎话，我想给你一个教训。”
　　说完，卡利玛就感觉到胳膊一阵剧痛，他的手像被什么折了一下垂了下去。
　　“我需要的时候会召见你，”伊斯特洛看他，“治愈法术对这个不管用，脱臼的一个月在家好好反省一下。”说完他就离开了。
　　
　　第26章 CHAPTER26
　　
　　第二天一大早，伊斯特洛就听到艾拉达在餐厅里抱怨昨天事情的声音，他故意把脚步走得重了一点，在对方察觉到的后才走了进去。
　　埃里克在他之前坐在桌旁，在看到伊斯特洛后露出了担心的眼神，但只是普通地和他打了招呼。
　　“早上好，老师。”伊斯特洛也和平常一样回应他，然后就坐下来吃饭。
　　艾拉达的眼睛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把一杯茶放在他手边的位置，然后递上早餐盘。一顿早餐吃得安安静静，埃里克放下茶杯后才开口：“待会儿我们一起去找昨天那支箭吧？”
　　“嗯。”伊斯特洛点头，把面包塞进嘴里。
　　他们吃完早餐后向王宫花园后的树林一前一后走去，埃里克放慢了步伐，看到伊斯特洛的侧脸后问他：“昨天晚上我一直没有看到你，发生了什么吗？”
　　伊斯特洛垂下眼睛看着路上的石子：“没有，我太累了，就很早回去休息了，抱歉没有跟您打招呼。”
　　埃里克半信半疑地看着他，这个孩子最近让他觉得有点捉摸不透，他的目光扫视过对方的侧脸，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伊斯特洛故意掉落几步，从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看他宽阔的肩膀和露出衣领的一小节脖子，又快步跟上他，瞄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颚，看他刮得很干净的下巴和被风撩起的头发。仅仅是看着，伊斯特洛就感到安心了不少，昨天的一切就好像遥远的噩梦般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埃里克感觉到伊斯特洛在看着自己，回过头对他微微笑了笑，“看我干什么？”
　　伊斯特洛与他的绿色眼睛对视了一下，就感觉自己的心被挖掉了一块，他撇过眼睛，结结巴巴地看着他：“老…老师……”同时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对方的手。
　　男人看到他羞涩的模样忍不住想要调侃他：“昨天不是说讨厌我吗？”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才记起昨天的事情，同时想起了艾蜜薇和她那个令人无法相信的哥哥卡利玛，想起了他所说的结盟的事情。
　　埃里克以为他为昨天的事情还耿耿于怀，心想他虽然成年了，但却依然还是小孩子的做法，于是他伸出手来，握住对方的手，说：“老师以后不会再开那样的玩笑了，原谅我了吗？”
　　年轻的王子被他抓住的时候才回过了神，如愿地抓住了那只温暖干燥的手。埃里克看到他那得逞的模样，用另一只手拽了一下他的耳朵。
　　“老师！”伊斯特洛吓得躲了一下，甩开他的手捂住耳朵，蓝色的眼睛睁大，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怎么每次都反应这么大？”埃里克笑了起来，同时在心里安心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孩子。
　　伊斯特洛感到从耳朵那里开始渐渐发热，他猜自己现在一定连脖子都红了。他捂着自己的耳朵，惊讶于自己对埃里克的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们沿着溪边一直走了很远，两人在那之后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并不觉得尴尬，气氛变得异常轻松。直到埃里克在河里的沉木间发现了那支箭。
　　他脱下外套和靴子，卷起裤脚，回过头看着伊斯特洛：“把衣服脱掉，我们去把它捡回来。”
　　伊斯特洛站在岸边，看着他却没有动作，王子下意识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埃里克笑着说：“中午这么热，下水不会着凉的，河水虽然急了一点，但不会有事的，老师牵着你，过来吧！”
　　伊斯特洛看着埃里克伸出手，却扭过头去，“老师去就行了，我不想下水。”
　　埃里克咋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懒了？”他抱怨着，却又没有强迫他，转身往河对面趟过去。
　　伊斯特洛看到他赤着脚走进河水里，在河中央的时候，水刚漫过他的腰部，埃里克被什么绊了一下，伊斯特洛立刻紧张地往前走了两步，在看到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才放下了心。
　　如果自己没有要遮掩的痕迹，这会儿就会在老师身边，老师一定会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在想到这个痕迹的罪魁祸首的时候，伊斯特洛抓紧了自己的衣领。
　　埃里克很快就来到了那块沉木旁，把箭取了下来，对着岸边的伊斯特洛晃了晃，笑着向他走来。
　　男人的衣服都被湍急的河水打湿了，贴在身上，衬衣逐渐变得透明，隐隐透出他浅褐色的肌肤，裤子也变得紧绷，让他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展露无遗。
　　伊斯特洛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根本移不开窥视的目光，他握紧了拳头，感受到了自己身体渐渐发热，下/身慢慢地硬了起来。
　　他被自己吓了一跳，又在恍惚间突然明白了，自己对老师…产生了青欲。
　　伊斯特洛明白后，罪恶感与冲动同时袭击了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埃里克向自己走来，口干舌燥地舔了舔嘴唇。
　　“伊斯特，发什么呆啊！”埃里克抹了抹额角的汗珠，扯了一下湿透的衬衣，“哎呀，你没下来真是正确的选择，河水比我想象的要急。”他想要去解开扣子，却又扯不开，只好把箭递给伊斯特洛，把衣服从头上套了下来。
　　当他伸出胳膊拉衣服的时候，伊斯特洛直愣愣地看着他赤果紧绷的上半身，埃里克身上虬结的肌肉拉扯成流畅的线条，胸膛宽阔，到腰部却又急促地收紧，再下面就是被潮湿的裤子勾勒出的鼓起的…
　　伊斯特洛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埃里克把衣服从头上拉下，拿在手里甩了一下。却看到年轻的王子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埃里克笑着看他纤长的金色睫毛，忍不住伸出手去碰了一下。下一秒，就看到了对方的蓝眼睛，但颜色却突然变得更深了。
　　在埃里克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感受到了身高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年轻王子把手按在了他的脖子上，接着就是对方放大的俊美面孔，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嘴唇上。
　　“唔！”埃里克被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却看到对方的睫毛扇动了几下，然后那温暖的触感离开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伊斯特洛，只见对方转过身，走了几步就消失了。
　　“伊斯特！”埃里克的心急促地跳动着，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伊斯特洛把自己送到了森林深处，他踉跄地走了几步，把一只手撑在一颗梧桐上。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回味着埃里克身上带着汗水的雄性气息和他嘴唇的柔软。他急促地喘着气，忍不住伸出手去解开了自己的腰带。
　　那东西已经涨得近乎疼痛，他急不可耐地握住自己的下/身，用力地撸/动着。他不禁地想起刚刚曾经牵过埃里克的手，那温暖又干燥的宽大手掌，略带着粗糙的触感…
　　“嗯…”他发出低沉甜腻的声音，想象着埃里克握住他下半身的样子，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一些，“老师…老…师…”
　　只要幻想着他，几乎不用费力，伊斯特洛就咬着牙射了出来，白色的液体顺着树干缓缓流下，他直直地盯着这幅画面，浅褐色的树干似乎变得越来越像埃里克肌肤的颜色。
　　胯/下又有抬头的迹象，但伊斯特洛又轻轻地磨蹭了几下，汗湿的金发黏在耳边。刚刚的欲/望来得强烈，射出来后头脑逐渐恢复了理智，但罪恶感也随之而来。
　　如果老师对我感到恶心，那我该怎么办？一想到这个，他就浑身发凉，下半身也软了下来，他把东西塞了回去，理好衣服，把头埋在胳膊上。
　　如果老师真的因为这个离开了，那我就要死了。他悲观地想，我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毁了这段关系，在老师的心中，我从来都不是这样肮脏的人，他一定吓坏了。
　　他念了个咒语，将那液体清理掉。又转念想，如果老师想要离开，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事情也不是非得走到那步，他冷静地想，埃里克老师一向对他心软，只要他道歉，老师一定不会离开他的。
　　道歉……他只想为自己冲动的欲/望道歉，而不想为自己对他的感情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
　　微博：写文的hellrabbit
　　
　　第27章 CHAPTER27
　　
　　埃里克赤着脚站在岸边，近乎不可置信地用手摸了摸嘴唇，刚刚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的不可思议。
　　伊斯特洛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孩子，但一直很懂礼貌，埃里克认识了他这么久，突然发现自己现在竟然一点儿都不了解他。他愣在那里，反复思考一个问题：那个吻代表了什么？
　　那是一个恶作剧吗？埃里克首先冒出了这个念头，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扶着岸边的石头坐下，看着远处的河流，这一定是个恶作剧。
　　他往后仰去躺在石头上，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满脑子都是伊斯特洛的身影，那些平常亲昵的接触全都成了疑问的线索。
　　埃里克用胳膊挡住眼睛，回想着自己来到这里已经有近两年了，在这两年间，他就已经和刚来的时候站在了完全不同的立场，现在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提蒙、吉伦斯、拉米尔的面孔甚至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有时候甚至会让他觉得八年后的那些人和事才是一个梦。
　　但提蒙、吉伦斯和拉米尔绝对不是一场虚幻，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直到他们战死，他和他们认识了差不多有六七年，在一起的时间怎么算也超过了这短短的两年，但他从未像现在一样把一个人这样的挂念在心上，想去保护他的想法甚至超过了他们四人的友谊。
　　或许他该找个时间去看看这个年纪的提蒙、吉伦斯和拉米尔，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被招进了军队，为国王服兵役。而这个世界的他自己……他曾在伊斯特洛的古籍书上看到过，因为时空的差错，身体较为弱势的一方会逐渐衰竭，很快死亡。
　　埃里克苦笑一声，就算年幼的他死去了，现在也没有人会挂念他吧。他是酒鬼和赌徒的儿子，他的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先后离世了，剩下他自己在村子里帮农户干活，靠着发霉的口粮一直艰苦地生活着，直到十四岁的时候虚报了年龄加入了军队，遇见那三个人之前，他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从未奢望过有人能够看得起他，更不用说和他做朋友了，他很感激他们，甚至把他们当做家人。
　　但伊斯特洛……埃里克握了一下拳头，现在想起他，自己就觉得很混乱，这种混乱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愤怒，一种自己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本来他是想让伊斯特洛一直平静地过下去，避开所有的冲突，一直到他老去。但现在，他冥冥中感觉到了一种未知的改变，他开始觉得一切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或许在他见到伊斯特洛的第一晚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但到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呢？就算现在让他自己杀了自己，也不可能有任何人能让他把剑对向伊斯特洛，他放开胳膊，看着湛蓝的天空，那些变幻莫测的云改变着天空的形状。当他想起伊斯特洛的时候，心中仍旧带着温暖的感觉，当他回忆这两年的时候，他又不觉得自己是做错了。
　　可怕的是，当他了解这其中的一切时，几乎每个人都是无辜的。这让他变得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让他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显得合情合理，他的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准则。
　　他开始觉得迷茫，觉得失落，一切看上去都是错的，但想要改正却又错上加错。如果一切都真的是错误，那么他来到这十年前又有什么意义？
　　他突然间有一种逃离这里的冲动。
　　
　　第28章 CHAPTER28
　　
　　伊斯特洛想了很久才回到住处，门口的女仆一看到他，就露出焦急的神情：“您可总算回来啦！”
　　“怎么了？”伊斯特洛问。
　　“有…有位先生在等您。”女仆说。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他又问：“老师回来了吗？”
　　“没有…”女仆说。
　　伊斯特洛理了理衣服，来到会客厅。一个仆人打扮的男人见到他后站起来，行了礼，“伊斯特洛殿下，我是雷德男爵的仆人，男爵邀请您去他那里做客。”
　　听到这个名字，伊斯特洛就产生了恶心的感觉，几乎是一种生理反应一般。他看着那个仆人，问：“他怎么想到邀请我的？我们不是很熟。”
　　“别这么说，殿下，”男人说，“您的老师英格艾文先生也在那里，或许他们已经成为了朋友。”
　　伊斯特洛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那男人，恶狠狠地说：“他把老师怎么样了？！他要是敢动老师一下，我就让他死无全尸！”
　　“冷静点，殿下，”男人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个传达男爵话语的仆人而已。”
　　伊斯特洛放开他，第一个就想到罗里安在今早已经出发去了军队，他带着他的那些亲信，但却没有带雷德去。
　　这是罗里安故意安排的吗，还是雷德自己的想法呢？伊斯特洛心里很乱，不过他敢肯定，雷德的所作所为一定和罗里安脱不了关系。
　　“带路。”伊斯特洛看着他。
　　“好的，殿下。”男人恭恭敬敬地说。
　　在他们快要离开的时候，艾拉达在门口拦住了他们，她看着伊斯特洛，小声地说：“这或许是个陷阱，要不要等夫人回来？”
　　“等她回来歇斯底里？”伊斯特洛说，“她根本不知道老师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艾拉达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小心一点，千万不要冲动，你对于我们来说也是很重要的，明白吗？答应我，千万不要使用法术，不要和那次变得一样！”
　　“我明白。”伊斯特洛含糊地回答了一声就离开了。
　　等他们来到王宫中赛列特的房间时，天已经变黑了，伊斯特洛曾经来过这里，还记得很多年前他和赛列特·雷德一起把角落里的铜像当玩具骑，想到这里，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他发誓要给雷德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仆人为他打开门时，伊斯特洛踏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埃里克，对方微垂着眼睛，似乎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老师！”伊斯特洛快步走过去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响起，赛列特看着他，做了一个夸张的行礼，“殿下，好久不见。”他站在沙发旁，看了看埃里克，对伊斯特洛做了个止步的动作，“英格艾文先生太累了，睡过去了而已，您不必担心。”
　　伊斯特洛也没有再走近一步，他看着赛列特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聊聊，”赛列特说，“我们很久没有聊过天了。”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伊斯特洛说。
　　“是没什么好聊的，”赛列特耸了耸肩，“那我就直说好了，”他看向年轻的王子，“我想知道你是真的不擅法术了还是装模作样！”
　　“果然是罗里安指使你的吗？”伊斯特洛瞪着他，“你当他的狗就当得这么开心吗？”
　　“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赛列特说，“在这种形式下，不站在罗里安那边的才是傻瓜。”
　　他走向火炉旁：“我多次向罗里安说过，这个男人可能就是对付你的软肋，但罗里安不相信，他也是个傻瓜，不知道你是那种有人对你稍微有一点儿好，你就会掏心掏肺的白痴！”
　　伊斯特洛看着他，冷静地问：“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在言语上羞辱我吗？你要知道，我从不对乱吠的狗动怒。”
　　赛列特冷笑一声：“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一点吗？”他说，“我最讨厌你装作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明明只是靠血统才取得的地位，却装作对权力不敢兴趣？别装模作样了！我就不相信你没有想过取代罗里安！”
　　“我根本不在乎你怎么看我，”伊斯特洛，“我只想你把老师还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赛列特从壁炉旁抽出剑，指向沙发上的埃里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惊讶于你在魔法上的天赋，现在，快使出你的法术让我瞧瞧你是不是真的对这一切没有打算！”
　　“住手！”伊斯特洛瞪着他，“老师是无辜的！”
　　“在这王宫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赛列特说着，挥起剑刺向了埃里克的胸膛。
　　伊斯特洛迅速地念了瞬移术，赛列特的剑就这样，来不及收回，砍在了伊斯特洛的肩上。而赛列特只感觉从剑身那端剧烈地振动了一下，让他打了个踉跄，接着，耳边就是嗡的一声，他的双腿忍不住地跪了下去。
　　赛列特抬起头看着伊斯特洛，心里慌了，用颤抖的声音说：“王…王族之血？！你竟然为这个下等武士动用王族之血？！”
　　伊斯特洛看着他：“你既然知道我是一个有人对我稍微有一点儿好，我就会掏心掏肺的白痴，你为什么还要用老师来激怒我？”他拍了拍肩膀，“很快国王就会知道有人行刺我，后果是什么，你自己想吧！”
　　赛列特仍旧无法动弹，跪在那里，害怕得发抖，“我向你道歉，伊斯特洛，我为我的所作所为道歉，好不好？！”
　　伊斯特洛没有说话，走到埃里克身边，埃里克身上被施了复杂的催眠术，他冷笑一声，看来赛列特还留了一手来试探他，于是他回过头，对赛列特说：“老师为什么还不醒来？”
　　赛列特愣了一下，说：“别装了，我就要被赶出去了，你应该明白我施了催眠术。”
　　“把它解开。”伊斯特洛发现埃里克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体温已经变得不正常。
　　“你自己解开就好了，”赛列特看着他，“伊斯特洛，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看在我们曾经的有过的友谊上你回答我，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法力深厚，你是不是已经能够对付罗里安了？”
　　伊斯特洛冷漠地说：“不是。”
　　等他话刚说完，门就被撞开了，国王带着侍卫出现在门口，脸色十分难看。
　　埃里克醒过来的时候，艾拉达和平常一样正在擦窗户，他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之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雷德男爵，在那之后就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咳嗽了一声，艾拉达才回过头，笑了笑：“你醒啦，埃里克先生。”
　　“我…”埃里克看着她，“我昏过去了？”
　　“是啊，昏迷了好几天，差点没把人吓死！”艾拉达夸张地说，“你可真是，要么不生病，一生病就是这样严重！”
　　埃里克仍旧感觉头疼，他看向窗外，已经是白天了，“伊斯特洛呢？”
　　艾拉达这才把抹布放下，坐在他床边：“小主人啊，现在在萨巴尔修道院呢！”
　　“什么？！”埃里克惊讶，那可是专门为贵族学习反省用的修道院，送去萨巴尔修道院，就已经相当于软禁了，“为什么？”
　　“因为小主人为了救您，对雷德男爵动用了王族之血啊！”艾拉达说。
　　王族之血是具有王室血统的人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自然产生的防御术，普通刀剑对于王室成员来说根本不足为惧，而具有血缘关系的人能互相感受到这个咒术的动用，在战争年代是用来大家互相保护的。埃里克的眼睛瞟了一下柜子，里面的暗格里正放着能对付这个咒术的手镯。
　　“听小主人说雷德男爵用剑刺他，陛下认为行刺王族是一件大事，于是剥夺了雷德的爵位把他流放到了边疆，”艾拉达说，“但陛下也认为小主人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动用王族之血简直不成体统，说这种自相矛盾的话，哎，他还是让小主人到萨巴尔修道院反省一年。”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小主人才知道，”艾拉达说，“有空你可以去看看小主人，每个月我们都可以去看一次。”
　　埃里克垂下头，看着床单的时候，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个吻。
　　“还有啊，”艾拉达从衣服里拿出一个信封，“啧啧！还封蜡！”她有些不理解地把信封递给埃里克，“小主人托我给您的。”
　　埃里克看到信封上的红色火漆，转头看了看艾拉达，对方收起了好奇心，走了出去。埃里克才打开信封，上面写道：“尊敬的埃里克老师，
　　请原谅我对您的玩笑，我保证今后再也不做这类冒犯您的事情，我会对此忏悔。
　　请求您的宽恕，如果您离开了，我就要死了。
　　I”
　　看到信的内容，埃里克的心情复杂，但他想着信里最后一句话，还是笑了出来。
　　
　　第三章
　　第29章 chapter29
　　
　　伊斯特洛来到萨巴尔修道院，院长亲自接见了他，库维夫院长看上去有些严肃，他表示因为接到国王的命令所以会对伊斯特洛严格对待，伊斯特洛顺从地向他表示了感谢，接受教会的教导。
　　库维夫院长把王子交给自己的得意门生瑞伊塔神父，这位高瘦的神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年纪也不很大，但却眼神严厉地好似最古板的教师，一点儿笑容也没有。他第一个命令就是让伊斯特洛剪去长发，伊斯特洛被按在座椅上，由一名修士操刀，把他的头发剪得近乎直到根部。伊斯特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看上去就像个光头般可笑，就在他忍俊不禁的时候，却瞥到镜子里瑞伊塔神父严厉的眼神，立刻停止了笑容。
　　瑞伊塔神父张开薄嘴唇，带他看了一间只有床铺和椅子的房间后，领他去了祷告室。
　　“今后，每天的醒来的早晨和睡觉之前的晚上，你都要到这里来做祷告。”瑞伊塔神父说，“现在，请您进忏悔室，我将倾听您的忏悔。”
　　伊斯特洛从未进入过忏悔室，他有点好奇地走进那小房间里，看到瑞伊塔神父就坐在隔壁。
　　“你可以开始忏悔了。”瑞伊塔神父干巴巴地催促。
　　“哦。”伊斯特洛想了想，说，“我想恐怕是太冲动了……”
　　但他刚开口，就听到对面咳嗽了一声，瑞伊塔神父说：“首先要说，宽恕我，神父，我有罪。”
　　伊斯特洛想起来好像确实要先说这个，他点点头：“宽恕我，神父，我有罪。”
　　“说吧，告诉我你有什么罪，孩子。”瑞伊塔神父机械地搭腔。
　　年轻的王子对此感到十分好笑，但却只好憋着，继续说：“我做事太冲动了，有时候会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
　　对方等了一会儿不见继续，问：“比如？”
　　“比如我擅自使用了王族之血。”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雷德男爵把剑刺向我的导师。”
　　对方愣了一下，问：“你是不是觉得你没有错？”
　　伊斯特洛从孔格里看着他蹙起的眉毛，觉得他很无趣：“我认为我没有错。”
　　对方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的对与错是利尔神，而不是你自己来判决的。”
　　“利尔神在哪里？”伊斯特洛问他。
　　对方猛地站了起来，似乎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接着，忏悔室的门被打开，神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高估了你，殿下，是因为你的心中没有神灵，而不仅仅是你动用了王族之血，所以才会被送到这里。”
　　伊斯特洛看到他生气了，也就不再追问了，瑞伊塔神父扶了一下眼镜，“看来我们的教学计划将有所改变。”
　　接着，伊斯特洛就被带到了后院，瑞伊塔神父让他把院子里的柴火都劈完，“全部都劈完后才能吃晚餐。”
　　伊斯特洛看了看那一堆木柴，心想这么多可能一天都劈不完，这个神父难道也是狗仗人势地想捉弄他吗？
　　瑞伊塔神父看着他脸色变了，问：“您可以向院长提出抗议，院长会转达给国王陛下。”
　　伊斯特洛摇头：“不用了，我接受惩罚。”
　　说完，他就脱掉外套去捡斧子。
　　伊斯特洛从来没有劈过柴，只在小时候见过伙夫劈柴，他劈了一会儿，就觉得胳膊很酸，再加上临行之前，没心思吃东西，现在又累又饿，他抬起头，看了看月亮，叹了口气，念出咒语。
　　但咒语却失效了！伊斯特洛以为自己念错了，重新念了一遍，但仍旧没有任何效果。他这才意识到，这里为什么会被贵族子弟们称为监狱了。
　　
　　第30章 CHAPTER30
　　
　　伊斯特洛直到午夜才全部做完，劈完后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但还是把那些木柴堆码好才走进了修道院屋内。
　　房间里增加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食物，他感到饿得近乎昏厥，狼吞虎咽地吃着那变凉的食物，然后在隔间里用水冲了个澡，就在床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他穿戴好修士制服走下楼，简单地用完早餐，然后就是去祷告。等到接近中午，瑞伊塔神父带他去厨房帮忙，午餐后他们休息一会儿，然后听教会的经文讲学，去后院帮忙，直到晚餐结束。
　　他们每天重复着这样的生活，枯燥又忙碌，以至于一开始的一个月，伊斯特洛都在怀疑自己的精神已经到达了零界点。直到他熟悉的人来探望他。
　　“哎呀，小主人，你看上去怎么跟那些修士一模一样了啊！”艾拉达从手提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盒子，“听说这里只吃素食，你好久没吃肉了吧？我做了炸肉饼和火腿，快吃吧！”
　　伊斯特洛闻到那味道的时候就开始吞口水，埃路希尔夫人有些担心地看着他：“我还是跟陛下求情吧，你看上去不太好。”
　　“不用不用，”伊斯特洛一边吞食物一边说，“我很好。”
　　“啧！别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这里都教了你什么！”埃路希尔夫人皱眉。
　　“老师呢？”伊斯特洛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去，东张西望地问。
　　“妈妈在和你说话呢！”埃路希尔夫人拍了他一下。
　　“修道院不允许进马车，埃里克先生去找地方栓马车了，马上来。”艾拉达递给他泡好的茶，“慢点儿！”
　　等埃里克进来的时候，伊斯特洛几乎抑制不住地跑过去，想要抱住他的时候却顿了一下，放下手臂，微微颔首：“埃里克老师。”
　　埃里克为他这反常的举动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真可惜，剪掉了啊。”
　　伊斯特洛看着他温暖的绿色眼睛，觉得他和从前没什么两样，才敢开玩笑说：“是不是很可笑？看上去有点儿傻。”
　　“还行吧，只是不习惯，像换了个人一样，皮肤也晒黑了，”埃里克看着他，“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但还是没有老师高。”伊斯特洛比了比，“还差大半个头。”
　　埃里克笑了笑，看着对方明亮的双眸，他只是这样看着，就觉得心中被温暖所填满了，他伸出手，和平常一样拽了拽他的耳朵，心中的柔情难以抑制：“有没有想我…我们？”
　　“每天，”伊斯特洛愣愣地看着他的眼睛，梦呓般，“每一分…每一秒…”然后又低下头，“我很担心你生我的气了…”
　　“没什么好生气的，”埃里克看着他，“只要你道歉，什么事我没有原谅你过？”
　　伊斯特洛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失落地点了点头。埃里克又问他在这里的日常安排，问他身体状况怎么样。伊斯特洛一一回答了，表示没有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伊斯特，”埃里克对他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才…”
　　伊斯特洛摇了摇头：“我和赛列特·雷德总会有个了结的，我不能总是被同一个噩梦所缠绕。”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埃里克看着他，“还来这里受罪。”
　　伊斯特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感觉心都要被那浅绿色所融化，他咳嗽了一声，不情愿地撇开了眼睛，“老师您下个月还来吗？”
　　埃里克本来是想跟他说自己要去找几个朋友会离开几个月，但一看到他的脸和他落寞的神情，自己就情不自禁地应道：“我会来的。”
　　短暂的探视后，瑞伊塔神父敲门进来示意时间已经到了，艾拉达缠着他跟他说好话，让他不要对伊斯特洛太严格，神父板着脸拒绝了。
　　“看上去很严厉。”埃里克说。
　　“这是我的临时导师，”伊斯特洛翘起嘴角，“人还是挺不错的，说不定一年后，我就会跟在他身后喊老师，而把老师你给忘了。”
　　埃里克捏了捏他的脸：“我保证你不敢这样跟他说话。”
　　“啧！老师你看他瞪我了。”伊斯特洛说，“我得赶紧给他解围，不然又要受罚了。”他跑过去，丢下一句，“下个月再见，老师。”
　　
　　第31章 CHAPTER31
　　
　　午餐的时候，瑞伊塔神父敲门走了进来，伊斯特洛站起来对他颔首，神父示意他坐下，对他说：“今天我想和你一起进餐，希望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介意。”伊斯特洛说。
　　接着，就有一名修士端着餐盘进来放好，然后走了出去。
　　瑞伊塔神父看了看伊斯特洛，对方点头和他一起做了祈祷，然后才拿起刀叉。伊斯特洛不知道为什么瑞伊塔神父突然想起来和他共进午餐，他有些不自在地用刀子在盘子上划拉了一下，发出尖锐的声音。
　　“抱歉。”伊斯特洛低声地说。
　　瑞伊塔神父抬头看了他一眼，思考了几秒，问：“你是怎样看待这里的生活的？”
　　王子抬起头，对他说：“简单，忙碌。”
　　对方点了点头：“我希望这里对你来说并不一无是处。”
　　“我学到了很多。”伊斯特洛说。
　　对话进行地中规中矩，鼓噪乏味，神父看了看盘子里的蔬菜，“上周见到的那位先生就是你的导师吗？”
　　“是的，”伊斯特洛看着他，“埃里克·英格艾文骑士。”
　　瑞伊塔神父看到他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眼睛里明显有了情绪的波动，他点点头：“他很年轻。”接着，他又说：“这里的消息总是很闭塞。”
　　“这里比王宫里要安静许多。”伊斯特洛说，“也很好。”
　　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伊斯特洛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瑞伊塔神父说：“我见过很多前来修行的贵族子弟，让很多男孩劈过柴。”他看着对面的年轻人：“但很少有人在每次劈完后还把柴火码放好。”
　　“老师教导我做事善始善终，”伊斯特洛说，“还有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他是一个好老师，”瑞伊塔神父说。
　　伊斯特洛罕见地用了傲慢的语气：“我知道。”
　　“但你要学习的还有很多，”瑞伊塔神父却说，“你知道吗？”
　　“请您指点。”伊斯特洛看着他。
　　对方镜片后的灰色眼睛显得严肃：“你究竟想成为怎样的人，殿下？”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第一反应这就是个陷阱，或许这个神父一直就是国王和王储的眼线，他思考了一阵子，说：“我想成为一个本本分分，能够平平凡凡生活下去的人。”
　　“是吗？”瑞伊塔神父没有表情地点点头，站起来，“很高兴和你一起进餐，殿下。”
　　伊斯特洛也站起来：“我也是。”接着就看到神父转身离开了。
　　他看了看桌上的盘子，思考着刚刚神父所有的表情和话语的意义，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他摇摇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被对方抓住的把柄。
　　等到第二个月探视时间到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艾拉达和埃里克了。
　　伊斯特洛一边咀嚼着盒子里的食物，目光却罕见地游移了起来。埃里克坐在他身边，问他：“怎么了？”
　　“老师，”伊斯特洛看着他，“这里的生活也很累，虽然比王宫里安静，但却一点儿也不简单。”
　　“是吗？”埃里克微笑着看他，靠近了一点儿，在他耳边说，“我打听了关于瑞伊塔神父的消息。”
　　“老师…”年轻的王子感到耳边暖暖的，却又不得不保持严肃。
　　“修道院里的人表示瑞伊塔神父并没有明确表态过站在哪一方，他更像个苦行僧，也不太参与修道院的日常事务。”埃里克低声说，“是国王亲自指派的，他说需要一个对国家权力没有自我看法的年轻的神父来指导你，或许你不必对这个人太过怀疑，但也需要保持警惕。”
　　伊斯特洛抬起头，看着他绿色的眼睛，埃里克摸了摸他的耳朵：“你知道怎么做的，伊斯特。”
　　“我知道。”伊斯特洛享受着他的抚摸，“你看上去有点消瘦，老师。”
　　“一个人在王宫里总是会感到无聊的。”埃里克说。
　　伊斯特洛伸出手，也摸了摸他的耳朵，“老师，我感觉我的一年似乎只有这11天。”
　　对方的蓝眸倒影着自己的影子，埃里克看着那张愈发成熟的面孔，竟久久说不出话来，他的内心被什么涨满了，让他焦急难耐，是对这个年轻人的亲情和友谊吗？他的目光游移在对方的嘴唇上，又慌张地移开。
　　接着，又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探视的时间又短暂地结束了。
　　
　　第32章 CHAOTER32
　　
　　回到住处，埃里克来到了曾经他们当做书房的房间，这两个月，他把这里的东西整理了一遍，但现在，看着摆放整齐的书籍器具，又觉得缺少生气，甚至让他感到了些许落寞。
　　夕阳下，他抚摸着橡树桌坐下，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埃里克对着那戴着铃铛的蓝色蜥蜴伸出手，轻声说：“过来，小家伙。”
　　训练有素的蜥蜴慢慢地爬上了熟悉的地方，有些警惕地用黄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他用手指逗弄着那只小动物，引起对方抖动尾巴向他发出威胁，然后和往常一样张嘴咬住手指。
　　他笑着把手抽出来，想起伊斯特洛在这种情况下无奈地轻敲小家伙的后脑勺，他发现自己刚和他见过面，就已经开始想他了。
　　埃里克愣愣地看着窗外的夕阳，他已经感觉到了内心的混乱，伊斯特洛的离开甚至比他的吻更加让他不知所措。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伊斯特洛站在了他的面前，动用了王族之血，而自己柜子的暗格里仍留着能够置他于死地的东西。年轻的王子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却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哥哥那一边派来的杀手。
　　他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被愧疚填满，却没有办法对伊斯特洛坦诚。他无法相信自己说出真相后，伊斯特洛会露出怎样失望的表情。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他的心就好像被劈成了碎片。
　　就在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上去似乎还带了些许的踉跄，那声音由远及近，直到埃路希尔夫人出现在房间门口。
　　“夫人。”埃里克站起来，对她颔首。
　　埃路希尔夫人气势汹汹，身上带着一丝酒气，盘起的金发稍显凌乱，却依旧掩饰不了她带着精灵血统的美貌。当她安静不语时，所有人都会惊叹于她的美貌，但只要她开口，就免不了一些抱怨与咒骂。
　　“你们竟敢背着我去见伊斯特洛！”她瞪着面前的男人。
　　“艾拉达问过您，您说不去的。”埃里克看着她。
　　“那你们为什么去了！要不是看到马夫在刷马我还不知道你们背着我去了修道院！”埃路希尔夫人吼道，“我不去你们两个仆人就擅自去见他？！谁指使你们的？！”
　　看她喝过酒又发起了疯，埃里克知道和她争论也是毫无意义，只好说：“下次我会跟您请示的！”
　　“没有下次了！”埃路希尔夫人挥手，“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伊斯特洛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
　　“我知道。”埃里克说。
　　“可他为了你动用了王族之血！”埃路希尔夫人喊到，“就你这样的人，凭什么？！凭什么我儿子，芬德尔的王子要为你受这样的罪！你到底动用了什么妖术让他对你言听计从？！我可是他的母亲，我绝对不允许你控制他！绝不！”
　　艾拉达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拉住埃路希尔夫人：“您喝醉了，夫人，我扶您去房间休息吧？”
　　“你不要碰我！”埃路希尔夫人甩开她的手，“你和这个男人一样想要控制我的儿子！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阴谋？！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我给你们的还不够多吗？我们生活得还不够悲惨吗？！”她跺着脚，“你们在我面前很得意是吗？你们看我被儿子冷落很高兴是吗？！我告诉你们，你们只不过是我雇佣的仆人罢了！从现在开始，你们都被解雇了！你们滚吧！我儿子回来后再也看不到你们了！你们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
　　“夫人！”艾拉达对她喊到，“您说的不对！”
　　“你竟敢冲我大喊大叫？！”埃路希尔夫人不可思议地瞪着她，默念咒语，接着，艾拉达就感到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艾拉达！”埃里克立刻冲过来，对埃路希尔夫人说，“请求您不要这样，她会死的！”
　　“现在知道屈服了？”埃路希尔夫人看着他，对他伸出手，“把我儿子还给我！”
　　“伊斯特洛一直是您的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埃里克说，“您说得没错，我们只是仆人，但我们都是忠心于伊斯特洛殿下和夫人您的仆人，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请求您的宽恕。”
　　埃路希尔夫人看着他，停止了咒术，艾拉达已经近乎窒息。她看了看扶着她的埃里克，对他说：“嘴上说得好听，现在，我要考验你的忠心，在伊斯特洛回来之前，我将不会给你任何薪水，如果你再那之前还没离开，我就承认你了。”
　　说完，她就踱步离开了房间，埃里克看着艾拉达，艾拉达说：“她一直很嫉妒你。”
　　“我知道，但这没什么好嫉妒的。”埃里克说。
　　“有时候连我都会嫉妒你，”艾拉达抬起头，看着他，“这或许是女人的本能。埃里克先生，伊斯特洛看你的目光不一样。”
　　埃里克的心被敲了一下，“不一样…？”
　　“哎，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在装傻，”艾拉达看着他，“如果你没有那个意思，就严厉地拒绝他，如果你…哎…小主人可真是不走运啊……”说完她就离开了。
　　
　　第33章 CHAPTER33
　　
　　第三个月的探视时间，埃里克没有来，第四个月也一样，伊斯特洛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他的眼睛向四处看去，问艾拉达：“老师在哪里？生病还没好吗？”
　　艾拉达低着头默不作声，埃路希尔夫人看着他：“母亲来看你不好吗？”
　　“我很想您，母亲，”伊斯特洛说，“但我也想见老师。”
　　“也许你该减少和他的接触，”埃路希尔夫人说，“你对他的关注完全盖过了你对你母亲的！”
　　“这就是您不让老师来的原因吗？”伊斯特洛的面容变得阴沉。
　　“看来萨巴尔修道院的教育对于你来说还不够严格。”埃路希尔夫人看着他，“也许一年时间太短，或许你应该待到学会尊重自己的母亲为止。”
　　“母亲，”伊斯特洛垂下眼睛，“你把老师赶走了吗？”
　　“我把他赶走了。”埃路希尔夫人说，“你应该知道，我原本就不赞成他待在我们身边，他的身份那样卑微，引得我们在王宫里被笑话！而且你现在长大了，不需要什么导师了！听我的，以后母亲会好好的教导你的，我会去陛下那里求情，替你减少反省的时间，好吗？”
　　年轻的王子沉默了一阵子，说：“母亲，你总是让我学会尊重你，可你尊重过我吗？”
　　埃路希尔夫人站起来，指着他：“你需要我尊重你什么？！你是我的儿子！”
　　“我只是你的儿子，”伊斯特洛也站起来，看着她和自己相似的眼睛，“不是你的玩偶。”
　　“你…你竟敢！”埃路希尔夫人瞪着他，给了他一个耳光，“他算什么东西，能让你和自己的母亲作对？！”
　　“他是一个…从没强迫我尊敬他，但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尊敬他的人。”伊斯特洛说，“我们的关系一向糟糕，并不是老师的问题，您心里很明白。”他摇摇头：“母亲，我不想跟你走到这一步的，但你的理智显然已经远去，不，或许您的理智在您和我父亲相遇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我无数次思考着一个问题，要是我不是您的儿子那该多好！”
　　“小主人！”艾拉达走过来，“你不能这样跟夫人说话！”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艾拉达！”他的眼神变得冰冷，“在老师出现前我是不会再见你们的。”他的目光扫过艾拉达的时候，对方只觉得那抹蓝色像冰块一样让她打了个颤。
　　他很快地转身离开，迅速地关上会客室的门锁上。急匆匆地往自己的房间跑去，瑞伊塔神父惊讶于他这次这么快就结束了会面，本想询问他，却看到他失落的表情，又听到了会客室那里传来的吵闹声。
　　伊斯特洛关上门后，背靠着木质房门滑下，坐在地板上。时间仿佛回溯到从前，当他刚来到王宫的时候，每次他被别人欺负后，母亲都要回来发一顿脾气，责骂他不够坚强，怨他不会在国王面前说好话才落得如此下场，她骂他活该，抱怨因为他的关系自己也被别人看不起。每当那个时候，他就会回到房间，把自己蜷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抽泣。
　　而他现在已经成年了，却依然没有任何改善的地方，他习惯性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却又在下一秒为自己感到失望。
　　就这样心不在焉地度过了每一个枯燥的白天，原本已经随着时间消失的噩梦再次侵袭了孤独寒冷的夜晚。赛列特·雷德的魅影在梦中复活，一次又一次地背叛着他，绿色的火焰如潮水般将他淹没，而在另一边，埃里克则和罗里安一起冷漠地站在那里，两人看着他被灼伤而毫无反应。身边是母亲嘲笑的声音：“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所有人都会背叛你！”
　　他一次又一次地在惨叫中醒来，喘息着，久久不能平复。接着，他再也不敢入睡，裹着毯子，站在床边看着天空，直至黎明的到来。
　　“老师，你答应过来看我的…”他浑身发颤，感觉自己又变成了孤寂的一人，“你在哪儿？”
　　突然间传来清脆的铃声让他警惕起来，他借着月光，看到了一个黑影，等到它停下来的时候，伊斯特洛才惊讶地叫到：“小家伙！”
　　蓝色的蜥蜴舔了舔眼睛，用爪子挠了挠脖子上的东西，伊斯特洛伸出手，让它爬过来，然后解开他脖子上的一根管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抱歉食言，有事远行，十月之前回来，等你，E。”
　　伊斯特洛的手几乎抖动得让他看不起上面的字母，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惊喜之声，捂住了嘴巴，把这张纸条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我相信你，”伊斯特洛把纸条攥在手心，吻了吻，“一路顺风，老师。”
　　
　　第34章 CHAPTER34
　　
　　埃里克花了一个月才到达斐诺郡的银岩村，久违的故乡和从前并无两样，和记忆中一样冷清、贫穷。
　　牵着马的他在这里受到了瞩目，一些穿着破烂的孩子甚至跟在他身后缠着他：“老爷，给点儿吃的吧！”
　　他给了他们一点儿剩下的干面包，孩子们开心地离开，埃里克凭借着记忆走到了自己曾经干活的农户家，那个曾经虐待过他的农夫在看到他的打扮后低声下气地叫他老爷，问他有什么吩咐。
　　“你认识一个叫埃里克·维尔塔的孩子吗？”埃里克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他是一个孤儿。”
　　“我当然认识，他几年前还在我这里做工来着，一个瘦弱的孩子，”他眨巴眼睛瞅着埃里克，“老爷，您看上去和他很像，难道您是他的父…”
　　“不，只是一个朋友托我问的。”埃里克摆手，“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呀，早在两年还是三年前死啦！”农夫说，“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一病不起了！或许是中了邪恶的咒术！”
　　“是吗？”埃里克笑了笑，“他的墓在哪里？”
　　农夫开始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我们都不认识他，只是让他在我们这里干活……所以…我不太清楚…”
　　埃里克看着他，突然很想替年幼的自己报仇，在那些寒冷的夜晚，就是这个人，让他连夜收割树脂，却连一双鞋都不给他穿，如果收割的量比前一天少，他就一定会用皮带抽打他，任凭他怎么求饶都不管用。
　　他并不想原谅这个人，却也一时找不到理由让他人头落地，特别是他知道这个人有一个患病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的情况下。埃里克叹了口气，很快离开，觉得自己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了。明明从前那么恨他，明明在服兵役回来后还砸过他的工具棚…
　　他很快离开，往南部的苔原走去，国王的军队在那里集合，提蒙、吉伦斯、拉米尔他们现在应该就在那里。
　　几周后，他终于找到了他们，三个年轻人围在一起用罐子烧水，一边搓揉被冻僵的手。他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就觉得心里被悲伤所侵袭了，以至于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是谁？！”警惕的吉伦斯站起来看向他这里。
　　埃里克愣了一下，看着年轻高瘦的吉伦斯，无论什么事情他总是第一个出面，似乎总是有着用不完的勇气和好奇心。
　　“请问你认识一个叫埃里克·维尔塔的人吗？”埃里克看着他。
　　吉伦斯想了想，摇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先生。”
　　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两个年轻人也走了过来，拉米尔也表示不认识，只有提蒙轻声地说了声：“我认识一个叫埃里克·维尔塔的男孩，他在两年前死了。”
　　提蒙和他在做工的时候认识的，埃里克微笑着看着他，只有他愿意和当时的自己搭话，谁会想到这个害羞的年轻人却是他们之中最先找到女朋友的呢？
　　“我是他父亲的朋友。”埃里克对他们说。
　　“他父亲是个赌徒，他欠您钱了吗？”提蒙问。
　　“就算欠了，他们一家都死了，您也要不回来了，先生，”吉伦斯带着一丝警惕，“您看上去也并不缺钱。”
　　“我不是来讨债的。”埃里克笑着摇头，“只是他父亲在生前赢了我一小笔钱，我想还给他，但他们都不在了。”
　　一听到钱，三个年轻人就都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埃里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说：“既然这样，我就做个善事，给你们这些孩子们吧，我听说你们和他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他把钱塞给提蒙，“记得给埃里克·维尔塔祈祷。”
　　提蒙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吉伦斯，又看了看拉米尔，吉伦斯反应迅速地说：“谢谢您，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我会为他祈祷的！”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拉米尔为难地问。
　　“人家愿意给，有什么不好！”吉伦斯把钱倒出来，分成三份，“再说这位先生看上去像个地主老爷，肯定不缺这点儿钱！”
　　狡猾的吉伦斯！埃里克看着他们，问：“你们愿意跟着我做事吗？”
　　三个人立刻就愣住了，拉米尔握着钱币的手垂下：“所以，这其实是佣金吗？”
　　“还给他！”吉伦斯立刻说。
　　“不，你们留着，我只是问问。”埃里克说。
　　“谢谢，先生，”拉米尔说，“我们现在不能擅自离开，长官很严厉，要是我走了，他就会去找我奶奶的茬。”
　　其他两人也沉默不语，手里攥着的钱变得越来越烫。埃里克笑了笑，说：“那好吧，我只是看你们可怜，来问问，抱歉让你们为难了。”
　　“我们不可怜！”提蒙说，“我现在能够靠自己养活自己了，并且很快就能建功立业，以后做个将军也说不定呢！”
　　吉伦斯点头赞同：“我妈妈也说我进入军队后就是个男子汉呢！我现在能够每个月寄钱回去，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至少比做伐木工好多了！”
　　埃里克点点头：“你们都很勇敢，我毫不怀疑。希望你们能够珍爱生命，毕竟如果没有了生命，一切就都结束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那三具尸体。然后，他把一张纸条塞给提蒙：“这是我的地址，有什么事情就写信，或者直接来找我，我随时欢迎你们。”
　　提蒙看了看上面的字母，他不识字，交给了吉伦斯，吉伦斯愣了一下：“您从首都来？！”
　　“是的。”埃里克说，“路程很远，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他看着他们，“你们一定要记得我的话，无论如何，生命是最宝贵的，不要做傻事，不然你们的朋友会很伤心的。”
　　埃里克在12月底的时候回到了穆梵，守门的侍卫放他进去，埃里克问：“伊斯特洛殿下回来了吗？”
　　侍卫点头：“上周回来的。”然后就不肯再多说一句了。
　　看来自己还是没能在他之前赶回来，埃里克丢下马，立刻往楼上奔去，在差点撞到侍女后，他来到了会客厅，埃路希尔夫人惊讶地看着他，瞪了他一眼，不情愿地说：“居然还回来了，他在书房。”
　　“谢谢，夫人。”埃里克立刻转头往书房走去。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门口，看到年轻的王子正在安静地看书，晨光描绘着他俊美的侧脸他的嘴唇微微抿着，看上去又认真又严肃，垂下的睫毛淡淡地覆盖住蓝色的眸子，，剪短的金发发出柔和的光晕。
　　埃里克很久都没有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开始放缓，仅仅是看着这个年轻人，就让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一切，那些死亡与纷争，算计与阴谋，此刻，他只想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安静地陪他度过这漫长的时光。
　　伊斯特洛似乎想要记笔记，头也不抬地伸出手去，架子上的一本笔记本就缓缓地向桌子飘来。
　　“伊斯特，”他微笑着踏进屋内，“这点小事可不能依赖魔法啊！”
　　伊斯特洛在那一瞬间心脏都要停滞了，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在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后又忍不住地微笑，他站起来伸出手，抓住那本子，对埃里克说：“欢迎回来，老师！”
　　
　　第35章 CHAPTER35
　　
　　海尔劳德国王的身体日益糟糕，他虽然才近五十岁，但长期的纵/欲让他看上去十分衰老，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他能不能熬过下一个冬天。而伊斯特洛和以往一样深居简出，几乎不和其他任何人交流，所以当他出现在通往国王寝室的走廊时，引得几个贵妇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他已经十八岁了，虽然身材修长挺拔，一头柔软的金发和俊美的面庞让他看上去宛若神祗，却仍旧没有姑娘敢冒险向他示好。伊斯特洛从来也没有过流言绯闻，大家只敢在私下小声谈论他，在王宫里他就像个透明人。
　　此刻，他站在海尔劳德国王的面前，恭敬地向他请安，然后对他说：“父王，我想和母亲一起去看望外婆，今年是我外婆八十岁的生日。”
　　海尔劳德最近患上感冒，咳嗽了几声，挤着眼睛看他，但眼前依旧模糊一片：“你知道我把你留在王宫的目的吗？”
　　“我明白。”伊斯特洛看着他的脸，平静地回答。这两年，罗里安一直在外征战，组建了自己忠心耿耿的护卫队，他所到之处，呼唤的全是他的名字，丝毫不提他的父亲。海尔劳德依旧不承认他的未婚妻，也拒绝见他，但却日益地疑神疑鬼害怕儿子会在他去世前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我不会答应你的。”海尔劳德用手帕擦了一下鼻子，挥手，“回去。”
　　“我会站在这里一直等到您答应为止，”伊斯特洛说，“我是外婆抚养长大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八十岁对她来说很重要，我想去看她。”
　　海尔劳德咳嗽了几下，念出一个咒语，伊斯特洛被缠住双脚，被迫跪下，但他毫不惧怕地看着国王的眼睛：“我请求您。”
　　国王看了他许久，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我从前一直怀疑你是不是对王位有所企图，但我错了，我问你，你是不是想带着你母亲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了？”
　　“我对您的忠诚在这些年已经被时间验证过了。”伊斯特洛不卑不亢地说。
　　海尔劳德叹了口气，解开了咒语：“你或者你的母亲尤妮娅，只能一个人离开，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现在你给我滚出去吧！”
　　伊斯特洛回去后，对埃路希尔夫人表示让他去见外婆。埃路希尔夫人看着他：“带艾拉达去吧！”
　　“不，”伊斯特洛说，“我要和老师一起去。”
　　埃路希尔夫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你的外婆？”埃里克惊讶，“今年已经八十岁了？”
　　“阿克蒂娜外婆是半精灵，直到近五十岁的时候才嫁给外公埃路希尔伯爵，”伊斯特洛把书架上的书拿下来，“她现在应该依然保持着三十岁的外貌，因为是半精灵，所以很长寿，说不定在我死去的时候她仍然很好地活着。”
　　伊斯特洛心情很好地嘴角翘起，看向他：“老师，爱情和年龄无关，不是吗？”
　　埃里克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样回答。
　　
　　第36章 CHAPTER36
　　
　　正值三月，到处都显出一股生机勃勃的景象，拉车的马儿踏过浅绿色的草地，穿越过林地与滩涂，驶入茂密的森林中，等到周围全部被树木遮挡住视线，一棵横断的枯木阻挡住行驶的道路时，伊斯特洛从马车上下来，把手放在那长满苔藓的树干上，念出一段精灵语。接着，枯树的颜色开始变得暗淡，直到消失。
　　接着他们又遇到几个类似的障碍物，等到周围树木逐渐稀疏，面前明晃晃地出现了一片湖泊时，伊斯特洛才高兴地说：“到了！”
　　埃里克从窗口向外望去，只见在几棵巨大橡树的环绕下，一栋灰绿色的城堡出现在了视野中，城堡的墙面上爬着藤蔓，很好的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等他们绕开湖泊，来到城堡石阶下，埃里克就看到了一位穿着浅褐色麻布长裙的女士。
　　“亲爱的孩子！”那位女士在看到伊斯特洛的时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年轻的王子。
　　“外婆。”伊斯特洛在她面前就连语气都开始变得甜腻，“我太想你了。”他对外婆说：“这就是我的老师，埃里克·英格艾文骑士。”
　　“先生。”阿克蒂娜·埃路希尔对埃里克颔首，“伊斯特经常在信里提到您，感谢您平日照顾我的外孙。”
　　“夫人。”埃里克对她行了礼。看着她年轻得近乎接近少女般的面容，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惊诧，阿克蒂娜和尤妮娅、伊斯特洛一样有着一头金发，只不过颜色更浅一点。她有着近乎牛奶色的白皙皮肤，一双绿色的眼眸就像最纯净的祖母绿般，埃里克也注意到了她尖尖的耳朵，那是精灵象征。
　　等他们走进城堡，埃里克才发现这里安静到近乎只听到外面的鸟鸣，伊斯特洛看着他：“外婆这里没几个仆人，她更喜欢自己动手。”
　　这座城堡在植物的环绕下更像一个洞窟而不是一栋建筑，埃里克看了看趴在窗台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的巨大蜥蜴，终于明白了伊斯特洛喜好的由来。
　　“那是格里高利，”伊斯特洛对他说，“我很小的时候他就在了，从前他很活泼，现在大概是老了。”
　　阿克蒂娜为他们泡了茶，虽然她的眼睛有些好奇地在埃里克身上打转，但却没有问他任何私人问题，只问他要加几块糖。
　　“一会儿让我看看你的法术到了什么程度了吧，伊斯特？”阿克蒂娜看着自己的孙子，“你看上去比离开的时候高大多了，看上去也比从前健康。”
　　“您怎么这么快就要试探我呀，”伊斯特洛吃着莓子饼干，“我挺累的。”
　　“那等到你哪天愿意的时候好了。”阿克蒂娜说，“多吃一点儿。”
　　“嗯。”伊斯特洛塞了满嘴的饼干，喝了一口茶。
　　伊斯特洛喝完茶，对阿克蒂娜说：“外婆，一会儿我想和老师到林子里走走。”
　　“我还想问你愿不愿意让纳芬来做客的，”阿克蒂娜递给他手帕，“那就让他等着好了。”
　　“指路鸟的咒语还是那个吗？”伊斯特洛擦了擦嘴。
　　“一直都没有变。”阿克蒂娜微笑着说。
　　埃里克看着他们，觉得阿克蒂娜也太过于溺爱孩子了，但他什么都没说，觉得有人这样无条件地宠爱伊斯特洛，处处顺着他，对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情。
　　他们离开城堡，往树林里走去，伊斯特洛念了一个咒语，不一会儿，一只身体棕色，只有尾巴是白色的鸟儿啾啾地叫了两声盘旋在他们上方。
　　伊斯特洛伸出手，那鸟儿就落在了他的胳膊上，他把胳膊朝向身旁的埃里克，那只有杜鹃般大小的鸟儿用黄色的眼睛到处瞅着。伊斯特洛说：“你好，小家伙，你是它的儿子还是孙子啊？跟我的老师问好。”
　　“啾啾。”鸟儿对着埃里克轻柔地叫了两声。
　　埃里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羽毛，伊斯特洛才扬起手让它飞走了。
　　“有它在我们不会迷路，”伊斯特洛说，“外婆在这里施了很多咒术，只要有人闯入就会迷路。”
　　“你在这里就像一个真正的精灵。”埃里克看着他。
　　“我希望我是，”伊斯特洛笑了笑，“和外婆一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望向远处，“一辈子只遇到一个人，并爱上他。”
　　“我没有看到你的外公？”埃里克拨开面前的树枝跟在伊斯特洛身后。
　　“他很久之前就去世了，”伊斯特洛的语气变得悲伤，“在我出世之前。外婆一开始和他生活在首都，他去世后，她几乎想要追随他死去，但当我母亲怀上我后，她就带着我母亲来到了这里。”
　　“一个不幸的故事。”埃里克说。
　　“嗯，老师，千万不要在我外婆面前提起这个，千万不能提起。”伊斯特洛说。
　　“还记得外婆说的纳芬吗？”伊斯特洛说，“纳芬是这片森林的精灵领主，他在我外婆结婚前一直追求她，等到外公去世的时候，外婆昏厥了好几周，是纳芬把她的神志带了回来，并封印了她对于外公的情感。现在外婆仅以为自己因为家族生意和外公结过婚了而已。”
　　“母亲告诉我的。”伊斯特洛叹了口气，“她一直很羡慕外婆。”随后，他又加了一句：“我也很羡慕。”
　　埃里克看着他的侧脸，不知为什么觉得他的眼眸里带着一些悲伤的情绪，他也不是不明白那代表了什么，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熟悉的鸟鸣，埃里克看到另一只指路鸟飞过来，停在了他们的指路鸟身旁，叽叽喳喳地交流了起来。
　　“听说你回来了，”远处传来男性的声音，“怎么也不去我们那里做客？”
　　伊斯特洛皱了皱眉，对埃里克说：“麻烦的家伙来了。”
　　
　　第37章 CHAPTER37
　　
　　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咒语，伊斯特洛抓住埃里克的手臂：“老师，到我后面去！”然后伸出手做了个防御的法术。
　　在埃里克看清之前，十几条藤蔓就砸在了他们面前的防护罩上。像一群扭动的蛇，攀爬在周围蠢蠢欲动。
　　伊斯特洛又念了一个咒语，防护罩的周围产生了火星，接着火焰升起，那些藤蔓被烫到了，落荒而逃。
　　“只是个小玩笑，别毁了森林。”对方走进后，埃里克才发现那是一个精灵。
　　精灵有着一头近乎无色的银发，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就像玻璃一般，他身材修长，虽然不知道实际年龄是多少，但他看上去不到二十岁，长相十分英俊。
　　他轻盈地走到他们身边，看了看埃里克，对伊斯特洛说：“看上去你进步不小，这位先生是谁？”
　　“是我的导师，埃里克·英格艾文骑士。”伊斯特洛说。
　　“你的法术是他教的吗？！”对方惊诧，“我居然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魔法的气息！人类已经厉害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我并不会法术。”埃里克说。
　　“不会？！”那精灵更加惊讶了，“那算什么导师啊？你教他什么？”
　　“闭嘴，布鲁赫尔！”伊斯特洛对他说，“你的眼里就只有法术吗？”
　　“也不是，”精灵后退几步，“来我家做客吧，我叔叔一直叨念你呢！”
　　“我打算过几天再去拜访纳芬领主。”伊斯特洛说，“你别打扰我们好吗？我耳边一直传来你叽叽喳喳的声音！”
　　“啧！”布鲁赫尔看了看他们，“小家伙在外面交了新朋友就把我们给忘了！”
　　“别叫我小家伙！”伊斯特洛说。
　　“小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布鲁赫尔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被伊斯特洛躲开，他说，“我还以为你要长得更加精致一点，你变得更像人类而不是精灵了。”他叹了口气，“我真走了？”
　　“走吧走吧！”伊斯特洛摆手。
　　“你要是长得比我高就没意思了，”布鲁赫尔有些担忧地说，“让我们来一个许久未见的亲吻？”
　　伊斯特洛念了一个咒语，一根藤条缠住了布鲁赫尔，将他带离了地面，对方咯咯地笑着，顺势爬上树离开。
　　埃里克转头看离开伊斯特洛，才发现对方的脸有点发红。
　　“他以前不这样的。”伊斯特洛掩饰地扭过头，“我一直以为他是女孩子，羞羞答答的，不知道后来受了什么刺激变得这样轻浮。”
　　“你喜欢他吗？”埃里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了这个问题。
　　伊斯特洛甩头：“没有，我连他年龄的一个零头都没有。”
　　“爱情和年龄无关是谁说的？”埃里克逗他。
　　伊斯特洛张嘴想要反驳，却又闭上了嘴巴，扭头就走：“不知道！”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阿克蒂娜已经帮他们收拾好了行李，在他们回去休息后，阿克蒂娜来到外孙的房间，坐下来看着伊斯特洛，问：“你们之间进展到了哪一步？”
　　“外婆？！”伊斯特洛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您在说什么？！”
　　“你在信里把他夸得像神明，在他身边的时候眼睛几乎黏在他身上，你敢说你不喜欢他？”阿克蒂娜笑着对他说，“我可不是那种老古董，我什么都能理解。”
　　伊斯特洛听到后，只是叹了口气：“老师没有那个意思。”
　　“我觉得他也喜欢你，”阿克蒂娜摸了摸他的肩膀，“爱情和喷嚏是无法遮掩的，一个男人看你的目光就是他内心的感觉。”
　　“老师是怎么看我的？！”伊斯特洛抓着她的胳膊。
　　阿克蒂娜笑了笑：“你的老师可能是比较克制的人，不过我还是觉得他对你有那个意思。”
　　年轻的王子有点儿泄气：“我曾经吻过他。”
　　“哎呀！”阿克蒂娜惊喜，“你也很勇敢嘛！”
　　“但后来我道歉了，他也接受了。”伊斯特洛说，“我对他发誓再也不做对他冒犯的事情。”
　　“你很珍惜他，”阿克蒂娜叹了口气，“他是一个幸运的男人。”
　　“幸运的是我，外婆。”伊斯特洛看着她。
　　“可怜的小家伙。”阿克蒂娜摸了摸他的头发，“要不要我让纳芬看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这样！”伊斯特洛说，“不要对老师使用法术！永远不要！”
　　“好好好！可怜的伊斯特，”阿克蒂娜看着他的眼睛，“你对他的感情让我有点儿羡慕，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能够年轻几十岁，找一个相爱的人结婚。”
　　
　　第38章 CHAPTER38
　　
　　但溺爱孩子的外婆永远不会坐视不管。
　　在阿克蒂娜离开伊斯特洛的房间后，她就跑到草药储藏室开始翻箱倒柜，在找到一瓶紫色的药水后，她念咒召唤了一只壁虎。
　　阿克蒂娜抓起壁虎，在它的尾巴上滴了几滴药水，然后念咒放它离开。壁虎爬到埃里克的房间门口，轻巧地从门缝里钻了进去，接着它来到床头，摆了摆尾巴。
　　埃里克睡得很沉，梦到他来到了白天伊斯特洛带他去的森林，空气里传来甜腻的花香，他往前走去，一直到太阳被树叶遮盖，周围变得昏暗。接着，他听到了一些不属于鸟兽的声音。
　　他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在拨开灌木的后，在潮湿的湖边，青苔好像天鹅绒地毯般铺满整个地面。在茂密的黄菖蒲后，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他不知怎么的，就靠近了，但却没有被他们发现。
　　一个银发的年轻人搂着一个金发的年轻人，轻啄着对方的嘴唇，而金发的年轻人则伸出纤长的手，插/入对方发间，按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皮肤白皙，上身赤果，红色的舌头在这映衬下愈发银靡艳丽，银发的男子掌握了主动，把舌头整个地伸了进去，而金发的那个对应地发出无法忍受般的呻今。
　　埃里克应该立刻离开，他看不清他们的脸，却又觉得这两个人是如此的熟悉。银发的男人伸出手，抚摸着对方如同羊脂的肌肤，食指和拇指揉捏住了对方胸口的那点。金发的年轻人急促地喘息一声，随着那人的揉/搓发出更加放当的声音。
　　就在埃里克看得口干舌燥的时候，那银发的男人对他说：“看到了吗，他就是这样的人，你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埃里克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话，却看到银发的男人把金发的推倒在铺满苔藓的地上，几支黄菖蒲应声垂下，纤长的翠绿叶子软软地落在那人结实的腹部，带着斑点的艳丽花朵掉落在他脚边。金发的年轻人睁开眼睛，露出深蓝色的眸子。
　　“伊斯…！”就在埃里克因震惊而叫出来的时候，银发的年轻人对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接着他看到松松地垂在他们腰间的布料滑落了，金发的年轻人伸出手去抚蔚着自己，一边银发的男人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你不能这样！”埃里克焦急地拉住他的胳膊，看着他的眼睛，“你不能！”
　　金发的年轻人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可你都不让我吻你…”
　　银发的男人不顾他的反对，伸出手去揉捏着对方的下题，惹得金发的年轻人发出艳丽的呻今。那声音又急又腻，埃里克感到自己已经有了反应。
　　他慌张地松开手，却看到银发的男人对他笑了笑：“那就他是我的了。”
　　“不！”埃里克弯下腰，手臂穿过对方的脖子和腿部，把金发的年轻人抱了起来，他沿着苔藓小路，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周围连鸟鸣都听不到了，他才把他放开，然后脱下外套包裹住了他。
　　“你要抱我吗？”对方用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他。
　　“不，”他焦急地转过头去，“伊斯特，我们之间……”
　　但对方却从他身后抱住了他，赤果的胳膊从他的胸口滑到下面，“我一直想要的是什么，你知道的。”
　　那跳逗性的揉捏让他浑身发热，埃里克想推开他，却又舍不得背后温暖的触感，他摇着头：“伊斯特…伊斯特，你不明白！我有…我有事情瞒着你！”
　　“是这件事阻碍了我们吗？”对方问。
　　“是的！”埃里克抓住他的手，转过身，看着他，“我是…我是…我…从十年前过来，就是为了杀了你！”
　　对方惊讶地看着他：“你会杀了我？”
　　“不，我不会…”仅仅是看着他的眼睛，埃里克就否定了，“我从来不想伤害你！”
　　而对方却笑了笑：“如果我原谅了你，我们之间是不是就没有隔阂了？”
　　“我觉得是…”埃里克抚摸着他的脸颊。
　　“那我原谅你，”伊斯特洛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你愿意抱我吗？”
　　“我…我愿意，我一直都愿意！”埃里克紧紧地抱着他，嗅着他颈脖间的芬芳，“你是我的珍宝…”
　　他们唇齿交缠，躺倒在柔软的地上，周围一直传来甜腻的花香，这让气氛更加旖旎，他们短暂地分开之际，埃里克晕晕乎乎地看着坐在他身上的伊斯特洛，对方微笑着看着他，轻微地皱着眉，随着颠簸甩动着满头金发。
　　“老师…老师…嗯…”
　　埃里克惊醒的时候已经靠近黎明，他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样的梦！他居然和自己的学生…而且还…埃里克感受到了退间的粘腻，这个事实让他脊背发凉，他按了按自己的眉间，“怎么会…”他后悔不已，当回想起梦境的最后一个画面时，他发现自己几乎忍不住地又有了感觉。
　　“我不能这样，”他对自己说，“至少在所有的一切尘埃落定前…”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被河蟹了就微博见吧
　　
　　第39章 CHAPTER39
　　
　　伊斯特洛和往常一样很早就起床，他穿戴好衣服走出房间的门，却看到平常在他之前醒来的埃里克房间门依旧锁着。
　　伊斯特洛下了楼，阿克蒂娜正在准备早餐，他和外婆道了早安，在桌边坐下，喝了一口红茶：“今天老师居然比我晚。”
　　“多睡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阿克蒂娜笑着看了看楼上，“外婆家的床比王宫里的更舒服。”
　　“没觉得。”伊斯特洛拿起蛋糕咬了一口，“我今天想去纳芬那里。”
　　“给我过完生日后再去也不迟呀，”阿克蒂娜给他加茶，“怎么这么急着要见他？”
　　“就是想见他。”伊斯特洛说。
　　阿克蒂娜笑了笑：“你不会是想让他教你法术吧？你小时候就喜欢为这事缠着他，像个跟屁虫一样。”
　　伊斯特洛笑了笑，看到埃里克从楼上走了下来，就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埃里克看上去有点儿疲惫，不知道是不是伊斯特洛的错觉，他在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闪躲了一下。
　　“早上好，英格艾文先生。”阿克蒂娜心中窃喜，“我就说我这里的床比王宫里的舒服多了！”
　　埃里克接过她手中的茶杯：“谢谢。”
　　阿克蒂娜看了看他，自言自语道：“或许去纳芬那里也很不错。”
　　他们在早餐过后就出发了，伊斯特洛把马匹从院子里牵出来，召唤出指路鸟。他们催着马跟在指路鸟后面，穿过茂密的森林，来到一颗参天橡树下。
　　一个佩剑的精灵从树后出现，对他行礼：“伊斯特洛殿下，领主在等您。”
　　伊斯特洛把马儿交给他后，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他抬起头，在树干上看到了布鲁赫尔。
　　“你就这么想变成一只松鼠吗？”伊斯特洛朝着精灵说。
　　布鲁赫尔从树上跳下来，“不是说过几天再来吗？”
　　“不欢迎我吗？”伊斯特洛问。
　　“当然欢迎！”布鲁赫尔笑嘻嘻地看着他，“这么多年这里就这几个人我都看厌了。”
　　这两天伊斯特洛的表情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生动，埃里克看着他们站在一起，就不自觉地想起了昨晚的那个梦。
　　金发的王子和银发的精灵开着年轻人之间的玩笑，既像朋友，又又像兄弟，相貌俊美的他们仅仅是站在一起就让人赏心悦目。
　　“老师，我们去见纳芬领主吧。”伊斯特洛转过头对他说。
　　“嗯…”埃里克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来比试一下吧？”布鲁赫尔跟他说，“上次我没准备好。”
　　“你每次都是这个借口，”伊斯特洛回过头去跟他拌嘴，“干脆地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怎么样？”
　　等他们到了一座古树连城的宫殿后，他们才渐渐地看到了更多的精灵，精灵们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们，友好地跟他们打招呼。
　　他们在大厅里见到了纳芬，那精灵穿着一身银灰色和绿色相间的袍子，一头银色长发如同月光下的溪流般披散在脑后。
　　“好久不见，伊斯特洛。”纳芬亲切地张开手臂，“我的小朋友。”
　　“纳芬！”伊斯特洛快步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拥抱了他。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高。”纳芬垂下淡蓝色的眼睛看着年轻的王子，“也很漂亮。”
　　“比起您可就差远了。”伊斯特洛退后一步看着他，“您可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他们总是这么黏黏腻腻的。”布鲁赫尔嘟哝了一句。
　　埃里克有点不自在，他不太想去看伊斯特洛此刻的表情，只好把目光撇向地砖。
　　不一会儿，伊斯特洛和纳芬走过来，伊斯特洛向他介绍了埃里克，纳芬很公式化地向他问好。
　　“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谈谈，纳芬。”伊斯特洛转头看着他。
　　纳芬微微笑了笑：“那到我的书房去吧，我正好有几本书想要送给你。”
　　伊斯特洛对布鲁赫尔说：“照顾好老师，不许对他使用法术！”然后就跟在纳芬身后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布鲁赫尔叹了口气：“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该不会我们的小王子还抱着那个念头吧？”
　　“什么？”埃里克问。
　　布鲁赫尔看他脸色不好，说得更起劲了：“伊斯特洛小时候就喜欢粘着纳芬，去王宫前还哭着求纳芬当他的导师。”
　　埃里克沉默了，布鲁赫尔耸了耸肩：“纳芬是我们的领主，怎么可能去王宫？精灵不能参与人类的事情。可那时候纳芬居然有点动摇了，”他笑了笑，“或许小王子和阿克蒂娜长得很像吧！”
　　
　　第40章 CHAPTER40
　　
　　纳芬的书房和从前一样塞满了书籍，伊斯特洛看到了一些很少见的草药图鉴，他把它们抽出来：“没想到这里连这个都有！”
　　“一直都有，”纳芬微笑着看着他，“只是你从前看不懂罢了。”
　　伊斯特洛把书放回去，看着纳芬，表情变得严肃：“我想请求您一件事情，纳芬，这次说我是为这件事情而来也不为过。”
　　纳芬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说吧。”
　　“我感受到国王身上死亡的味道逐渐逼近，”伊斯特洛坐在他对面，“您或许也听说了罗里安和我的关系非常糟糕。”他把手放在桌子上，看着精灵领主，“他即位的时候，就是我的末日。”
　　“你请我保护你？”纳芬皱着眉。
　　“不，”伊斯特洛摇头，“我请求您保护我的外婆，我的母亲，我的侍女和我的老师。”
　　纳芬浅蓝色的眼睛看他，“你呢？”
　　“罗里安的目的是我，他最恨我，”伊斯特洛握紧拳头，“只要我去面对他，其他人才可能活下去！”
　　“但你…”
　　“我也有自己的理由，纳芬，”伊斯特洛看着他，咬着牙，“我也恨他，我必须和他把一切都算清！六年了，每天我都活在海尔劳德和罗里安的阴影下，我无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你没有对抗他的力量，特别是他成为国王后。”纳芬冷静地指出。
　　伊斯特洛站起来，看着书架上的通史，问：“这个世界上有几位神，纳芬？”
　　“人类崇尚的光明神利尔，精灵与兽崇拜的树神忒里。”纳芬说，“海洋之神瑟鲁姆，天空之神麦诺。”
　　伊斯特洛的嘴角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他念了一个咒语，伸出手去，那本《大陆通史》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翻开第一章，指着上面一副著名的画《神圣征伐》，对纳芬说：“还有黑夜之神德纳忒。”
　　“黑夜之神已经被封印了！”纳芬站起来。
　　“但他仍旧存在。”伊斯特洛说。
　　纳芬看着画上那羊兽蛇尾的怪物，“归顺于德纳忒是没有好下场的！”
　　“那我之前的经历又算什么？！”伊斯特洛看着他，神情激动，“我想归顺忒里神，但你们却告诉我只有精灵才能成为他的子民，我每日去利尔神像下祷告，他却给予我更加毫无道理的苦难！”
　　纳芬瞪着他：“你只看到你自己的仇恨！古往今来邪恶的力量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问你，纳芬，”伊斯特洛说，“用利尔神的力量去做尽背德之事，和用德纳忒的力量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不受伤害，到底哪个才称上是邪恶，哪个才能被称为正义？！”
　　纳芬愣了一下，把书合上：“谬论！伊斯特洛，你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仇恨！”
　　“他们这样对待我，我反而要感激他们才好吗？！”伊斯特洛看着他。
　　纳芬抬起头，“他们的命运神早已经决定了，他们的罪将由神来惩罚，而不是你！”
　　“利尔神已经决定由他做芬德尔的国王了，这就是他的惩罚？”伊斯特洛笑了笑，“他将作为利尔神在芬德尔的化身，这就是他的惩罚？！”
　　“现在国家并无大的战事，”纳芬说，“如果你决定对抗罗里安，那这个国家将不会平静，那些普通的百姓们又有什么罪？”
　　“那些愚蠢无知的人选择了罗里安，没有人逼着他们。”伊斯特洛说，“他们都不知道罗里安是什么样的人，就毫无理由地支持他，难道这不是他们的罪过？”
　　“如果他们的孩子受到了像我这样的欺凌，那他们将会奋不顾身地反抗罗里安，”伊斯特洛笑了笑，“但正因为受罪的是一位跟他们毫无关系的弱小的王子，他们就理所当然地要求所有的苦难都由我一个人来承受？就算他们所有人知道了我的苦难，恐怕大多数人都会为了自身的和平而要求我忍受，您觉得他们算是善还是恶？”
　　“伊斯特洛，”纳芬看着他，“如果你选择了德纳忒，那你也将是我的敌人。”
　　伊斯特洛带着复杂的神色看着他：“从您知道我所受到的苦难而依旧选择袖手旁观开始，您就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纳芬。”
　　“你特地来告诉我此事？”纳芬问他。
　　“我和罗里安的战争不可避免，”伊斯特洛说，“您一向保持中立，我希望您能够保护这些无辜受牵连的人。”
　　“我一向保持中立，”纳芬看着他，“不接纳任何树精灵之外的人。”
　　“我明白了。”伊斯特洛笑了笑，“是我太愚笨了，还专门带着侥幸的心态地问您这样的问题。”
　　“我只会保护你的外婆，”纳芬在他身后说，“她算是半个树精灵。”
　　“您有说服自己的理由我感到欣慰，”伊斯特洛打开门，“外婆就交给您了。”
　　
　　第41章 CHAPTER41
　　
　　“啊，出来了，”布鲁赫尔从台阶上站起来。
　　埃里克看着熟悉的身影从雕着藤蔓的柱子后面出现，对方似乎心事重重，步伐中带着犹豫与拖沓，就好像被心上人拒绝的少年，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怎么一脸不高兴，又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银发的精灵嘟哝道，“真是任性的小家伙，一点都没长大。”
　　沉重的心情在胸口涌出，埃里克看着渐渐走近的伊斯特洛，对方虽然表情哀怨，但步伐依旧优雅地与这些精灵相比毫不逊色。
　　年轻的王子理应与高贵的导师相称，却只因为一些客观原因而被迫选择了自己，埃里克有些苦涩的想，如果纳芬真的是伊斯特洛的导师，那王子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活得那样的辛苦？
　　伊斯特洛沉着脸让布鲁赫尔把马牵来准备离开。银发的精灵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别太伤心了。”
　　伊斯特洛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脾气越来越大了！”布鲁赫尔抱怨着，却还是让手下去牵马了。
　　“我们走吧，老师，或许能赶得上日落之前回家。”伊斯特洛跨上马儿，对埃里克说。
　　“那得抓紧时间了。”对于对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的态度，埃里克竟然产生了一丝喜悦。
　　但金发的王子却在临行前回过头，顺着他的目光，埃里克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银发领主。
　　纳芬对他点了点头，伊斯特洛却像赌气般立刻催马往前奔去。埃里克跟在他身后，抓紧了缰绳。
　　一路上，埃里克都没有让自己超过伊斯特洛，他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有一种要失去他的错觉。
　　然而，天空渐渐变暗，在傍晚下起了小雨，接着渐渐变大，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逐渐盖过了马蹄声。
　　他们不得已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下避雨，伊斯特洛的金发凌乱地贴在头上，衬得他削瘦苍白的脸看上去竟有些悲伤了起来。
　　埃里克当然知道年轻的王子是为什么而难过，这理由几乎有点刺痛了他，于是他沉默地站在他身边，一时间，耳边只剩下冰冷的雨声。
　　伊斯特洛发了一会儿呆，好像突然意识到了身边男人的存在，转过头，问：“要是雨一直不停怎么办呢，老师？”
　　那称呼似乎已经成了无意识的脱口而出，埃里克勉强地笑了笑，“等等吧，不会一直下的。”
　　伊斯特洛把发带解开，将那头金色的长发捋到肩上，挤了挤发梢上的水，打了个喷嚏。
　　“冷吗？”埃里克问他。
　　伊斯特洛点了点头，又打了个喷嚏，埃里克看着他头发贴在头皮上的可怜模样，对他张开手，“过来吧。”
　　金发的年轻人似乎短暂地发了一下愣，这也不奇怪，埃里克自虐地想，他现在看我应该觉得很多余吧。
　　但伊斯特洛还是靠了过来，有些过于小心翼翼地轻轻碰着对方的肩膀。
　　一股清新的宛若水生植物的气息从身边传来，埃里克用余光瞟着对方俊美的侧脸，看到他耳边挂着的一缕金发，水滴像钻石般顺着那金色的发丝滴落在了对方凸起的锁骨上，顺着白皙的皮肤滑落进衬衫里，冰凉的触感激起了对方的颤抖。
　　他就像一只楚楚可怜的金丝雀，需要保护与温暖。埃里克伸出手想让他更靠近自己，却又在半途中放下。
　　我算什么呢？他低下头笑了笑，我只是一个平民，一个粗野的雇佣兵，带着刺杀的理由来接近这可怜的王子，用虚假的身份做了对方的导师，这真的是很不成体统吧。他看着地上的水洼，溅起的泥土弄脏了一株月见草，让淡黄色的花瓣显得凄惨可怜起来。
　　如果我还有良知，或许就应该在现在放手离开。埃里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身边温暖的触感似乎靠近了一些，接着是夹杂在雨声中的年轻嗓音：“老师？”
　　再也熟悉不过的呼唤里带着一丝担心，他回过头，正对上对方眼睛，王子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能看到那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的一颗水珠，而在那下面，则是清澈得连最昂贵的宝石都比不上的蓝色眸子。
　　埃里克无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只是想到这双眼睛将不再注视自己，嫉妒与痛苦就近乎将他焚烧。
　　他是我的珍宝，埃里克对自己说，从今往后，在这个世界上，我再也无法对任何一个人付出如此的耐心与感情了。
　　棕发的男人低下头，轻笑一声，重新抬起胳膊，把王子搂入怀中，脸颊贴着对方的头发，“我也感觉很冷，伊斯特。”
　　一时间，周围安静了下来，雨声若隐若现地就好像这场雨是打在了梦里，遥远漫长，带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我爱他，埃里克嗅着对方发间的气味，他对我来说不仅仅是学生，他更像我的挚友、兄弟，像我的孩子，甚至……
　　他深吸一口气，垂下头，把年轻人往石头里面推了推：“雨要是一直像这样不要停，那就好了。”
　　至少在我还在他身边的时候，为他多挡一点儿雨吧。
　　作者有话要说：
　　QAQ
　　
　　第42章 CHAPTER42
　　
　　在那次溪边的事情发生后，伊斯特洛就再也没有如此靠近过埃里克了，有时候他会刻意地减少身体的接触，加大他们之间的距离，因为他知道，那挥之不去甚至日益加深的的情/欲一直都在，只不过被不情愿的诺言束缚住罢了。
　　仅仅是靠着埃里克，他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伊斯特洛把头埋在对方肩膀上，情不自禁地嗅着他脖子上的温暖气息。
　　他想回抱他，却又怕对方不是那个意思，年轻的王子从未像现在这样受过情感的煎熬，这几乎让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或许之前还有过疑问，但今天过后，伊斯特洛已经明确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埃里克这样对自己付出这么多无私的情感。这样的认知让他更加爱他，却也更加地尊重他，承诺的魔咒让他就像等待主人命令的忠犬，焦急地蠢蠢欲动，进退两难。
　　而埃里克却仿佛无自知般靠自己更近，伊斯特洛甚至能在耳边听到他的呼吸，对方温暖的气息让他几乎在一瞬间就跌入了无边的混乱情感之中。
　　平日里，他装作彬彬有礼，但只有他知道，自己在无数燥热的夜晚是怎样梦到自己的导师的。但那些缠绵之举在此刻却又显得可笑与缥缈，显得幼稚地毫无意义。他的梦里可曾出现过如此温暖真实的场景？
　　即便透过厚实的外套，伊斯特洛仍旧能感受到对方健硕的胸膛所散发的热量，更不用说埃里克近乎显得强硬的搂抱，就好像他需要自己，他不想让自己离开一样。
　　伊斯特洛近乎卑微地伸出舌尖，舔掉埃里克皮外套上的一颗水珠，那颗幸运的水珠，刚从自己渴望已久的小麦色皮肤上滑下。
　　有点儿苦。年轻的王子吮了一下舌头，闭上眼睛，想，如果有路过的动物或者精灵，现在我们的姿态，是不是在他们的眼中就像一对缠绵的恋人呢？
　　如果老师喜欢我就好了。伊斯特洛悲伤地想，哪怕只是一小会儿，让我再吻他一次，他不再拒绝我。
　　他嗅着对方的味道，隐秘的情/欲被这贴身的温度所放大，年轻人所无法抗拒的冲动让伊斯特洛鼓起了勇气，他抬起手，轻轻地扯了扯对方的衣领。
　　“怎么了？”埃里克温柔且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伊斯特洛这才发现自己的舌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灵活了，“老师…”
　　埃里克知道他要说什么，也知道这场雨不会一直下，他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看着伊斯特洛的脸，擦掉他额头上的水珠，说：“你不要感到为难。”
　　“什…什么？”伊斯特洛愣愣地看着他，心里隐隐害怕。
　　埃里克垂下眼睛：“毕竟是我自己跑到你面前说要做你的老师的，”他似乎鼓起了勇气，“我知道你很希望纳芬做你的导师，他很强大有地位，又很漂亮，和你相匹配…”
　　“老师？”
　　“所以…”埃里克勉强地微笑着，“就这样吧，伊斯特…伊斯特洛，我不介意就这样辞去你导师的身份，我已经得到了很多了…”
　　“你在说什么？！”伊斯特洛满脑子只听到辞去导师身份这句话，突然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纳芬确实很好，”埃里克看着他，艰难地说，“我只是一个搞不清自己地位的平民。”
　　伊斯特洛瞪着眼睛，抓着对方的衣服，把他推到身后的岩石上，“不要走，老师，为什么要走？！”
　　埃里克看到对方蓝色的眼睛里涌出的泪水时，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会错了意。
　　“我不是想要离开，”埃里克看着他，“我以为你想让纳芬做你的导师，那个精灵告诉我你曾哭着求他。”
　　“我…”伊斯特洛撇过脸去，“我才没有哭着求纳芬！”接着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埃里克，“我的老师只有你，绝对不可能再有别人！”
　　埃里克的心这才像一块石头落地般，他对自己之前的猜疑感到可笑，看着伊斯特洛的双眸，那里从来都只有真诚与信赖，他怎么会怀疑他？想到这里，埃里克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填满了，他伸出手，和往常一样亲昵地捏了捏伊斯特洛的耳朵，又问他：“为什么哭了呢，小傻瓜？”
　　伊斯特洛用力地拍开他的手，埃里克愣了一下，对方抹了抹眼泪，说：“都是老师的错！”
　　这是只有对自己表露的近乎蛮横撒娇的埋怨，但埃里克只感到对方的依赖，他露出微笑，不禁柔声重复：“都是老师不好。”
　　伊斯特洛向前一步，拽着他的衣襟，把头抵在他的肩上：“作为补偿，可以…”
　　“你想要什么？”埃里克摸了摸他的头发，心中的柔情难以抑制，“老师力所能及的的都可以帮你弄来。无论是罕见的咒术材料还是恶龙的首级。”
　　“答应我，无论我接下来说什么，都不要讨厌我，您可以当做没有听过这句话。”伊斯特洛的手指攥紧，低声地恳求。
　　不给埃里克答应的机会，伊斯特洛心中隐藏的话语倾泻而出：“我深爱着您……我想吻您，您的额头，您的脸颊，您的嘴唇，您所有的肌肤，您的灵魂…”
　　炽热的话语仿佛将他烫伤，埃里克只感到浑身颤抖了一下，不仅仅是震惊，更是那隐秘的想法被击中的无处可逃。
　　他伸出手，想要推开面前的年轻人，却只是无力地在空中落下，覆在对方的手背上，他这才发现伊斯特洛全身都在发抖。
　　“你真的…这么想吗？”说不清的喜悦与苦涩同时袭来，埃里克的声音有些打颤。
　　“我无可救药，”伊斯特洛的声音里带着胆怯与自责，“明明我答应过你不再犯错，”他抬起头，脸上被泪水淹没，“这是错误的吗，老师？”
　　
　　第43章 CHAPTER43
　　
　　埃里克不知道怎样回答伊斯特洛，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骑士，那么现在他一定会擦干他的泪水然后吻他，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冒充骑士的平民，那么他一定会道歉然后吻他。
　　但是，贴身口袋里的手镯带着冰冷的触感，时刻提醒着自己来到这时空的目的。男人突然间想要把这一切的一切都告诉他。
　　告诉他其实自己是他哥哥那边派来的人？
　　埃里克能想到的千万种理由中，只有这个理由绝对不行。他知道罗里安这个名字对伊斯特洛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他把那一点儿的坦白的冲动压抑了过去。
　　男人低下头看着他，对方的身体依旧在颤抖，他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说：“你说过我可以当做没听见…”
　　伊斯特洛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老师？”
　　“我没有听到你刚刚说什么，”埃里克撇过脸，不敢看他的表情，“原谅我……”
　　“为什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看着我？”伊斯特洛的手从他衣襟上滑落，“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我答应你从此之后我再也不提此事。”
　　这近乎让埃里克用尽了所有的勇气，他转过头来，看着伊斯特洛的眼睛，张开嘴：“我说…我没有…”
　　然而，在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睛后，年轻的王子念出了一个熟悉的咒语，那是他在生日前天曾经教给埃里克的。
　　在埃里克感到自己无法动弹的时候，伊斯特洛抚上他的脸颊吻了过来。年轻人的亲吻生涩羞赧，却又无比真挚柔软，埃里克看到伊斯特洛金色的睫毛微微颤抖，接着就对上了那双湛蓝的双眸。
　　咒语再次被轻声念出，本该立刻被解开魔咒的男人却依然僵硬到不能动弹。他甚至能感觉到金发的王子小心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嘴唇，那动作简直就像一只懵懂的小狗般让人发笑，却让埃里克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他维持着一丝理智，用手推搡着伊斯特洛，却被对方咬住了下唇，年轻人在喘气的间隙间发出恳求：“……对不起…对……不起…”
　　渐渐地，这个曾经毫不犹豫地把剑刺进敌人胸膛的男人拒绝的动作开始变得无力，仅存的理智也在对方幼稚舔舐的瞬间土崩瓦解。埃里克伸出手，把手指插/入对方潮湿的金发间，握住了对方的后劲，加深了这个亲吻。
　　“唔！”伊斯特洛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他能感受到这再也不是单方面的渴求，在男人滚烫的舌头划过自己上颚的时候，他几乎双腿发软到往下滑倒。
　　埃里克感觉到他抖得厉害，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部以防他摔倒，他向前迈了几步，把年轻人按在石头上，吮吸他的舌头。
　　雨渐渐地变小，淅沥沥地打在叶片上，周围逐渐变得安静，只剩下他们的喘息。
　　埃里克抬起头，看着怀里大口喘气的王子，对方蓝色的眸子好像被雾气所覆盖，微张的嘴唇红艳水润，脸上仍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我的错，”埃里克伸出手指擦了擦他嘴角的津液，“全都是我不好。”
　　伊斯特洛努力将瞳孔聚焦，看着近乎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这一定是在梦里，老师，我一定是淋了太多的雨，接着我晕倒了，你带我回家的路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接受了我的吻……”
　　“这不是梦，”埃里克怜爱地将他的金发理好，绿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他，“是我做了错事，我不该吻你。”他咬了一下嘴唇，近乎悲伤地说，“对不起，伊斯特，我吻了你。”
　　“为什么要道歉呢？”伊斯特洛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这不是错误的，老师。”他说，“如果今天我没有吻你，很多年后，我将会后悔不已。”他抬起脖子在埃里克下巴上亲吻了一下：“遇到你一定是我命中注定。”
　　“或许也是我的命中注定。”埃里克闭上眼睛接受了这个安抚般的亲吻，绝望地想，从现在开始，他再也无法回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
　　
　　第44章 CHAPTER44
　　
　　省略，见微博
　　
　　第45章 CHAPTER45
　　
　　还是微博见
　　作者有话要说：
　　被和谐了
　　
　　第46章 CHAPTER46
　　
　　他们很晚才下楼，阿克蒂娜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变化，她对伊斯特洛微微笑了笑，并让他到树林里采摘栗子和莓子做蛋糕。
　　“生日快乐，外婆。”伊斯特洛在她面颊上亲吻了两下。
　　埃里克也向她表示祝贺，并把他们准备的礼物送给她。阿克蒂娜打开由丝绸包裹的盒子，里面是一块琥珀吊坠。
　　半精灵将吊坠拿起，里面有一只闪着金属光泽的绿色蜻蜓，她将其握在手心里，念出了共鸣的咒语，一瞬间，她仿佛随着幼虫的记忆潜入水草丰盈的湖底，太阳在浅滩上透出波光粼粼。随着共鸣产生的无尽喜悦，视野来到了水面，突然间腾空而起，蓝天白云近在咫尺，接着面前出现了无尽的花海，月光下白色的花瓣被染上一层淡蓝，黄色的花蕊仿佛透着甜蜜的芬芳随风摆动，接着，又穿梭在长着羽毛般叶片的蕨类植物之中，停在优雅地打着卷儿嫩芽上。
　　“时光飞逝，我愿把自己的生命放置在无穷的自然之中，把时间献给每一片叶子，献给每一朵花。”阿克蒂娜微微笑了笑，唱出了精灵们熟悉的歌曲。
　　“我只愿您健康长寿，永远开心。”伊斯特洛说。
　　“谢谢你，我的小男孩。”阿克蒂娜摸了摸他金色的头发，“我一会儿去烤蛋糕，记得不要回来得太晚，奶油霜会蹋的。”
　　于是他们带着篮子走入了树林之中，指路鸟翘着尾巴，在他们面前叽叽喳喳地唱着。
　　伊斯特洛看着走在前面的埃里克，对方在一个陡坡停下，小心地探了下去后向伊斯特洛伸出手：“小心点儿。”
　　金发的年轻人看着对方绿色的眸子，握住了那只宽大温暖的手，接下来，他们就一直牵着手，伊斯特洛近乎陶醉地享受着年长者带给他的安全感，直到埃里克告诉他树下的灌木里藏着很多莓子。
　　他们蹲下来，寻找着红宝石般的果实，埃里克找到一枚深红色的，他让伊斯特洛抬起头，把莓子送到了他的嘴边。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感受到那颗冰凉的莓子在他嘴唇上轻轻滑动了一下，他微微张开嘴巴，就感受到埃里克把莓子塞到了他的嘴里。
　　轻轻抿了一下嘴唇，香甜的果汁就迸发了出来，甚至流到了唇边，埃里克一动不动地看着，伸出手用拇指在他唇上抹了一下，那酸甜的果汁在年轻人薄薄的嘴唇上显现出水润的绛红色，让他俊秀的外貌增添了暧昧的诱惑。
　　伊斯特洛伸出舌尖，轻轻地在他拇指上舔舐了一下，埃里克轻轻颤抖了一下，垂下眼睛收回了手指，下一秒，年轻的王子就搂住他的颈脖吻了过来。
　　甜美的气息在唇齿间交换，突如其来的绵长亲吻带着愈发浓郁的情/欲，埃里克轻扯着他的金发，在他唇上舔了一下，伊斯特洛微微笑了出来，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沙哑：“老师，甜吗？”
　　“嗯。”埃里克感到那双蓝色的眸子就像火苗一样撩动着他的心，年轻的王子从未爱上过其他人，这让男人觉得对方纯洁地近乎无瑕。他伸出手，从对方的衬衣中探入，抚摸他细腻温暖的肌肤，让伊斯特洛的唇齿间不禁泄露出些许呻今。
　　这俊美的年轻人全然地信任着自己，这个事实让埃里克激动，他所有的一切都因自己而动容，而自己想要的越来越多。
　　想要他接受真正的自己，接受自己的一切。
　　他几乎又想把自己的秘密呈现出来，但又突然清醒，僵硬了一下的动作让动情的王子产生些许疑惑，埃里克只好刮了一下他的鼻子，“说好了早点儿回去的。”
　　“晚上…”伊斯特洛粘腻地搂着他的脖子，轻咬着他粗糙的下巴，“晚上继续，好不好，老师？”
　　“好。”埃里克点了点头，握紧了手指，想，至少现在，让他能够抛开一切地拥抱伊斯特洛，等回到王宫后，他一定会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第47章 CHAPTER47
　　
　　他们采了满满一篮子的浆果，等来到城堡门口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大/鸟站在树枝上冲他们呱呱地叫着，伊斯特洛愣了一下，把篮子放下，伸出手臂来，吹了一声口哨。
　　鸟儿从树枝上跳下，落在他胳膊上，当伊斯特洛念出一段咒语后，鸟儿张开金属色的喙，熟悉的女声从中传来：“伊斯特洛，国王病重，罗里安带着军队回城，我被要求禁止出城，速回！”
　　“母亲？！”年轻的王子瞳孔瞬间收缩，传声鸟拍打了几下翅膀，盘旋而去。
　　埃里克赶紧来到他身边，只看到伊斯特洛直愣愣地望着前方，很久都不说一句话。男人握住他的手，看着他的脸，伊斯特洛说：“为什么每当我以为生活会变得更好的时候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他攥着手，“这看起来像是惩罚，但到底是谁在惩罚什么呢？”
　　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在他头发上落下几个安抚性的吻：“别胡思乱想，不是你的错，有我陪着你。”
　　伊斯特洛在他的安慰下逐渐冷静下来，走进屋里把篮子放下，阿克蒂娜面色忧郁地看着他：“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小家伙？”
　　“对不起，外婆。”伊斯特洛拥抱了她，“偏偏是今天。”
　　“我很遗憾不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如果精灵参加了人类的事务，那就是对条约的僭越，”阿克蒂娜说，“我当初应该阻止尤妮娅，但我没有，现在你也要走了，我依旧不能为你做点儿什么。”
　　“您只需要健康地生活就好，”伊斯特洛对她说，“只要您还在，我就还有一个心驰神往的家。”
　　“如果你需要，随时可以来我这里，”阿克蒂娜说，“我不能离开这里，但我可以保护你。”
　　“我明白了。”伊斯特洛吻了吻她的面颊，跟她道了别。
　　他们骑着骏马，一路往王都的方向飞驰而去，直到马儿累到跑不动才停下来休息。埃里克在地上铺好毯子，拨了拨火堆里的柴火。
　　一路上很少说话的伊斯特洛正在检查马匹的状况，并用治愈之术给它们补充精力。淡蓝色的光晕在他周围漂浮，在一旁的埃里克也心事重重。
　　男人明白国王病重意味着什么，他也明白罗里安和伊斯特洛总有一天会正面交锋。他从未来过来，为的就是阻止这场战争，但现在，所有的迹象都表示出兄弟反目的无可避免。
　　但是，他所见过的那个十年后的伊斯特洛有强大的追随者和军队，而现在的伊斯特洛却形单影只，也就是说，即使现在伊斯特洛依旧和罗里安反目，也不会造成大规模战争的爆发了，如果没有这样战争的爆发，他的朋友们也就不会和其他无辜者一样战死沙场了。
　　但埃里克意识到，如果伊斯特洛真的像现在这样单枪匹马，那么只要罗里安有这个意愿，他就能够轻易地处置自己的弟弟了。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站起来从身后抱住了伊斯特洛。伊斯特洛愣了一下，蓝色的光晕渐渐散开。
　　“老师？”伊斯特洛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伊斯特，”埃里克紧紧地抱住他，把脸埋在他颈间，“我们一起逃走吧！”
　　“什…什么？”年轻人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
　　“我们一起逃走吧，再也不回那个王宫！”埃里克的手臂收紧，仿佛害怕他消失般，“我会找机会救出你母亲和艾拉达。”男人松开手臂，把他转过来，看着他的眼睛，“伊斯特，我们一起离开那里好不好？”
　　“老师…”伊斯特洛看着对方绿色的眼睛在火光的映射下闪烁着，他的心也随着那光晕动摇了。
　　“如果你回去，面对的也是罗里安继承王位这件事实，他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埃里克的语气里近乎带上了恳求，“我带着你去他们无法发现的地方，我之前外出拜访朋友的时候想过，并且找到了一些非常隐蔽的地方，即便他知道你还在这个国家，他也无法轻易地找到你！就我们几个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永远地生活在一起！”
　　“老师，我的母亲和艾拉达现在在他手里，想救她们恐怕没那么容易，”伊斯特洛突然撇开了眼睛，“而且，我…”
　　“什么？”埃里克看着他。
　　“没什么，老师，”伊斯特洛冲他笑了笑，仿佛掩饰般地在他嘴唇上印上几个亲吻，“我很高兴您为我们的未来做了打算，但我必须要去王宫，以我对罗里安的了解，如果我不回去，他一定会对我的母亲不利的。”
　　埃里克看着他在黑暗中变得深邃的眸子，在那一瞬间仿佛感觉对方与他拉开了微妙的距离，那种感觉就好像他要失去他一般，让他感觉很不安。
　　“早点休息吧，老师，”伊斯特洛说，“别那么悲观，现在海尔劳德国王还活着呢。”
　　
　　第四章
　　第48章 CHAPTER48
　　
　　他们在五天后回到了王都穆梵，在接近宫殿门口的时候，伊斯特洛觉得守门的卫兵很面生，让埃里克停了下来。
　　埃里克看了看伊斯特洛，王子对他说：“老师，你待在这儿。”然后就催马向前。
　　卫兵在看到他之后互相对视了一下，接着其中的一位就转身朝王宫内走去，其他几位向他行了礼。
　　伊斯特洛用目光扫视了一下他们的脸，发现了几个面熟的人，他转过头，对埃里克表示没有问题，然后他们才一前一后进去了。
　　王宫里比平常安静了不少，偶尔能看到的路过贵族也是行色匆匆，极力不与他们对视。伊斯特洛来到他们住的地方时，里面正传来焦躁的踱步声，而门外则是一位佩剑的侍卫。
　　伊斯特洛打开门，看到了面容憔悴的埃路希尔夫人，对方一看到他，就走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你父亲要把王位传给罗里安！”
　　王子皱了一下眉，说：“这不是一件新鲜事，母亲。”
　　“哎，这可怎么办啊？！”埃路希尔夫人攥着袖子，“你快去他床前说两句好话吧！让他给你多一点儿的东西，封地，对了，封地要慎重选择！”
　　伊斯特洛有些不耐烦地看了看四周，“现在恐怕不是想封地的时候。”
　　“那你说怎么办啊？！他会把我们赶出去吗？”埃路希尔夫人变得有些神经质地抓着头发，“他不许我出去！他软禁了我！”
　　“国王还是罗里安？”伊斯特洛问她。
　　“是国王。”埃路希尔夫人垂下了眼睛，“他一点儿情面都不给我！还当众斥责我！”
　　伊斯特洛的心一沉，问她：“他为什么要斥责你？你说了什么？！”
　　埃路希尔夫人摇着头：“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我受不了罗里安趾高气昂的态度，跟他吵了两句…”
　　“你对他说了什么？！”伊斯特洛的耐心到达了极限，忍不住加大了音量。
　　“你又冲我吼什么？！”埃路希尔夫人瞪着他，“你在外面玩得很开心吧？对自己的母亲大吼大叫的很有意思吗？我只不过让那小崽子注意一下对我的态度，警告他不到最后一刻，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王子愣了一下，咬着牙，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他沉默地转过身，打开门，埃路希尔夫人在他身后大叫：“你这是什么意思？！眼看着敌人走到门前了，你却和自己的母亲怄气？”
　　伊斯特洛什么也没说，准备离开，看到了埃里克正往这边走来：“伊斯特，我没有见到艾拉达。”
　　伊斯特洛回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埃路希尔夫人说：“我被软禁了很多天，也没见到她。”
　　金发的年轻人闭着眼睛念了一个咒语，等他睁开的时候，却面露惊恐。
　　“怎么了？”埃里克问。
　　“我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伊斯特洛面色惨白，“我曾交给她一个项链，以便我可以很快找到她。”
　　埃里克转过身，问门口的侍卫：“你见过那个红发的侍女吗？”
　　没等他回答，伊斯特洛就抽出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用压抑住的激动语调对他说：“说实话，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名侍卫咬着牙，对他说：“纳恩先生前几天找她有事商量，我看到她跟着他走了。”
　　伊斯特洛的手颤抖了一下，纳恩是罗里安的侍从之一，艾拉达现在恐怕被他囚禁了。伊斯特洛收回剑，对埃里克说：“我需要找罗里安谈谈。”
　　“殿…殿下…今早去了圣利尔修道院。”侍卫胆怯地提醒。
　　“纳恩在哪里？”伊斯特洛问。
　　“纳恩先生在内务室。”侍卫看着他，“您可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呀！”
　　“他还没做国王呢，就把自己的仆人安排在那里了！”伊斯特洛冷哼一声，立刻往内务室跑去，埃里克跟在他身后，等到他们来到内务室门口的时候，埃里克本想提醒他不要太过冲动，但伊斯特洛的攻击咒语已经早早念出，内务室的门就像碎片一样四散开来。
　　纳恩狼狈地跌倒在灰尘碎屑中，被伊斯特洛用法术一把拎起，王子直视着他的眼睛，质问他：“艾拉达在哪儿？”
　　“我不知道您…”没等他说完，他就感觉被无形的东西掐住了脖子，他蹬了几下腿，断断续续地说，“我…吩咐她去…”伊斯特洛放开他，他才咳嗽了几下说：“我吩咐…咳咳…吩咐她去了浣洗室，她在那里。”
　　“带我去见她！”伊斯特洛对他说。
　　纳恩有些迟疑的站了起来，犹犹豫豫地迈着步子，见自己无处可逃，只好带着他们来到了后院的浣洗室。伊斯特洛看到平常忙忙碌碌地干着活的女仆们全都站在窗边惊恐地往外窥看，他却依旧不见艾拉达的踪影。
　　“她在哪儿？”伊斯特洛直接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瞪着他。
　　“前…前几天还在的啊！”纳恩颤抖着说，“问问女仆长吧？”
　　女仆长走了出来，面色蜡黄：“前天晚上开始我就没见过她。”
　　“是吗？”伊斯特洛突然念出咒语，把女仆长摔向背后的墙壁，年老的女仆立刻失声大叫起来，等落下的时候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伊斯特！”埃里克抓住他的胳膊，“别这样！冷静一点！”
　　一些年轻的女仆站在门口想要说什么，但又闭上嘴巴绞着手，一边用惧怕的眼神看着树下的那口井。
　　埃里克的心凉了一截，来到井边，他往里看了看，却看不太清楚，于是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扔了进去。
　　然而，却没有听到石头落水的声音，却像是打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又在井壁上弹了一下。
　　伊斯特洛和他对视了一下，来到井边，伸出手，不一会儿，井水便涌了出来，随之冲上来的，是一具湿透的尸体。
　　金发的王子一下子就双腿发软跌在地上，一边颤抖地用手指拨过尸体被泡得发胀的悲惨面容。接着，他转过头去，看着面色发白的侍从和女仆们，伸出手，张开手指，声音颤抖且压抑：“我要杀了你们…你们都是凶手，我要杀了你们！”
　　
　　第49章 CHAPTER49
　　
　　“不！”埃里克立刻冲上来，跪在他面前用身体挡着伊斯特洛的手，他看着对方发红的双眼，恳求道，“伊斯特，住手！不要这样！你不能伤害无辜的人！”
　　伊斯特洛看到埃里克后，手指立刻缩了一下，但还是咬着牙说：“让开，老师！他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如果她们之中有一个站出来，艾拉达就不会死！我明白她们是什么人！”
　　“她们只是普通人！”埃里克不敢移开自己的眼睛，他能看到伊斯特洛眼中的愤怒，试图从中捕捉到一点犹豫，哪怕是一丁点儿都行，如果伊斯特洛真的把这里的女人们全都杀光，那今后哪怕有再多的辩护也无法让人们相信他了，“伊斯特！冷静下来，我们把凶手找出来，放了其他人，好不好？”
　　王子看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绝望地对他说：“我不能，艾拉达她已经……”他深深地看着男人绿色的眼睛，悲伤也似乎传到了对方的心里。
　　埃里克突然间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但已经晚了，耳边传来熟悉的咒语，等到他想移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不能动弹了。
　　伊斯特洛站起来，扫视了一下他们所有人，接着，他伸出手，井口的石块瓦解开，在他面前堆到一处。
　　“你们当中没有一个是无辜的，看到弱者也只会袖手旁观，精通于明哲保身甚至落井下石，我在王宫中的六年里，已经看够了你们的冷眼旁观，听够了你们的冷言冷语，既然你们对自己的铁石心肠毫无愧疚感，甚至沾沾自喜，那么今天，我就替你们完成这个心愿。”他伸出手让一块石头漂浮起来，“这些石头将会代替你们的内脏，成为你们身体的一部分，让你们成为真正的铁石心肠！”
　　说完，石块就从空中飞了过去，来到纳恩面前，从他的肚皮穿了过去，纳恩尖叫着，捂着肚子，突然又弯下腰呕吐，满嘴鲜血地把自己的肠子吐了出来。
　　周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女仆们四处逃窜，或抱作一团瑟瑟发抖，伊斯特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另一块石头飞了过去，穿过了女仆长的胸部，女仆长在地上痛得打滚，直到吐出了自己的心脏。
　　埃里克的耳边全是悲惨的哀嚎和尖叫，就好像此刻身处最恐怖的地狱，突然间，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那一日的战场，和背后所发生的一切重合。那日的战场上，在魔王军的铁骑下，那些他认识的、不认识的士兵一个个地倒下，而在远处，是身着漆黑盔甲的伊斯特洛，对方浅色的眸子里，全是对生命的不屑。
　　伊斯特洛念出封闭咒术，让逃窜的女仆们不要走得太远，接着，又让一个石块漂浮起来，直直地往一个年轻的女仆胸前飞去。
　　突然间，一个人影意外地出现在了视野里，只听到尖锐的撞击声，石块被劈开，落在了地上。
　　伊斯特洛惊讶地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老师？！！”
　　埃里克放下剑，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他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只是忧伤地说：“抱歉，伊斯特。”
　　圣利尔修道院里，罗里安正和大主教告别，大主教谄媚地看着他：“殿下，您放心，所有准备工作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您希望婚礼和加冕礼同时进行，我们也不会让卡珊妮小姐感到怠慢的，您也不用着急，毕竟……”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罗里安微微笑了笑，用手摩挲着装饰着宝石的剑柄，“今天我离开后您就可以准备预演了。”
　　大主教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可是陛下还……”
　　“身为主教，要信任自己的国王。”罗里安眯着眼睛看着他，“我说等我离开后您就可以准备预演了，您不明白吗？”
　　大主教吃了一惊，但还是点头：“我…明白了，殿…陛下。”
　　
　　第50章 CHAPTER50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看向埃里克，对他吼道：“你竟然…你竟然选择站在他们那一边！”接着他走向艾拉达的尸体，把她打横抱起，念出一句咒语后就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王子把自己送到王宫后的树林深处，在一片碧绿的湖水旁，他把艾拉达放下，接着他从腰间拔出匕首，割下自己的一束金发，念了个咒语，接着，空气中出现了几个光点，闪烁着吞噬了那些金发，然后他伸出手，打了个响指，接住了元素精灵交换的一些宝石，从中选出一枚暗红色的，放入艾拉达的嘴里，然后默念出魔咒。
　　从艾拉达的头部开始，泡涨的肌肤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色彩，看着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面前，伊斯特洛握住了她的手，帮她整理好凌乱的红发，“对不起，如果我没有去找外婆的话…我明明说过会保护你，我说过会保护你的，艾拉达，你能听到吗？”
　　然而尸体却依旧冰冷寂静，伊斯特洛看着她，自责道：“如果我没有离开你就不会死…”他亲吻着对方僵硬的指尖：“你就像我的母亲，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在我身边了…我太过于习惯有你的世界，但现在，接下来的日子我只是想想就觉得害怕，如果你能起死回生，我一定不会再进入你的生活，我自从出生起就沾染了不幸，我就应该独自一人生活在无人的地方，这样才不会给大家带来灾祸。”
　　“我叫你妈妈好吗？”他低下头，摩挲着对方的手背，企图让她暖和一点儿，“求你让我在这时候叫你一声妈妈。”
　　安静的尸体就像一个默认，伊斯特洛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妈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害怕，我真的害怕，请告诉我该怎么做……”
　　尸体渐渐沾染上了他的温度，却依旧一言不发，伊斯特洛跪在那里，面对着无法挽回的事实。
　　突然背后响起的脚步声让他回过头，从远处出现的身影让他心烦意乱，伊斯特洛想站起来，却因为长久地跪在坚硬的地面而失败了，等到男人来到他面前，他只是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找到你了。”埃里克喘着气，看着面前的景象，心里涌上一丝酸楚。
　　伊斯特洛只是握着艾拉达的手，一言不发地用后脑勺对着他。
　　“伊斯特，”埃里克来到他身边蹲下，“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包括艾拉达。”
　　伊斯特洛回过头，用蓝色的眼睛瞪着他，“你已经选择了保护那些人，为什么还要来我们这里？！你的内心已经不再相信我，这时候又来这里找我是想要得到什么？！是想要我的原谅吗？是想做一个拯救所有人的圣人吗？！我已经不再需要你了，艾拉达死后，我不再需要任何人了！”
　　“别说出这样的话，”埃里克看着他，忧郁地说，“我相信你。”
　　“咒语说明了一切！”伊斯特洛叫到。
　　“那只是我当时的心情！我不希望你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埃里克说，“你以为我真的在乎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吗？！我在乎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说谎！”王子冲他吼道。
　　“再试一次，伊斯特，”埃里克向前移动了一步，看着他的眼睛，“再试一次，你就会知道我没有说谎。”
　　“别看着我！我不会再试了，这样的事情，一次还不够吗？！”伊斯特洛扭过头去。
　　埃里克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再试一次，伊斯特。”
　　伊斯特洛挣扎着，推搡着对方，但却在耳边传来那个咒语的时候不动了。
　　埃里克只是想试试，但却发现了对方的突然僵硬，他看着那双仿佛被雾气蒙盖的蓝色眼睛，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对方脸颊划过。
　　他相信我，他一直都相信我。埃里克的心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揉碎了，他凑过去，伸出舌头舔掉那道苦涩的泪痕，接着吻上了对方的嘴唇，用舌头撬开对方的牙齿，温柔地舔舐、用力地吮吸。
　　咒语的再次念出让怀里的人又挣扎了起来，但埃里克跪下来向前逼近，直到把对方压在身后的树干上，他发了疯一样地亲吻他，像猛兽的撕咬，用有力的双手牵制着对方的胳膊和脖子，身体紧紧地压着他。
　　在感受到对方投降的时候，埃里克放开了他，他们喘着气，看着对方的眼睛。
　　“这不公平。”伊斯特洛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你不该教我这个咒语。”埃里克看着他。
　　“这又怪我了？”伊斯特洛瞪着他，“我教你咒语不是让你……”他叹了口气，撇开眼睛不去看他。
　　男人看着对方因窘迫而泛红的耳根，再次伸出舌头怜爱地舔去他眼角挂着的泪珠：“都是我不好，伊斯特。”
　　伊斯特洛又叹了口气，“或许我刚刚只是在发/泄我自己的愤怒，那样做又能得到什么呢，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艾拉达的死已成事实。”
　　埃里克看着他，认真地问：“伊斯特，你愿意听我说话吗？”
　　“你说吧，老师。”伊斯特洛看着他绿色的眸子。
　　“我们带着你的母亲赶紧离开吧，”埃里克抓住他的手，“现在趁罗里安还没回来，我们抓紧时间离开这里！再也不要有人受伤或者死去！”
　　“艾拉达的死是罗里安指使的！我不能就这样算了！”伊斯特洛说。
　　“伊斯特，”埃里克伸出手，抚上对方的脸颊，“我求你趁着现在离开这里，带着你的母亲，机会或许只剩下现在了，等他回到王宫，整个王国都将是你的敌人。”不等伊斯特洛开口，他向对方端正地单膝跪好，看着他：“伊斯特洛王子，如果您真的无论如何都想要罗里安的头颅，那么我会帮您实现您的愿望。我的殿下，我向您许诺过，无论是什么，只要您想要，我一定会给您带来。我所需要的报酬就是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平安地活下去。”
　　伊斯特洛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看着面前认真地说着这些话的男人，他伸出手，抱住对方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我们带着母亲和艾拉达离开吧，老师。”
　　
　　第51章 CHAPTER51
　　
　　“那个家伙现在在哪里？”罗里安看着躺在血泊里的两个仆人问。
　　“我们找不到他们，”侍卫队队长对他说，“负责看管埃路希尔夫人的侍卫已经死了，埃路希尔夫人房间里的贵重物品都不见了，他们大概是逃走了。”
　　“我才离开半天，”罗里安瞪着他，“他们居然就凭空消失了？！”
　　“伊斯特洛王子法术高强，如果加上他的母亲，那么悄无声息地带走其他两个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侍卫队长说。
　　罗里安扇了他一巴掌，他的亲信亚斯顿伯爵走近，对他说：“陛下，还是先考虑加冕的事情吧，如果伊斯特洛王子对王位有企图，那么您加冕后他就是利尔神和国家的敌人了，到时候，任由他法力再强大，也不可能战胜您。”
　　王储点了点头，问：“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海尔劳德陛下这两天依旧没有好转，只能吃一些汤水。”亚斯顿伯爵说。
　　“待会儿我进去看看，你不要让其他人进来，通知神官们在觐见厅等候。”罗里安说。
　　海尔劳德已经奄奄一息了，他没有想到尽管他生前周围聚集了很多向他效忠的人，临死前却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他伸出手，看着干枯的手指上那枚硕大的蓝钻石戒指，那是他身为利尔神在芬德尔的标志，现在看上去是那样的沉重累赘。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他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那个人，长得多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仿佛无所不能。
　　罗里安径直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试图把那枚戒指从他的食指上捋下来。但海尔劳德突然间弯曲了手指，抓住罗里安的手，用嘶哑的声音说：“给我一杯水。”
　　王储没有说话，用力把他的手指掰直，拽着那枚戒指。海尔劳德拼命地缩着手，弯曲手指，“我说…给我一杯水！否则我是不会把王位传给…咳咳…传给你的！”
　　“我也可以用刀子把你的手指削下来。”罗里安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
　　海尔劳德哆嗦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真的害怕，他用睁大的蓝色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您居然在问为什么？！”罗里安用力把戒指从他手里拽下来，摩挲着上面雕刻的纹章，“当年您抛弃我母亲的时候想过有这一天吗？！当年您流连于那些女人中的时候想过有这一天吗？！当年您把那个祸害接回来威胁我的时候想过有这一天吗？！”
　　他把戒指带到自己的手上，垂下眼睛冷酷地看着床上的国王：“现在，代表利尔神统治芬德尔的人是我，罗里安国王了。”他笑了笑，“而您，我的父亲，您已经在今天晚上驾崩了。”说完，他就推开门离开了，并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这个房间。
　　婚礼和加冕礼举办得豪华隆重，卡珊妮·茱拉一夜之间成为了所有女性艳羡的对象，人们不仅羡慕她高贵的头衔，更羡慕罗里安国王看她的温柔眼神，卡珊妮王后挺着无法掩饰的鼓起的肚子，在大主教的祝福中戴上了属于王后的桂冠。人们发现此刻的她是多么地像已故的佩琳王后，那位可怜的王后也有着这样耀眼的红棕色卷发和绿色双眸。
　　“我多么希望这是一个男孩，”罗里安看着自己的王后，“我会叫他卡夏尔。”
　　“为什么是卡夏尔？”卡珊妮双颊通红地问他。
　　“我母亲曾经想给我一个弟弟，她觉得卡夏尔是个好名字，但她后来就去世了。”罗里安亲吻着卡珊妮的脸颊，“真想让她看看今天，我替她完成了所有的心愿。”
　　卡珊妮接受着他的亲吻，今天她本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她此刻却觉得心中被什么堵了一下，年轻的王后垂下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哎，也许是妊娠带来的反应吧。
　　
　　第52章 CHAPTER52
　　
　　伊斯特洛把艾拉达放在挖好的深坑中，接着伸出手念出一个咒语，当手心出现了一把种子后，他把那些种子洒在侍女身边，接着，那些种子就在一瞬间生根发芽，开出了本不该在这个季节的柔美花朵。
　　埃路希尔夫人把自己的项链摘下，放在艾拉达胸前，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愿你在伊甸园里永远无忧无虑，愿你转世后永远不愁吃穿。”
　　埃里克也在心中默念祝福话语，接着伊斯特洛施咒，让泥土覆盖住她，在艾拉达的脸消失在泥土之下时轻声说：“永别了，艾拉达，来世也不要再见，永别了。”
　　泥土重新覆盖了地面，看上去就好像从未被动过一样。伊斯特洛垂下手臂，长久地站立在那里，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一部分和艾拉达一起被埋进了泥土之下，再也无法复活了。
　　魔法终究不是万能的，伊斯特洛握紧手指，魔法不能起死回生，亦不能让时间倒流。纵使他翻阅过再多的古籍，也无法改变眼前的事实，这是所有神明都必须遵守的自然法则。
　　他们又匆匆地骑上马，往森林的深处走去，虽然现在还未看到追兵，但却一刻都不能停歇，罗里安会成为国王已经是一个不可逆转的事实，等他得到历届君王拥有的那枚代表利尔神的戒指、受到大主教祝福后，他的法力就等于半个利尔神了。
　　利尔神……伊斯特洛轻笑一声，这是我见过的最荒唐的神明。
　　等到了晚上，他们找到了一个藏身的洞穴，月光透过树枝照进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埃路希尔夫人精神不是很好，面色苍白地靠着火堆睡了。埃里克正在检查武器和随身行李，伊斯特洛突然站起来，埃里克看着他，金发的年轻人轻声对他说：“我睡不着，出去转转。”
　　埃里克拽住他的袖子，看着他：“我陪你。”
　　“不，老师，不用…”伊斯特洛摇着头。
　　埃里克却不由分说地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走吧。”
　　伊斯特洛拗不过他，轻手轻脚地离开洞穴，在门口确认了防护咒术的存在，他们一前一后地往森林深处走去。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耳边偶尔传来夜枭鬼魅般的叫声，传说中，他们是黑夜之神德纳忒的眼睛，能看出人们内心的脆弱。
　　伊斯特洛觉得埃里克这两天特别地粘他，有着在担心或者提防什么的感觉，从来不允许他独自一个人待着。
　　伊斯特洛握了一下拳头，下定决心想要跟他说自己要求一个人待一会儿的时候，埃里克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肩膀。温暖的吐息在喷在耳边，宽阔的胸膛好像能包容一切，埃里克吻了吻他的脸颊：“离得够远了，有什么想跟我说吗？”
　　“没…没有…”伊斯特洛垂下眼睛，
　　“你的话总是要在梦里才能说吗？”埃里克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我昨晚又说了梦话？”伊斯特洛回过头问，“我说了什么？”
　　“你在惊叫，仿佛在挣扎。”埃里克把他耳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你说了什么，像是咒语的一部分。”
　　伊斯特洛垂下眼睛：“只是噩梦罢了，被鬼怪追赶。”
　　埃里克靠过去，用额头抵着他的：“我感觉你越来越不信任我，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好像离我离得越来越远，有时候我真害怕你会消失。”
　　“我信不信任老师，老师你已经试过了吧？”伊斯特洛对他说。
　　男人叹了一口气，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抱歉，我太患得患失了。”
　　伊斯特洛看着他垂下的睫毛，握住他的手：“不，老师，是我…我…”他咬了咬嘴唇：“我很害怕。”
　　看来是个好的开始，埃里克吻了吻他的头发，柔声问：“害怕什么？”
　　“害怕罗里安会追上我们，”伊斯特洛说，“害怕…他…我们…我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但你还有我，还有你的母亲，我们会和你站在一起的。”埃里克说。
　　“她最近身体很不好，我害怕她的精神不能承受…”伊斯特洛说。
　　“一切都会好的，”埃里克看着他的脸，“等走得足够远了，我们带她去看看医生，怎么样？我知道一些医生，他们从不询问患者的身世。等我们到了北方，那里虽然很冷，但茫茫的雪松林中，没有人能够轻易地发现我们，特别是在这样寒冷的冬天，脚印不到半个小时就会被大雪覆盖。小时候我曾逃进过松林中，即使常年在那里采树脂的大人都无法找到我，因为实在太冷，我才会主动出现让他们找到我。”
　　“老师，”伊斯特洛把脸埋在他的肩上，“好久没有听过你讲小时候的事情了。”
　　“还想听吗？”埃里克问。
　　“嗯。”伊斯特洛抱着他，“你的父亲母亲是怎样的人？”
　　埃里克愣了一下，他，埃里克·维尔塔的父亲…他的父亲只是一个赌徒，而英格艾文骑士的父亲，他在镇子上听说过，那是一名真正的骑士。
　　“老师？”伊斯特洛抬起头看了看他，对方皱着眉，似乎显得犹豫不决，他在他唇边吻了吻，“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想提你的伤心事，抱歉，老师。”
　　“伊斯特，”埃里克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那个秘密像毒蛇一样盘踞在他心中，他知道这痛苦只能自己承受，现在这个名字对于伊斯特洛来说是绝对的禁忌，他掩饰着自己的反常，吻着对方的额头，“不要离开我。”
　　
　　第53章 CHAPTER53
　　
　　“我怎么可能离开你，老师，”伊斯特洛看向他眼睛的深处，“你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说完他摇了摇头：“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埃里克的眼睛闪动了一下，抬起手托住年轻人的后脑勺去吻对方的额头，吻他的眉毛、鼻尖和嘴唇，仿佛觉得不够似地，又用力地吮吸伊斯特洛的舌头，垂下头去轻咬他的脖子，解开他的一粒扣子去舔吻他凸出的锁骨。
　　伊斯特洛被他弄得发出难耐的粗重喘息，一只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插入对方的发间，“老师…嗯…”
　　埃里克抬起眼睛看着金发的王子，用压抑的嗓音唤着对方的名字：“伊斯特…”
　　伊斯特洛抬头凝视他，月光在男人绿色的眼睛里投下忧郁的阴影，王子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他脸部硬朗的轮廓。而男人就像一只驯服的兽一般，闭上眼睛偏过头舔吻着他的手心。埃里克顺着他的手掌，轻咬他手腕上蓝色的血管。
　　伊斯特洛被他咬得很痒，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搔挠他的心一样。他伸出手，解开男人衬衣的扣子，抚摸着他温暖的蜜色肌肤。
　　借着银色的月光，他能看到对方羽毛般淡金色的睫毛在宝石一样的眸子上投下的阴影，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优雅的美丽。
　　男人抓住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带着凉意的手指让他颤抖了一下，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他一边亲吻着对方的脸颊，一边对他说：“我多希望你能剥开我，看到我的真心。”
　　动情中带着莫名绝望的话语让伊斯特洛呼吸急促，他从未听过有人能这样说话，这让他不知所措地垂下眼睛，借着月光，年轻的王子看到对方胸前的深色肉粒在自己的指间渐渐地挺立了起来。那仿佛一个信号般，让伊斯特洛立刻硬了起来。
　　他突然间吻住了埃里克的嘴唇，又渐渐地往下移动，舔舐着他的喉结和锁骨，最终在男人胸前吻了吻那凸起的地方。
　　埃里克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挣扎了一下。伊斯特洛却仿佛被激怒了一样，抓住他的胳膊，惩罚般地轻轻咬了他一下。
　　“唔…伊斯特！”埃里克急促地呻/吟了一声。
　　伊斯特洛抬起头，讨好地吻了吻他的脸颊和嘴角，把头埋在他的肩上，闷闷地说：“抱歉，老师。”
　　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儿，垂下头问：“伊斯特，你对我…你…”他似乎在思考着用词，“你想要我吗？”
　　伊斯特洛抱怨般地咬了咬他的衣领：“别再煽动我了，老师。”
　　“我的错，”埃里克吻了吻他的金发，柔声说，“等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不知又是怎样的一天，伊斯特，我大概是有点不正常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不起，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导师…”他顿了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情/欲，“我想要你想得快疯了。”
　　“老师！”伊斯特洛抬起头，疯狂地亲吻着埃里克的嘴唇，用力吸吮他的舌头，他把手伸进对方敞开的衣服里，抚摸他的肌肤。
　　埃里克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他能感受到年轻人用坚硬的胯/部摩擦着自己，他扯着对方的金发，看着伊斯特洛的眼睛，仿佛命令般地说：“进入我，伊斯特洛！”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的还是微博
　　
　　第54章 ?_?
　　
　　所以说了是互攻啊…不是在最后意思一下反攻啊…攻的次数≈受的次数…提醒一下_(:з」∠)_
　　
　　第55章 CHAPTER54
　　
　　伊斯特洛跪在地上用兽皮擦拭着男人的腿间，一边轻声地念着治愈的咒语，埃里克只感觉到那隐秘的地方微微发热，他摸了摸伊斯特洛的发顶，看着他被石头擦伤的膝盖，说：“先把你的膝盖治愈一下吧，我那里没关系的。”
　　金发的王子对他露出微笑：“法术不能治愈自己，老师。”
　　埃里克蹲下来，吻了吻他的额头，伊斯特洛帮他把衬衣和裤子穿好，为他披上外套后，念出咒语把隔离空间取消了。
　　冬夜的风带着寒意席卷着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埃里克伸出手握住了对方的，一前一后地往山洞里走去。
　　等他们轻手轻脚地来到火堆旁时，埃里克把自己的毯子移到伊斯特洛身边，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道了声晚安。
　　伊斯特洛看着面前晃动的火苗，耳边是埃里克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男人胸膛传来的温度，一切都在此刻显得宁静，甚至能从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但他明白，这一切就像泡沫般，一触即逝。
　　从传声鸟的共鸣中他已经知道，罗里安在今天加冕成为芬德尔的国王，在大教堂里被赐予了利尔神的力量，并在第一时间下达了追捕他的命令。
　　从来都没有人相信他对王位不感兴趣，火焰在他湛蓝的虹膜上跳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他现在单枪匹马，即便他法术再精湛也不是利尔神的对手，如果他想赢，他就需要借助其他的力量。
　　伊斯特洛眨了一下眼睛，想起了博纳林伯爵，但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跟博纳林扯上关系是致命的，如果博纳林伯爵站在他这边，那就是对国家的背叛，也是对所有芬德尔所有贵族利益的侵犯，到时候，罗里安号召他们对付自己就是轻而易举了。
　　对罗里安不满的有很多人，但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宁可忍受下去，叛变的代价过于沉重，他们缺少跟随自己的契机。
　　没有人会笨到跟随一个注定要失败的人，伊斯特洛对这一点再也明白不过，如果他想要找到支持者，就必须变得非常强大，强大到能够和利尔神对抗。
　　所有的预测都指向一个结局，但那位神明力量的代价从来都是沉重的，伊斯特洛想起了古籍中德纳忒和那些使徒的记载。
　　德纳忒是一位性格极其恶劣怪癖的神明，他自发地要求掌管黑夜，对待自己的崇拜者，他永远都是随性而为，他的所作所为似乎只是为了想看一场好戏。
　　从古至今，召唤德纳忒的人都会招致不幸。伊斯特洛笑了笑，想，我已经失去艾拉达了，如果仅仅是招致不幸这个代价，对于我想守护的事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他施了一个沉睡法术，接着从埃里克身边离开，又轻手轻脚地绕过埃路希尔夫人身边，在山洞口念出咒语，一匹的银色的巨狼对他甩了两下尾巴，驯服地趴下堵住了洞穴。
　　伊斯特洛透过银狼半透明的身体，看了看埃里克，轻声说：“我再也不会让他夺走我所爱的任何人了。”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念出咒语，一只灰白的飞蛾从天而降，盘旋在他身边。伊斯特洛伸出手，让飞蛾落在他食指上，接着就消失在了银狼面前。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飞蛾绕着一片土地飞了几下，降落在一朵本不该出现在这个季节的茉莉花上。
　　伊斯特洛微微垂下眼睛，对着那个土堆说：“抱歉，艾拉达，但我别无选择，我想你会原谅我的。”接着，他就在周围寻找一番，终于在石缝中看到了一条黑鳞的蚺。
　　他伸手将它抓起，黑色的蚺猛地回过头，咬住他的手腕，同时迅速地蜷缩起来，用瘦长的身体缠绕着伊斯特洛的手臂，勒紧了他的血管。
　　金发的王子看到自己手臂的血管狰狞的凸起，念出那个古老的魔咒：“Dvelji kvldi mikla Gus, etta Istolil·Eluchil·Wetteel kalla nafn itt, Dana Intuit, ég er tilbúin til a gefa allt mitt, bei 混 a vera trúr jónn inn!【伟大的永夜之神，伊斯特洛·埃路希尔·威狄尔在此召唤您的名字，德纳忒，我愿意献出我的一切，请求成为您忠实的仆人！】”
　　伊斯特洛不知道这是否能够成功，在一阵安静后他甚至怀疑这条蛇是不是吞噬残余灵魂的黑蚺，但很快，那条蚺就松开了嘴巴，从他白皙的手腕上流出的鲜血滴落在地上，渐渐地汇聚成一个魔法阵，那个图案，扭曲且复杂，接着，黑蚺从他手臂上脱落下来，渐渐变大，直到蓝紫色的光晕覆盖了整个魔法阵，传说中的黑夜之神德纳忒出现在他面前，巨大的镶嵌着萤蓝色花纹的蛇尾扭动着，以闪电般的速度卷起了那个召唤他的人，黑色的山羊头颅对着他张开嘴，发出一阵怪异的吼叫。
　　
　　第56章 CHAPTER55
　　
　　那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啊！他只是站立在那里，就足以让伊斯特洛从心灵感受到对方压倒性的强大。德纳忒长着一个黑色的山羊头颅，金色的爬行动物般的眼睛镶嵌在凸起的眼窝上。他脑后长长的鬃毛一直垂到胸口，在脖子以下腰部以上的，是一个巨大的人类的躯体，一手握着法杖，一手握着一把被从中间折断的长剑，传说中，那是与利尔神交战后的结果。而从他的腰部以下，则是一根巨蚺的尾巴，上面点缀着的钴蓝色花纹就好像一只只眼睛，在黑暗中地窥视着这个世界。
　　伊斯特洛感到肋骨都被他缠绕地吱吱作响，只要再使一分力气，他的内脏就会破裂。他挣扎着，看着德纳忒金色的竖瞳，对方用尾巴把他举到眼前，用非男非女，非人非兽的怪异声音对他说：“可怜的私生子啊，我们终于见面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的眼睛一直在黑暗中凝视你。”
　　接着他的尾巴放松了一些，看着金发的王子，“你请求做我的奴仆，不知你是否已经做好了与世俗对抗的准备？”
　　“我想我准备好了。”伊斯特洛说。
　　德纳忒尖锐地笑了一声，用尾巴尖挑开伊斯特洛的衣服，在他皮肤上刮下丝丝血痕，“真可惜，你已经被玷污了，不然我本可以用你的初/夜来作为交换的条件之一。”
　　伊斯特洛的咬着牙，看着他，不由地在心里松了口气。
　　黑夜之神对他说：“我的力量已经和全盛时期大不相同，但利尔却把全世界都变成了他的信徒。我要重新成为众神之一，也不能与他正面交战，只有个个击破他那些在人间的化身。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伊斯特洛·埃路希尔·威狄尔。”他把年轻人放在地上，举起尾巴舔舐了一下鳞片上沾着的血渍，“精灵与人类王族的混血儿，非常富有天分又努力勤奋，又有着与利尔神对抗的理由…”
　　伊斯特洛理好衣服，对他说：“既然您中意我，那就请您借给我力量，我一定会把那个家伙给杀了。”
　　“但我不能冒险，小王子，”德纳忒看着他，轻晃着尾巴，垂下眼睛，“我得给你一个不能回头的条件，让你无法背叛我。”
　　伊斯特洛看到他正在沉思，就不再打扰他，直到他金色的眼睛再次睁开，德纳忒对他说：“我可以借给你我的力量，给你足以对抗国王的军队，但条件是…”左手的断剑化为一条麻绳般粗细的黑色小蛇，德纳忒把小蛇扔到伊斯特洛脚边，小蛇吐着信子爬到了他的手臂上，“这条蛇将作为我在人间的替身，它会给你提供你所需要的力量，但它需要吸收人类的生命力用作维持它与我的联系。”
　　“我已经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伊斯特洛摸了摸那条小蛇，“请拿去吧，无论多少！”
　　“不是你的生命力，你需要全力来对付利尔神，”德纳忒那黑山羊的头颅的做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它需要的是你最亲近的人的生命的力量。”
　　伊斯特洛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紧紧地握着拳头：“你是说…”
　　“你的外婆、母亲，”德纳忒微笑着，“还是你亲爱的老师？”
　　他看到伊斯特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摇晃着尾巴：“你需要足以对抗国王的力量时，你就该意识到这个代价不会简单。”
　　小蛇爬上他的脖子，蛇信舔了舔他的耳朵：“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
　　伊斯特洛沉默着，把那条小蛇扯下来，德纳忒抱着胳膊：“维持在人间的形态对我来说已经很吃力了，希望你不要浪费你和我的时间，国王的军队已渐渐逼近。”
　　“我得考虑一下，”伊斯特洛吞咽了一口，手心里满是冷汗，“请您让我考虑一下。”
　　“优柔寡断！”德纳忒抬起尾巴拍打了一下地面，“如果你决定好了，就把祭品的血涂抹在蛇头上，你我的契约就算达成，”他身上的光晕渐渐地变暗，“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小王子。”说完，他就消失了。
　　伊斯特洛站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话，与德纳忒做交易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他在神界的时候，也是阴险狡诈之徒，而现在，在伊斯特洛走投无路一无所有的时候，德纳忒给了他一个最艰难的选择，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都比他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我看到了晨光，”小蛇从他的手腕钻到他的口袋里，“记住德纳忒的话，别忘记把那个人的血涂在我的脑袋上。”它又闷闷地说了一句，“其实你已经在心里给他们每个人都衡量过了吧。”
　　
　　第57章 CHAPTER56
　　
　　伊斯特洛在天亮前赶回山洞口，银狼渐渐地消失在空气里，他坐在火堆旁，看着他们，一直到黎明时分，他还是没有一点儿困倦的感觉。
　　这个选择对于他来说太过于沉重了。
　　埃里克很早醒来，看到伊斯特洛坐在一边盯着快熄灭的火堆，觉得他心事重重。男人站起来，看了看还未苏醒的埃路希尔夫人，在伊斯特洛的脸颊上吻了一下，轻声问：“怎么这么早醒？”
　　伊斯特洛的眼睛闪躲了一下，“睡不着。”
　　埃里克又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握了握他的手指：“别想太多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和你的母亲的。”
　　“嗯。”伊斯特洛回吻了他一下，站起来把埃路希尔夫人叫醒。
　　埃路希尔夫人惊叫着醒来，“我还以为出事了。”她双眼通红，看到伊斯特洛后扇动了一下鼻翼：“你身上怎么有股恶心的腥臭味？”
　　伊斯特洛吃了一惊，后退几步，说：“才没有！”
　　“你最好用清洁咒清洗一下，”埃路希尔夫人皱着眉，“别像个乞丐一样。”
　　埃里克趁她转过身去的时候来到伊斯特洛身后，在他耳边轻声问：“昨晚只是擦了一下吧…？”
　　伊斯特洛摇头：“我对我们俩都用过清洁咒了。”
　　“怎么有种偷/情的感觉，”男人笑了笑，嘴唇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耳朵，“我觉得你闻起来就像小浆果。”
　　伊斯特洛的脸颊微微泛红，在埃路希尔夫人转过身后往马匹那里走去。年轻的王子沉默地把马具套紧，大概明白了母亲所说的腥臭味的来源，传说中被献祭后的少女是再也无法接触到精灵等生物的，大概这就是母亲的精灵血统所特有的敏感吧。
　　等到他们都准备好了，埃里克催促他们今天要加快速度，于是他们趁着天还没亮就往北方奔驰而去。就算埃路希尔夫人一路上叫苦不迭，埃里克也没有让他们休息超过半刻。
　　埃里克当然明白，他们的逃亡只是暂时的，国王的追兵总有一天会找到他们，但埃里克只想这个时刻慢一点儿到来，如果能够慢到他们赶到北方那冰雪覆盖之地，或许他们就还有机会。
　　但那时，他们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埃里克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问题，现在的他，连提蒙、吉伦斯、拉米尔，甚至自己的一切都无法顾及了。他费劲所有的运气才得到的改变未来的机会，现在，埃里克一心一意地只想让伊斯特洛平安地活下去。
　　一群银甲的骑士闯入了森林，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所有生物都被吓得躲到了暗处。圣骑士团跟在国王身后一路追踪，终于找到一丝痕迹，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法术与武术兼修的精英，多少年来代代相传守护着利尔神在人间的化身，但是相对于一个没得到王位的王子来说，让他们全部出动这样的情形也太过于兴师动众了。不过，他们所有人一直没有出过修道院，从小到大接受着圣典的教导，国王的命令就是利尔神的命令，因此他们坚信，那个王子如国王所说，是一个会给国家带来灾难的魔鬼的化身。
　　罗里安丢下待产的妻子也不惜亲自前往出征，他神色坚定，决心要彻底铲除这个心头大患，用第一场胜利作为给自己儿子的礼物。
　　
　　第58章 CHAPTER57
　　
　　尤妮娅·埃路希尔十岁的时候，她的父亲埃路希尔伯爵死于一场车祸。当惊慌失措的仆人带来这个噩耗的时候，她的母亲阿克蒂娜当场晕了过去。
　　尤妮娅看着慌乱的仆人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父亲一直是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而现在却突然离她而去了，阿克蒂娜昏迷了好几周都没有意识，那些不怀好意的亲戚们已经在商量着遗产的问题时，一个银发的精灵出现在了城堡门口。
　　精灵有着冰凌一样的双眸，但却语气温柔，他蹲下来，浅色的长袍下摆落在尤妮娅脚边，伸出手抚摸她金色的头发：“不用害怕，我是你母亲的朋友，我的名字是纳芬，你听你母亲提到过我吗？”
　　女孩怔怔地望着这美若神祗的男人，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纳芬对她笑了笑，接着来到阿克蒂娜身边，将晕倒的女人抱起来，带到卧室里，轻轻地放到床上。纳芬将镇静用的草药摆在阿克蒂娜枕边，然后转过头来跟尤妮娅说：“我能理解，毕竟她一直等他出现等了五十年，悲伤夺走了她的意识。”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有封印她对于你父亲的记忆，这样她就会醒过来了。”纳芬握住女孩的手，“你觉得这样如何，尤妮娅？”
　　尤妮娅盼望母亲能够醒来，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纳芬随即消除了阿克蒂娜的记忆，并告诉尤妮娅他会把仆人们和知道此事的人妥善处理。
　　她虽然年纪很小，但却也对这三个人的关系有所猜测，但即便在阿克蒂娜对自己是因为家族生意而嫁给伯爵这样的事情深信不疑后，纳芬还是礼貌地保持着距离，甚至比之前还要克制。纳芬若隐若现的忧郁身影一直伴随着尤妮娅的成长，让女孩隐约地对这种浪漫的关系产生了向往，并一直延续到她的青年时期。她也多么希望有人能像父亲和纳芬对母亲一样爱自己啊！
　　尤妮娅出落得亭亭玉立，却又十分高傲，她的心中埋藏着上一代人凄美的关系，对一切追求者都嗤之以鼻。她认为自己比母亲要更漂亮，更开朗，理应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的追求。她开始频繁地出席舞会，不和任何一个人跳舞或交谈，直到在公爵夫人的舞会上，她遇到了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男人。
　　海尔劳德刚失去他的妻子，并下定决心从一而终。英俊的国王浑身散发着忧伤的气质，蓝色的眼睛在扫过那些搔首弄姿的贵妇人时带着超脱的漠然，他坐在角落里，看着地砖，在用靴子踩踏深色的图案时，绊倒了尤妮娅。
　　尤妮娅·埃路希尔觉得她找到了自己的纳芬，陷入了不可自拔的热情之中。而海尔劳德也因为这个有精灵血统的小姐驱散了自己的自责与愧疚，重新投入到与女士们的游戏之中。
　　“我要求休息一会儿！”埃路希尔夫人气喘吁吁地揉着腰，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的绝望，哪怕是当年海尔劳德对她说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抱歉，夫人，我们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埃里克催促她，“我们绝对不能被追上。”
　　“你什么时候有权力对我颐指风使了？”埃路希尔夫人拉紧缰绳，“你真的觉得这样逃是个好办法？！你什么都不懂，而且想得太简单了！”
　　“不要动怒，母亲，”伊斯特洛回过头，对埃里克说，“就休息十分钟吧，老师，母亲从未受过这样的苦。”
　　埃里克沉默着扭过头去，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只要他们被追上，那一切就都完了。
　　伊斯特洛拿来水壶递给母亲，埃路希尔夫人最近身体不适又变得有些神经质，她看着伊斯特洛：“我们会被怎么样？就这样跑？像个逃犯一样？”
　　“不会有事的，”伊斯特洛尽力装作从容的样子，他知道不能给母亲以精神上的压力，“罗里安现在正发疯，只要我们不被他追到，等这阵子过去了，他被国事缠身，就不会有精力追我们了。”
　　埃路希尔夫人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伊斯特洛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我发誓不会有事的，老师也在，我们会保护你的。”
　　埃路希尔夫人垂头丧气，突然她看向不远处的埃里克，对伊斯特洛说：“如果罗里安真的追上来了，他真的能保护我们吗？”她握着伊斯特洛的手：“你能确定他的忠诚吗？如果真到了非交手不可的地步，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吧？！”
　　伊斯特洛看着她的脸，心里凉了一下，他垂下眼睫，对母亲说：“老师是无辜的，母亲，您一直跟我说他不是我们的家人，他和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我们付了他那么多的薪水！”埃路希尔夫人小声说，“如果你拜托他为我们挡着追兵，或许我们还能有一线生机！我能看出他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如果我们请求他，他说不定会答应，他应该也明白，带着我们逃跑意味着什么。”
　　“我为您感到羞耻，母亲。”年轻的王子看着她，“即便您没有提议，老师他也正在用生命为我们的未来考虑，他曾对我说如果我想要罗里安的脑袋，只要我肯和您一起逃走，他就会回去替我做到……”
　　埃路希尔夫人的脸红了一下，嘟哝道：“你又何必这样数落我的不是，我还不是为了你……”
　　“我不知道您为了什么，但很明显不是我！”伊斯特洛握紧拳头，“我绝对不会抛弃老师，您死心吧！”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会抛弃我？！”埃路希尔夫人叫到，“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要不是你，我会待在这个该死的王宫吗？！要不是你没有和罗里安好好相处，讨好你的父亲，我们现在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吗？！”她摇头：“或许我就不该跟你们一起离开，如果我恳求新王的原谅，他说不定能够放过我们……”
　　“什么都别说了，母亲。”伊斯特洛把缰绳递给她，“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罗里安不会放过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不用幻想了。”
　　“你认为我们跟在那个男人身后能逃走才是幻想！”埃路希尔夫人对他喊到，“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突然传来的马蹄声让他们都安静了下来，出现在面前的罗里安比任何一个噩梦中的形象都要狰狞，他得意地笑着看着被圣骑士包围的三人：“您说得没错，埃路希尔夫人，你们根本无处可逃！”
　　
　　第59章 CHAPTER58
　　
　　圣骑士们一步步逼近，他们手中的长剑受到过大主教的祝福，透过树叶的阳光把他们身上的银色铠甲照耀得近乎圣洁。仅仅是站在他们面前，对手就会觉得自己是世间污秽般罪恶。
　　埃里克拔出剑，想起了曾经在战场上见过的圣骑士的英姿，那时的他，把圣骑士视为守护神，只要有他们存在，魔王军就不会那样嚣张，他甚至崇拜过他们，想要摸一摸他们的铠甲，传说中，那是利尔神赐予他们的宝器。而此刻，这些神的使者和其他所有的杀人机器毫无不同，盲目地执行着新王的命令，不辨是非。
　　男人深吸一口气，把估算实力差距的下意识想法抛到脑后，看向了身边的伊斯特洛。伊斯特洛的眼睛看着骑在装饰华丽的骏马上的罗里安，蓝眼睛好似燃烧的火焰。
　　“伊斯特。”埃里克轻声唤他，他知道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他回到过去，却依旧无法改变令人绝望的未来。男人用左手托住王子的下巴，在对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最后的感情如泉水般倾尽而出，一双绿色的眼睛明晰地倒映出对方的模样：“我……”话到嘴边却再也无法诉说下去，但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的是什么，埃里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小瓶子，“伊斯特……”
　　伊斯特洛在震惊了一瞬后，看向那个瓶子：“这是？”
　　“它能带你远离这里，”埃里克把它塞到伊斯特洛手里，“喝下它！”
　　在他们交谈之时，罗里安已经下达了处死了命令，圣骑士们加快了脚步向他们袭来，伊斯特洛把瓶子攥在手里，就看到埃里克离开了他身边用剑挡住了一个圣骑士的攻击。
　　男人的力气丝毫不逊于这里的任何一个家世显赫的骑士，但他却看到在剑刃相交的地方，那柄银色的剑就好像要将他的长剑溶解一般，正缓缓地切进他的剑刃。
　　对方正默念着复杂的咒语，那是利尔神赋予他们的力量。埃里克已经没有了后路，但他又笑了笑，这下提蒙、吉伦斯、拉米尔和伊斯特洛就都能够活下去了。
　　伊斯特洛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条蛇冰冷滑腻的鳞片，对它说：“签订契约的时候到了，别让她发现了。”
　　那条蛇用尾巴拍了拍他的手指，就悄无声息地从口袋里滑了出去，“真的决定了？”它在伊斯特洛脑袋里问。
　　“别废话了，”伊斯特洛说，“要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受伤了，我就投奔光明神。”
　　“光明神不会接受你的，这是在你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的。”黑色的蛇顺着埃路希尔的鞋子爬上去，在她脚踝上咬了一口。
　　眼看自己的剑刃就要被劈成两半，突然间，那柄剑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从割断的地方开始复原，直到将圣骑士的剑狠狠地弹了出去，对方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力量的挤压一样，鲜红的血液从盔甲中喷了出来。
　　埃里克惊诧地看着这个惨烈的景象，那个骑士又突然间站了起来，身上银色的铠甲从脚边开始，就像被影子染黑了一样，浑身的银甲从下到上变成了一片漆黑，接着，那个黑色的骑士朝着左手边单膝跪下，从头盔里发出沉闷怪异的声音：“主人……”
　　埃里克回过头，在闪耀着光晕的召唤阵中看到了被漆黑火焰包裹的王子，那火焰褪去，在伊斯特洛身上留下的是蛇鳞般的铠甲，他伸出苍白的手，一柄被绿色光晕包裹的长剑出现在手中。
　　再多的话语也无法形容埃里克此刻的震惊，他张开嘴，甚至都无法完整地喊出对方的名字，噩梦般的记忆和眼前的场景完全重合在一起：“伊…伊斯特…洛…”
　　对方在他的呼唤下睁开眼睛，但是，那原本天空般湛蓝的虹膜渐渐褪去，染上了火焰的绿色，逐渐变为了金色，而他的瞳孔也变得细长，收缩为了梭型。
　　作者有话要说：
　　(ΦωΦ)
　　
　　第60章 CHAPTER59
　　
　　那些常年居住于修道院的圣骑士们从未预料到黑夜之神真的存在于世上，他们仅仅只在古籍绘本中见过德纳忒的尊荣，那幅著名的绘画中，利尔神手持长/枪，刺穿了德纳忒的胸膛，结束了混沌的世界，驱赶了绝对的邪恶，人类才能摆脱恐惧地生存下去。见到此情此景，原本心中对此次征伐抱有怀疑的骑士，也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不再犹豫。
　　“你真是令我惊讶，竟沦落到和德纳忒沆瀣一气，又或者是我低估了你，你究竟邪恶到何种程度才能召唤出黑暗之神？！”罗里安举起镀金的长/枪，“我的骑士们，为了世间的光明，砍下这个罪人的头颅吧！”
　　伊斯特洛举起手，那冲在前面的几个圣骑士就像石像一样定在原地。他看着远处的罗里安，说：“我对这些骑士们毫无偏见，他们只是盲目遵循教义的可怜虫。”金发的王子用蛇瞳看着罗里安：“在这里，我唯一仇恨的对象就只有你，罗里安，如果你愿意跟我对决，那么这些人我绝对不会动他们一根手指。”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罗里安不动声色地让马往后退了两步，催促身边的骑士注意防范，他看着伊斯特洛，“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必定不会让骑士们白白牺牲，但你一向阴险狡诈，恐怕我答应了你，却又受到你的蒙骗。我的儿子还未出生，如果我死了，那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了！”他说，“这个国家绝对不可以让德纳忒的走狗做国王！”
　　“这些话到底是真是假，只有你我心知肚明，”伊斯特洛往前踏出一步，“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单独对决？”
　　“我不愿因为和你的私人仇恨而至国家的安危于不顾。”罗里安对圣骑士们说，“利尔神的战士们，你们何曾如此接近过邪恶？光明终究战胜黑暗，将利尔神赐予你们的利剑刺入魔鬼的胸膛吧！”他念出祝福的咒语，淡金色的圣光驱散了黑暗的魔咒，那些被定住的骑士们再次挥舞起了手中的长剑。
　　伊斯特洛握紧了手中的剑，正面迎接他们的招式，漆黑的剑身散发出绿色的光晕，如同削泥般斩断了圣骑士手中的剑刃，从他们的腹甲穿了过去。
　　随着一声声尖叫，三名骑士满身鲜血地倒在地上，在全身的盔甲被阴影染黑后，举起剑对向了自己的战友。
　　在看到对方的实力后，罗里安内心的慌乱让身下的骏马乱了步子，圣骑士团团长拉住他手边的缰绳，劝谏道：“陛下不必慌张，请记得自己身为利尔神的化身，不必害怕此等败类。冷静地想出光明咒术，利尔神在上，他会赐予您对付黑暗的力量，我们也会一直站在您的面前的。”
　　罗里安甩开他的手：“我知道！我从未害怕过！”他咬了咬牙，想起了自己在战场上也从未恐惧过，但他在内心深处明白，伊斯特洛所说的未必为假话，这让他产生了一丝忧虑与犹豫，担心圣骑士们会捕捉到其中的端倪。但团长的话让他又安心了不少，毕竟，他现在是芬德尔的国王，没有人会怀疑他。
　　驱散了心中阴霾的国王冷静地念出咒语，那些黑骑士就重新变为了一具尸体倒在地上。伊斯特洛冷哼一声，并不在意有没有人跟随自己，他用精神力找到了那条蛇，让他注意保护埃里克和埃路希尔夫人，接着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就往罗里安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圣骑士们聚集起来阻止他，伊斯特洛被他们层层包围住，几乎不得动弹，他瞪着他们藏在银色头盔后的眼睛。“他指使部下杀了从小照顾我的侍女，这件事你们又有几个人知道？！”伊斯特洛咬着牙，剑刃上的绿色光晕渐渐扩大，“象牙塔中的骑士们，你们就这样不辨是非吗？！”
　　“黑夜之神是世间的灾难，”一位骑士说，“您知道自己效忠德纳忒后又有多少人会死吗？”
　　“你们所谓的正义…只不过是盲目的服从，”伊斯特洛握着剑柄的手布满青筋，“你们所在乎的众生，只不过是和你们站在同一阵营的一部分人罢了！又有谁在乎过我，又有谁在乎过艾拉达？！国王的罪恶又有谁来审判？！”
　　随着一声尖锐的声响，一条巨大的黑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尾巴扫过那些银甲的骑士，让伊斯特洛解脱了出来。
　　“力量尚不稳定，请殿下速战速决。”黑蚺在伊斯特洛脑中发出声音。
　　伊斯特洛点点头，带着它往罗里安那个方向冲了过去，圣骑士们连忙挡在国王面前，用法术竖起盾牌。
　　罗里安握着长/枪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他能看出伊斯特洛眼中的决绝，这种不顾自身生命的意识再加上深不可测的黑暗之神的力量让罗里安感到恐惧，他不知道光明神是否真的赐予了他能够对抗此情此景的力量。
　　光明神的信徒不止他一个，全世界每一位信奉利尔神的国王都拥有一杆和他手中一样的金色长/枪。利尔神的爱真是过于泛滥了，罗里安吞咽了一口，突然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给伊斯特洛的吻，于是连忙对骑士团长下达命令，又仿佛要让伊斯特洛听到一般大声吼道：“去杀死那个男人！”骑士团长愣了一下，心领会神地催马往埃里克那个方向奔了过去。
　　伊斯特洛看到了他的动作，脚步渐渐慢了下来，黑蚺意识到了他的犹豫：“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千万不能放弃了！”
　　但伊斯特洛还是慢了下来，回过头看了一眼，在他分心的时候，罗里安用长/枪发动了攻击咒术，几乎让他回避不及。
　　黑蚺用身体护住他，在受到攻击后，用尾巴卷起身后的两人，催促伊斯特洛念出瞬移魔咒。
　　伊斯特洛在一片刺眼的光亮中念出了魔咒，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刚刚的地方很遥远了。黑蚺化为一条黑蛇，爬到他肩膀上，“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伊斯特洛沉默不语，伸出手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指尖变成了黑色。黑蛇缠绕在他颈间：“光明和黑暗从来都不只是对立的，想要守护，必然牺牲，要想杀死恶龙，必然变成恶龙。”
　　罗里安看了看面前空荡荡的地面，骑士团长神情悲伤地告诉他一共有八名圣骑士牺牲了，他点了点头，“回去吧。”
　　死去的骑士被捆在他们战马的背上，剩下的同伴们一路情绪低落，在森林中响起骑士们断断续续的挽歌。
　　
　　第五章
　　第61章 CHAPTER60
　　
　　突如其来的下沉感让埃里克醒来，他拼命地抓住手边的东西，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深蓝色的幔帐。男人支起身子，床垫柔软地像朵云，手下绵软的触感让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环顾四周，所见之处尽是典雅的装饰，仿佛昨日的一切才是虚无的缥缈。他赤着脚来到窗前，掀开米白色的纱帘，楼下的花园被雪覆盖，在黑夜中露出些许斑驳的深色/色块。
　　“这一定是梦。”只有在梦里，世界才能如此安宁，埃里克打开房间的门，看到站在花瓶边拿着烛台的侍女，就好像她一直在等待他一样。
　　“英格艾文先生。”侍女表情僵硬地对他行了礼。
　　“伊斯特洛在哪儿？”埃里克问。
　　侍女眼睛下垂：“主人在温室里，他让我带您过去。”
　　埃里克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他发现这并不是在王宫，但他从未见过其他宅邸，为何梦里如此清晰地描绘着建筑的结构？他走得匆忙，并未穿着外套，很快就冷得发抖。侍女带着他穿过复杂的走廊后，他们来到了玻璃搭建成的温室门口。
　　“主人正在等您。”说完，侍女就笔直地站在了门口，一动不动地好似一个人偶。
　　这里到处透露着古怪，埃里克却还是推开了门，正看到伊斯特洛站在一株昙花旁。因为积雪的反射，屋子里很亮，月光在昙花的花瓣上投下光晕，年轻的王子微微垂下头，高挺的鼻梁在离那洁白色花朵一英寸的地方停下，随着他的动作，几缕金色的发丝从耳后落下，遮挡了微颤的睫毛。
　　“老师，”对方抬起头，蓝色的眸子微微眯起，“你或许应该多穿一点儿。”
　　说着，埃里克就看到身边椅子上的羊绒毯子飞过来裹在了他身上，他愣了一下，再次看向对方的时候，那蓝色已经变成了金色的蛇一般的眸子。
　　“你的眼睛…”埃里克不由地后退了半步，“看上去不同了。”
　　“施咒的时候就会这样。”伊斯特洛来到他身边，轻柔地安慰，“别害怕，老师。”
　　空气中传来清冽的香气，埃里克看着那熟悉的面容：“这一定是在梦里。”
　　“并不是梦，老师，”年轻人对着他笑了笑，“这是我们暂时的住所了，这座房子被废弃了，我用法术将它复原了，按照我的喜好。”
　　埃里克只是看着他就有千言万语想要倾泻而出，但却又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我们在哪里？”
　　“威斯汀郡的北部，”伊斯特洛对他说，“别担心，我们不会被发现的。”
　　“我…”埃里克看着他的脸，“我有一些话想问你。”
　　“我想也是。”伊斯特洛扯了一下嘴角，“毕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埃里克抓住他的胳膊，“你是怎样召唤出黑夜之神的？你从未对我提起过，你知道他是一个邪恶的神灵吗？他逼迫你？”
　　“所有的这一切，”伊斯特洛看着他，“都是我自愿的。”
　　“为什么？”男人颤抖了一下。
　　“为了对抗罗里安。”伊斯特洛撇过眼睛，“这不是很明显吗？”
　　对方话语中罕见地带着一丝不耐烦，埃里克看着他被发丝遮挡的侧脸，“或许你应该跟我商量一下。”
　　“事发突然，抱歉，老师。”伊斯特洛回答。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埃里克看着他走向那株昙花，觉得自己前所未有地不了解他。伴随着这种疏离感的是他从内心涌上的挫败感，穿着黑衣的伊斯特洛已经和他记忆中的那个魔王渐渐接近，他仍旧什么都没有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沉重的车轮般，碾压着他的微不足道的努力。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埃里克问，“你从什么时候就有现在这样的打算，我是指召唤德纳忒？”
　　“很久…很久之前，”伊斯特洛说，“为什么你对此事如此在意？我看到你眼睛里的恐惧，仅仅是因为我侍奉的神明是德纳忒吗？”
　　“是的，”埃里克走到他面前，“为什么偏偏是德纳忒？！”
　　“还有其他神能对抗利尔神吗？”伊斯特洛看着他，“大家都只是和王宫里的那些人一样袖手旁观，只有德纳忒回应了我！”
　　“你知道成为德纳忒的信徒后会有什么后果吗？”埃里克问，“人们将会不分缘由地惧怕你，憎恨你！即便你什么都没有做错，所有人还是会固执地认为你会毁坏他们的生活！从这时候起，你就已经无辜地变成了所有人的敌人！你将会被那些你从未见过的人追杀，被污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讲理，仅仅是因为你投靠了黑夜之神！这个世界就将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如果我能杀死罗里安的话！”伊斯特洛咬着牙，“如果我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东西的话！”
　　“即便你能突破重重障碍杀死罗里安！”埃里克想到了数年后的那个玉石俱焚的结果，“伊斯特，今后你该怎么办你想过吗？”
　　“那我该怎么办？！”伊斯特洛的眼睛从瞳孔处开始显现出金色，“任由他杀死我，杀死我们吗？！艾拉达的死还不够吗？！你要让我看着你的尸体，或者你想看到我的尸体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他突然停止，就好像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伊斯特洛扭过头去，挥手把身边的花盆甩了下去，陶器发出破碎的声音，那株昙花摔落在地上，洁白的花瓣被泥土染脏。
　　没有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伊斯特洛很清楚，但突然间胃部涌出的呕吐感，让他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木质桌面，轻微地喘着气。
　　突然间，背部传来温暖柔软的触感，埃里克从身后抱住他，用宽大的手掌覆盖住他的手：“你和她是不同的，即便你说出那句话，你也不会变得和她一样。”
　　
　　第62章 CHAPTER61
　　
　　伊斯特洛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看着对方的手指插/入自己指缝尖，轻轻地握住自己，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安抚：“伊斯特，这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他把头埋在对方颈间，“事情本不该这样的，我本该预料到…我本该保护你，但是我却依旧什么都没做到。”
　　“但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呢？”埃里克问，“为什么事情都要一个人承担？”接着他又哼笑一声：“但是，我有什么资格指责你呢？我用近五年时间证明了我的一无是处。”
　　“我…”伊斯特洛看着他收紧的手指，“因为我自己也明白，如果归顺了德纳忒，我就站在了这个世界的对立面了。所以我害怕告诉你，我将它作为最后的稻草，我一直害怕这一天的到来，但没想到它还是来了。”
　　“但艾拉达的死让我不会后悔，”伊斯特洛闭上眼睛，“虽然时间也不可能倒流罢了。”
　　埃里克的手越握越紧，他在头脑里试图找到能让事情有所转机的方法，但却失败了。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必然的结果，冥冥之中就好像有什么在嘲笑他一样，让他所有的努力都白费力气，那个结果似乎真的不可撼动，或者仅凭他一人是不可动摇的。他真的就只能看到伊斯特洛死去吗？
　　“与其去后悔，”伊斯特洛转过身看着他，“不如去思考今后该怎么做。”他罕见地看到男人的脸上的泪痕，这几乎让他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埃里克哭，虽然他的老师跟他说过男人哭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怎么了？”伊斯特洛近乎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拭，在发现自己带着手套后，又讨好地凑过去舔舐。
　　“你说得没错，伊斯特，”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犯下了错误，就不能任它再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下去了。”
　　“最近你说话总让我听不太懂，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伊斯特洛问。
　　“不，”男人垂下眼睛，“没有。”他拽了拽身上的毯子，他一直担心自己身份的暴露，但现在他告诉自己，在这个时空，只要他闭口不言，没有人会揭穿他，他看着年轻人的眼睛，或许他应该利用自己的这个经历来帮助伊斯特洛，而不是每天都战战兢兢。
　　“那是有什么好方法了？”王子问。
　　“等我想好了会告诉你的。”埃里克说，“作为老师我一直是失职的，无论学问或者法术，还是其他什么，我从来都没有教会过你什么，但伊斯特，”他握住对方的手，“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所有刺向你的利剑都必须先穿过我的身体。”
　　“老师什么时候学会说这种场面话了？”伊斯特洛揶揄地看着他。
　　“不是场面话，是我的誓言。”埃里克说，“你有什么打算吗？”他抚向对方的脸颊，“这一次，请把一切都告诉我，所有的一切，我将和你一起承担。”他吻了吻伊斯特洛的嘴唇：“即便是需要我也归顺于德纳忒。”
　　“你只需要归顺于我就可以了，英格艾文骑士。”伊斯特洛舔了一下对方的嘴唇。
　　埃里克的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他已经决定不再思考此事，这个虚假的称号还是刺痛了他。他看着对方的眼睛，凝视着那从瞳孔周围泛出的金色，“我发誓。”
　　
　　第63章 CHAPTER62
　　
　　埃里克本来想吻他，自己心中那份担忧已经不是言语能够打消的了，他把手放在伊斯特洛的肩膀上，却感受到从裸/露的脖子那里被什么东西凉了一下。
　　一个蓝色的玻璃瓶出现在了他们两人之间，看着他：“这是什么，老师？”
　　埃里克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几下，直到他看见伊斯特洛嘴角挑起的笑容。年轻的王子晃了晃那个瓶子，“老师你当时说这东西能带我离开？”
　　男人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缩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只要自己把这件事隐瞒过去，那所有的事情就都…想到这里，埃里克抬起头，对他说：“是我上次旅行的时候从一个魔法师那里买的药剂，能够进行空间传送。”
　　伊斯特洛眯起眼睛：“从来没有什么药剂能扭曲空间，空间传送唯一需要的物质材料就是空气。”
　　埃里克愣了一下，他怎么会忘记面前这个年轻人几乎把藏书室里所有的法术书籍都研究过了呢？
　　金发的年轻人把那蓝色的玻璃瓶子从男人衬衫的领口伸进去，按在他胸部的凹陷处：“老师被骗了，这只是一瓶加了颜料的水而已，什么味道都没有，如果有人能做出空间传送的药剂，我还真想见识一下呢！”
　　冰冷的触感让埃里克的心都要跳了出来，他伸出手迅速地夺回那个瓶子，垂下眼睛：“我…我又不懂法术…”
　　“你面前就是一个法术大师，你居然还相信外面的蹩脚骗子…”伊斯特洛把手伸进他的衬衫里，“想不到老师也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还是相信我比较好。”
　　“嗯…”埃里克不动声色地把瓶子塞进裤子的口袋里，“抱歉，差点做了愚蠢的事情。”
　　“老师不需要道歉，”伊斯特洛说，“在那种情况下，你把能救命的东西都给了我，我已经很感动了。”
　　在埃里克沉默的时候，伊斯特洛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用鼻尖摩擦他的脖子，随着他开口，吐出热气：“老师的味道…真好闻…”
　　埃里克甚至感觉到他用舌头舔了自己一下，伸进自己胸口的带着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揉捏了一下那因为寒冷而立起的肉粒。
　　“现在恐怕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吧…”埃里克把他的手从自己胸膛上剥开，轻轻地推搡他的肩膀。
　　突然，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伊斯特洛竟然狠狠地咬住了他。
　　“唔！”埃里克忍不住闷哼一声，对方才惊慌地抬起头，“老师！”
　　伊斯特洛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金色，他看着埃里克脖子上的血痕，后退了两步：“对不起，老师，我…”
　　“我没事，”埃里克看着他，“你怎么了？”
　　“我也没事。”伊斯特洛皱着眉，垂下眼睛。
　　埃里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对方的身体呈现蜷缩的姿态，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黑色衣服合身到不可思议，漆黑的裤子勾勒出他修长的腿部，和无法忽视的挺起的胯/部。
　　“刚刚还在说正事…”埃里克走上前一步，“我感觉你有点奇怪。”
　　“是很奇怪，”伊斯特洛抬起头，瞳孔已经变成了梭型，“我突然觉得老师你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让我想要，想要…”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吞咽了一口。
　　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身上的毛毯滑落到地上，他对他伸出手：“过来，伊斯特。”
　　
　　第64章 CHAPTER63
　　
　　微博
　　
　　第65章 CHAPTER64
　　
　　还是…
　　
　　第66章 _(:з」∠)_
　　
　　……
　　
　　第67章 CHAPTER65
　　
　　也许是太累了，埃里克梦到了从前的事情，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穿着湿漉漉的制服踏过泥泞的壕坑，来到一个同样肮脏落魄的年轻人身边。
　　那时他很不善于表达，看着那个人的鼻子，把一个酒瓶放在了那人脚边：“为什么拉了我一把？”
　　吉伦斯结束了和身边同伴的交谈，抬起头打量了他一番，“我觉得你想说的应该是谢谢？”
　　埃里克看着他灰色的眼睛：“为什么拉了我一把？”
　　“一头倔驴。”吉伦斯身边的拉米尔嗤笑。
　　吉伦斯耸了耸肩，拿起酒瓶，打开塞子嗅了两下：“这不便宜吧？”
　　埃里克没有回答他，雨水顺着他的袖子滴到帐篷的地上。吉伦斯灌了一口酒，叹了口气说：“我听说你也是斐诺郡的，我也是。”
　　“就是这样？”埃里克的语气里带着怀疑。
　　“这里没这么多为什么，”吉伦斯盯着他，“就像老兵欺负新人，贵族老爷们让我们站在最前面一样，如果你事事都喜欢追究到底，干嘛不去学校？我想这么做所以这么做了，与其站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发问，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强，怎么样？”
　　埃里克沉默了一阵子，低声说：“谢谢。”
　　一旁的拉米尔咯咯底笑着站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埃里克·维尔塔。”他回答。
　　“所以，埃里克，这种鬼天气，为什么不坐下一起喝一杯呢？”拉米尔对他说。
　　埃里克感到一种温暖的感情渐渐充斥了被雨水打得冰冷的躯体，等他喝下那瓶酒后，天空突然放晴，太阳好似大的就在眼前，等这阵炫目的强光散去，他已经站在了一个破旧的小木屋旁。阳光从松柏细密的叶间照射在洁白的雪地上，在一张松木椅子上，拉米尔的奶奶正在织围巾，吉伦斯的妈妈坐在她身旁的木桶上缝补衣服，提蒙在用捡来的废弃木料敲敲打打，在修补已经腐烂的餐桌。
　　他往前走了两步，鞋底在积雪上发出嘎吱的声音，灰发的老奶奶放下手中的东西，招手让他过去。埃里克向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对吉伦斯的妈妈打了招呼，蹲在拉米尔奶奶的身边，老妇人把那条半成品围巾挂在他脖子上，笑眯眯地问：“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我…”埃里克感到从毛线上传来的温暖触感，“很暖和。”
　　“今年拆下的毛线只够织一条，希望你不要介意这种旧毛线。”老妇人把围巾摘下，重新在手上挽了个结，“不过不会有姑娘家笑话你的，我的手艺可是镇子上最好的，什么时兴的花样都能织的出来，但拉米尔那个小混蛋说这东西老土，哼，他成天就知道摆弄那些工具，上次我看到城里的那些老爷们的围巾就用的这种样式呢！”
　　“谢谢，我很喜欢。”埃里克看着她枯槁的双手说。
　　“你是他们之中最好的孩子。”老妇人笑了笑。
　　“我还在这儿呢！”不远处的提蒙放下锯条喊道。
　　“可你已经有人疼爱了啊！”吉伦斯的妈妈说，“昨天我还看到你的小姑娘来找你！”
　　“别…别…乱说…”提蒙一紧张就开始结结巴巴，“莉莉安她…她只是想让我帮她修一下家里的梳妆台…”
　　“那你还不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过去？”吉伦斯的妈妈问。
　　“我跟她说明天才有空…”提蒙回答，“今…今天我必须把家里的桌子修好，我想让大家能够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不远处，拉米尔和吉伦斯带着猎到的兔子回来了，一切开始变得模糊，直到等他的视线再次清晰的时候，面前都是慌张的人影，背后的熊熊大火仿佛野兽般吞噬了一切。
　　“快跑！快跑啊！”拉米尔拽着他的袖子，“快！”
　　他跟在对方身后奔跑，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好像被恶鬼驱赶一般逃命。
　　“这次可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他听到吉伦斯的声音，“该死！那些贵族们明明知道的，那些魔王的军队不是我们这种佣兵能够对付的！他们之前可没说我们需要对付的是一群不死的怪物啊！”
　　“奶奶，我会活着回去的，一定！”吉伦斯的声音里带着哽咽，“这次一定要请最有名的医生，买最好的药！”
　　他们发了疯一样地跑着，直到来到悬崖边，四个人面面相觑，看着越来越近的黑骑士们。
　　“要跳下去吗？”提蒙的声音颤抖，“还是拼一下？”
　　埃里克看到那些黑骑士的后面，在一匹漆黑的战马上，一个俊美的金发男人，正用蓝色的眼睛看着他们。
　　“等等！”埃里克抓住身边的朋友们，“不要害怕，我们会活下去的，相信我！”
　　埃里克醒了过来。
　　温室玻璃的顶棚映着天空的蓝色，他支起身体，身边的人已经不在了，远处的树蕨顶部，一条钴蓝花纹的黑蚺攀爬在羽毛似的树冠上，垂下脑袋用金色的眼睛看着他，吐出鲜红的信子。
　　“你好呀，”黑蚺在他脑袋里发出声音，“你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呢，能跟我讲讲吗？”
　　
　　第68章 CHAPTER66
　　
　　温室的门被打开，埃里克看到伊斯特洛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昨晚见到的那个女仆。
　　“早上好，老师，”伊斯特洛来到他身边，看了一眼对面树上的黑蚺，“女仆不会做饭，教她费了一点功夫。”
　　黑蚺吐了吐信子：“如果她不是木头做的会好很多吧。”
　　“伊斯特，这是什么？”埃里克用余光瞟着那条蛇。
　　“是德纳忒的使者，斯沃，”伊斯特洛来到桌旁，“如果老师害怕蛇的话就让他先藏起来吧？”
　　“也不是害怕，”埃里克坐下，“只是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斯沃从树上滑下来，来到他们身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人类的模样，他微笑着看向埃里克，“这样是不是让你觉得很舒服了？”
　　埃里克抬起头，看到了伊斯特洛的脸。
　　“不要变成我的模样。”伊斯特洛对他说。
　　斯沃把桌上的樱桃拿起来，送到埃里克面前，金色的眸子看着他：“你的梦，现在可以谈谈了吗？我听到你呢喃着其他男人的名字，难道说小王子没有满足你吗？你昨晚的身姿让我对你刮目相看，或许我们可以试试，毕竟我可是德纳忒的剑啊！”
　　“是断掉的剑。”伊斯特洛喝了一口热茶说。
　　“神的剑，即便断裂，也比人类的要更强大。”斯沃把那颗樱桃扔到水池里。
　　等他们吃完后，那名女仆收拾好餐具离开了，伊斯特洛看着变成自己的斯沃，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件事情。”斯沃眯起眼睛，“你想当国王吗？”
　　埃里克看着身边的伊斯特洛，他的蓝眼睛平静地看着斯沃，“你认为我有能力当国王吗？”
　　“我是问你的意愿。”斯沃说。
　　“我很有自知之明。”伊斯特洛说，“我不想。”
　　“我也认为你没有能力当国王。”斯沃抱着胳膊。
　　“你简直是在浪费时间，斯沃。”伊斯特洛叹了口气，“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斯沃回答。
　　伊斯特洛转过头看着埃里克：“老师，我需要助手来对付圣骑士团，比赫特山下埋藏着先王时代被流放的战士们的尸骨，他们的灵魂已经归顺于德纳忒，我将会去那里召唤他们，你想一起去还是待在这里等我回来？”不等对方开口，伊斯特洛加了一句，“不知道会召唤出什么怪物，或许会引起你的不适。”
　　埃里克看着他，问：“伊斯特，你用什么与德纳忒做交易的？”
　　伊斯特洛注视着他的眼睛，语调平静地说：“用我的忠诚。”
　　“有这么简单吗？”埃里克问。
　　“德纳忒与利尔神对抗，”年轻人看着斯沃，“罗里安是利尔神在芬德尔的化身，德纳忒也想借助我的力量去铲除他。”
　　“不是用生命或者…灵魂？”埃里克想起了那些传言。
　　“或许还想要他的身体。”斯沃阴阳怪气地说。
　　“别听他胡说，”伊斯特洛摇头，“我的灵魂或者身体对于德纳忒这样的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和利尔神对抗才是他的目的。”
　　“你能保证没有欺骗我吗？”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
　　“我保证，老师。”伊斯特洛微笑着亲吻他的嘴唇，“你是留下还是跟我们一起去？”
　　埃里克隐约觉得伊斯特洛不想让自己跟着，于是垂下眼睛：“那我留下吧。”
　　
　　第69章 CHAPTER67
　　
　　比赫特山由一片黑色花岗岩构成，周围贫瘠荒凉，当年战争后被流放的骑士们在这里被劳役，开采运送堆砌教堂城堡的石料，虽有发动暴/乱，但却被无情镇压，直到他们病死在这里，就地埋葬。
　　斯沃重新变成一条黑蚺，缠绕在伊斯特洛的手臂上，渐渐幻化为一把断裂的长剑，伊斯特洛用剑刃划开手掌，鲜血于法术的作用下在地面画出一个召唤阵，他的眼睛变成金色，念出召唤的魔咒：“Gode soldater, natt Guds kalte deg her!（伟大的战士们，永夜之神在此召唤你们！）”
　　召唤阵中渐渐泛出蓝色的光晕，地面开始震颤，从石块中钻出一只只手来，他们奋力地从坚硬的地面攀爬到地面上，漆黑的盔甲嘎吱作响，最后在伊斯特洛面前跪下，头盔里发出沉闷的响声：“主人！”
　　一共三十六位骑士全部身着重甲，驯服地低着头颅。斯沃重新变成蛇形，缠绕在伊斯特洛的肩上：“你感觉怎么样？”
　　“很好。”伊斯特洛微微笑了笑。
　　“这就是权力的快感。”斯沃吐了吐鲜艳的信子，尾巴缠在他的脖子上，“即便再淡然的人也会为此动容。”
　　“我敢说我不是第一个召唤他们的人，”伊斯特洛说，“上一个召唤他们的人为什么输了？”
　　“各种原因。”斯沃甩了甩尾巴。
　　“他的下场呢？”伊斯特洛问。
　　“我的主人不是一个不能接受失败的人，”斯沃回答，“与其去纠结失败的苦果，不如去找下一个机会。”
　　“如果失败了，”伊斯特洛把他拽到面前，“我的母亲是不是会成为他的祭品？”
　　“反正你又不在乎她。”斯沃说。
　　伊斯特洛的手收紧，斯沃不舒服的挣扎了几下：“事实被戳穿很难堪吗？其实德纳忒应该让你在你外婆和那个男人之间做选择，这样或许更有趣。”
　　“我在乎我的母亲。”伊斯特洛看着他，“即便她是一个糟糕的母亲，我仍旧把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你说谎的技巧越来越高了，”斯沃从他手指间逃开，“今天早上也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你究竟会堕落到什么地步呢？”
　　“我一直是我，即便得到了这样的力量，我也不会有所改变。”伊斯特洛看着自己的手。
　　“拭目以待，”斯沃看着那些黑色骑士们说，“虽然这几百年来很多信徒在一开始都信誓旦旦，但后来却很多都为力量所惑。就像这些骑士们，自我意识被过于强大的力量所淹没，最终变成任人差遣的傀儡。主人想必也很失望吧，”他吐了吐信子：“相对于那些强大智慧的国王们将利尔神的荣光散布人间，这样的人偶毫无意义。”
　　埃里克回到城堡中，在走廊里看到路过的女仆，她们全都长着一样的面孔，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在一个房间的门口，他听到了瓷器破碎的声音，在他驻足的时候，门被打开了，一个女仆从里面被甩了出来，等她落到地面的时候，埃里克才发现她只是一捆用树枝和稻草扎起来的人形道具。
　　里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埃里克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夫人？您还好吗？”
　　他往里面扫了一眼，看到地上全是瓷器的碎片和凌乱的树枝，埃路希尔夫人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来，蓬头垢面神情慌张：“全是恶臭的味道！”说完她就扶着门框呕吐了起来。
　　埃里克扶着她，等到她稍微好点儿后，埃路希尔夫人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伊斯特洛在哪儿？”
　　“他出去了。”埃里克回答。
　　“去哪儿？”埃路希尔夫人咳嗽着，“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到处都是恶心的臭味，那些女仆根本不是女仆，要么是耗子，要么是树枝！”
　　“这是伊斯特洛用法术建造的地方，”埃里克看着她被划伤的双脚，“我给您换个房间吧，需要我扶…”
　　突然间的耳光让埃里克闪躲不及，埃路希尔夫人瞪着他：“你这个恶心的家伙，我看到你亲了我儿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勾引我的儿子的？！你玷污了他，还让他堕落到跟德纳忒…咳咳咳…”
　　“对不起，”埃里克垂下眼睛，“都是我的错。”
　　“没错，这全是你的错！”埃路希尔夫人说，“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咳咳咳…”
　　埃里克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抱进自己的房间里，埃路希尔夫人突然呻/吟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夫人！”埃里克惊讶地看着她，“一定得请一位医生！”
　　“给我一杯水…”埃路希尔夫人用袖子擦拭着嘴角，“我一定是活不久了，这很好，你一定希望我早点儿死去吧，如果我死了，那你就可以独占我的儿子了！”
　　埃里克沉默地给她倒了一杯水，埃路希尔夫人喝完后镇静了一点，她用暗淡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事情在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了，我抗争了一辈子，争取了一辈子，却输给了看不见听不到的东西。”她咳嗽了两下：“但是输给你我却是不愿意的，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把伊斯特洛从我身边夺走？他可是我的儿子！到底是谁派你这样的魔鬼来到我们身边的？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我只想让大家都活下去…”埃里克看着她，“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想要。”
　　这太过奢侈了吗？
　　
　　第70章 CHAPTER68
　　
　　“老师，”伊斯特洛打开埃里克房间的门，“我回来了。”
　　“你出去做什么了？”埃路希尔夫人问。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看到床上的血渍，“母亲，你怎么在老师的房间里？”
　　“我问你出去做什么了？”她咳嗽了几声，“我病得越来越重了，而你却让我如此放心不下。”
　　伊斯特洛沉默地来到她身边，看到她脚上的伤口，用治愈术将她治好，然后看着埃路希尔夫人：“睡吧，母亲。”
　　说完，埃路希尔夫人就眼皮沉重地睡了过去。伊斯特洛用清洁咒将床单复原，帮她把被子盖好，挥手让女仆进来。
　　“老师在哪里？”伊斯特洛问。
　　“在…在…”那女仆吐字不清，说话很吃力，“温室。”
　　伊斯特洛闭上眼睛使用瞬移咒来到温室，埃里克正站在温室的玻璃墙壁旁看着外面的天空，偌大的温室中男人的背影显得孤独寂寞，年轻的王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把他压在玻璃上：“昨晚就想说了，老师好像瘦了很多。”
　　埃里克拍拍他的手：“你回来啦，事情办得怎么样？”
　　“老师转身。”伊斯特洛的眼睛变成金色，一位身穿铠甲的骑士出现在了温室中央。
　　埃里克回过头，看到那记忆中熟悉的盔甲时忍不住浑身绷紧，伊斯特洛搂住他的肩膀，对他说：“别害怕，老师。”
　　等到伊斯特洛的命令后，那名漆黑的骑士向前迈了两步，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一共有三十六位，对付圣骑士团应该勉强够用。”伊斯特洛让那位骑士站起来，在埃里克臀部轻拍一下，“老师要不要试试他的实力？”
　　“我…就不用了。”再次遇到魔王军的黑骑士让埃里克觉得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的实力较于这位骑士来说究竟如何，“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朝南部出发，黑骑士们无法使用长距离的瞬移术，”伊斯特洛说，“但对付国王的军队，这些恐怕还是不够，如果他真的想发动战争的话。”他看了看埃里克，“在这之前我得先熟悉一下怎样使用这些黑骑士，斯沃也会教我黑魔法的使用。”
　　“如果有能帮得上你的地方就告诉我，”埃里克说，“你去看过你的母亲了吗，我看到她咳血了，这不能拖着，还有她厌恶那些女仆们。”
　　“我刚刚已经去看过她了，”伊斯特洛说，“她已经睡了，我会注意照顾她的，母亲有四分之一的精灵血统，对德纳忒的力量感到不适很正常。”他看着身边的男人：“如果她对老师说了什么偏激的话，也请老师谅解她吧。”
　　“她很虚弱，没对我说什么，”埃里克说，“就让她住我的房间吧，我随便住哪里都可以。”
　　在王都穆梵，小王子卡夏尔的出生让整个国家沉浸在欣欣向荣的欢乐之中，罗里安很少举办舞会和宴会，大概是对海尔劳德国王的奢靡感到憎恨，直到小王子满月那天，才向那些穿着华丽的贵族们打开了王宫的大门。
　　罗里安也很少和那些贵妇小姐打交道，但经常出入修道院，他提高了修道院圣骑士的待遇，把牺牲的骑士的家属接到王宫中居住，并下令让修道院物色民间优秀的法师，不论出身，只论能力高强。
　　在一切繁华的背后，是罗里安神经紧张的顾忌，他知道在远方那个心怀憎恨的人终有一天会卷土重来，在听说民间有德高望重的法师时，他甚至亲自前往邀请，赐给对方头衔，一时间，芬德尔的法师地位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利莫·皮耶罗便是这场变革的幸运者之一。
　　在罗里安找到他之前，他还在为一位公爵手下的矿场场主卖苦力，当然不是说这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从事体力活动，而是矿场场主让他运用法术提炼纯银，据说他已经在这里干了三十多年，年轻的时候也曾逃跑，但无奈奴隶身份暴露被捉了回来，后来他自己自学法术，钻研炼金术，以一人之力就为矿场提供了所有的冶金魔法。
　　这位场主一直隐藏着他的存在，谎称雇佣了十位炼金师，自己独吞了好几个人的薪水，一直到国王下达了那个指令，场主也不知道皮耶罗为什么消息这样的灵通，当晚就有骑士敲门来说有个叫皮耶罗的法师毛遂自荐，想带他去见国王。
　　场主害怕自己的行径被暴露，在他的脑袋里，国王是宛如神话般的存在，倒是眼前的公爵大人让他毛骨悚然，他坚决地说这里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法师。直到国王拿着自荐信亲自来到了这个破败的矿场。
　　国王让皮耶罗和圣骑士较量了一番，当即决定带他回王都，那场主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跪在地上不敢出声，直到那个又老又穷、整天抱着本书不知道在干什么的皮耶罗坐在国王的马车上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记得这个人是谁请回看第一章…
　　第71章 CHAPTER69
　　
　　黑骑士们已经没有了人类的意识，的确如斯沃所说，是一群任人摆布的人偶。伊斯特洛对军事不甚了解，他一直知道自己将会与罗里安对抗，只是拼命地增强自己的法术，但他却没有想过要带领军队和王国的军队对抗。伊斯特洛看着地图，心情烦躁地想着罗里安的在战场上的经历，戴着皮手套的手指反复地在王都的位置上刮动。埃里克亦爱莫能助，他看了看地图，如果自己能对当时所有对战发生的情况有所了解，那么他现在就有能力给予伊斯特洛以指导了，现在他只能提醒伊斯特洛注意他所知道当时伊斯特洛的军队所战败的地方，但对于怎样击败国王的军队他也不能提出很好的意见。
　　伊斯特洛突然有些失落，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可笑的冒险，他看着那被刮得发白的地图说：“或许我一人直接进入王宫让他措手不及才是出路。”
　　“你会死的，”埃里克看着他，“这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想法。”
　　伊斯特洛坐在椅子上，看着攀爬在温室顶棚的藤蔓，“在我死之前我会杀了他的。”
　　埃里克握住他的手指，看着他的脸说：“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在这之前不能自暴自弃。”
　　“我最近每晚都在做关于此事的噩梦，”伊斯特洛说，“他将长□□/入我的身体，我却只能看着他渐渐失去意识。”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老师你说这会不会是最后的结局？”
　　“这绝不会是结局！”埃里克一口否定，但不由地想起他曾看到过的那个结局。
　　“但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种可能性远远大于其他的。”伊斯特洛苦笑一声，“或许最好的情况就是我在被他刺入的时候能想办法杀了他，虽然时间只有短短几秒。”
　　“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埃里克蹲下来吻了吻他的手指，看着他蓝色的眼睛说：“你要记着，如果有一天，当你心中的那个噩梦来临的时候，老师永远、永远不会看着你死去而无动于衷，你明白吗？”
　　伊斯特洛看着他，沉默了一阵子，说：“老师，如果艾拉达没有死…”他叹了口气，“现在我将会忘记在王都发生的一切，就这样和你们…”他突然转移了视线，站起来往水池边走去，“算了…”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放弃仇恨跟我离开”这句话现在已经无法开口，艾拉达的死是绝对不可能被遗忘与赦免的罪状。但现在形势非常不乐观，现在的伊斯特洛比那时的他还要孤立无助，如果就这样下去，最后或许结局会更加残酷。
　　他把对自己的失望尽量不去表现出来，伊斯特洛已经够无措了，他不能把自己的胆怯绝望传递给他，尽管他亦是每晚都在噩梦的深渊中惊醒。接下来的日子里，埃里克努力地去回忆之前遇到伊斯特洛军队的那些细节，希望能从中找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你能读取别人的记忆吗？”埃里克问伊斯特洛。
　　伊斯特洛从与黑骑士的交手中抽身，抹了抹额角的汗珠：“怎么了？”
　　“国王在每个郡都派驻了一位圣骑士作为军队长官，”埃里克对他说，“对付单个圣骑士想必要容易得多。如果你能读取对方的记忆，或许能够了解很多信息。”
　　伊斯特洛想了想，从女仆的手中接过水杯：“如果是普通平民，那很容易，但圣骑士的精神受到利尔神的庇护，即便是我，也无法读取他们的记忆和想法。其实就算是普通的骑士，只要信仰利尔神，他们的精神都是很坚固的，需要费一番力气。”
　　“但或许不用侵入他们的精神，”伊斯特洛说，“只需要一些吐真剂。”
　　“吐真剂？”埃里克惊讶，“真的有这种东西？”
　　“吐真剂需要用到东莨菪和水马的虹膜，以满月照耀下的溪水为稳定剂，但对人的神经有巨大的副作用，”伊斯特洛说，“而且水马的捕捉非常的困难。”他说，“但也并非不可能。”
　　“你，”伊斯特洛看了看身边的女仆，“你是处子之身吗？”
　　女仆点了点头。
　　“她只是一些树枝？”埃里克惊讶。
　　“她是所有与女仆复制的蓝本。”伊斯特洛说，“是我发现埋在废墟里的一具尸体。”他来到树蕨旁，把打盹儿的斯沃扯下，挂在女仆的脖子上：“你带着这个处/女去附近的湖泊，水马以处女为食，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办的。”
　　“真会指使人，”斯沃打了个哈欠，“吐真剂做出来之后，我觉得可以先给你身边这个男人灌一口。”他甩甩尾巴，“我听到他做梦的时候叫其他男人的名字，只有少见的几天是叫的你的名字。”
　　
　　第72章 CHAPTER70
　　
　　一周后，斯沃带来了水马的眼珠，伊斯特洛将虹膜剔出，和东莨菪一起，掺在满月照耀下的溪水中，绿色的药剂装了满满一大瓶，他用法术取出一些药水，将其放入白蜥蛋壳磨成的粉末中，摇晃了两下，就变成了一颗裹着易溶外壳的药丸。
　　接下来的几天，黑骑士为他抓了两个郡中城堡的守卫，在吐真剂的作用下他们说出了城堡中部署的情况。待一切都准备好后，伊斯特洛决定出发。
　　黑骑士为他献上亡灵战马，年轻的王子穿着漆黑的铠甲用咒术与马儿交流，埃里克看着他的背影，“你要小心，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立刻离开，别去想以后的事情，别去想其他任何人。”
　　伊斯特洛回过头，金色的眼睛转为湛蓝，他向前走了几步，抱住埃里克的肩膀，嗅着他颈脖间的气息：“想你也不行吗？”
　　伊斯特洛坚硬的盔甲硌着自己，语气却如撒娇般甜腻，让埃里克想到昨晚的温存。只要踏出这里，与罗里安的战争便开始了，这将是第一次伊斯特洛以永夜之神信徒的身份出现在世界面前，埃里克忧心忡忡，从此之后，他就是所有人的敌人了。
　　“尽量别伤害无辜的人，”埃里克又再次叮嘱，“在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的情况下。”
　　“我知道。”伊斯特洛抬起头看着他，抚摸着他的脸颊，“我不会有事的，老师不用担心。”
　　“我会照顾好你的母亲，”埃里克在他嘴唇上印上一个亲吻，“等你平安归来。”
　　伊斯特洛回吻了他，接着跨上战马，十位黑骑士跟在他身后，战马们步伐稳健，却没有在地面上造成很大的声响，很快，他们就消失在了埃里克的视野中。
　　埃里克的心中并不为伊斯特洛的性命担忧，他知道，在与罗里安对决前，伊斯特洛都不会有生命危险，他甚至不会受伤。现在，战争还是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他开始担心起提蒙、吉伦斯和拉米尔，在他经历过的时间中，现在，这三个男孩已经加入雇佣兵了。
　　埃里克一直不敢联系他们，生怕暴露伊斯特洛的行踪，埃里克想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远离战场，他正在思考怎样做才恰当，而对于未来，他仍旧没有想到好的办法。男人把手伸进口袋，摩挲着那个蓝色的瓶子。
　　伊斯特洛没有让埃里克久等，在几日后便一身疲惫地归来，埃里克看到一位黑骑士将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男人从马背上拽下来。
　　那个红发的男人在脸着地后闷哼了一声，灰色的眸子凶狠地蹬着面前的埃里克。
　　伊斯特洛毫不在意地走过来与埃里克亲吻，引得对方不屑的从鼻孔里冷哼一声。伊斯特洛让黑骑士把他带到温室中，用咒术做了个笼子把他关了进去。
　　那个男人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笼子里乱砸，伊斯特洛把他的长剑递给埃里克：“送老师的生日礼物。”
　　埃里克犹豫地接下，看到那红发的男人瞪着他：“你不配拥有光明之神的利剑！”
　　“你够了，”伊斯特洛的眼眸变成金色，笼子缩小了一大圈，现在变成只够男人站立的空间，“请安静一点。”
　　对方几乎把牙咬碎，难以动弹，他愤怒地闭上了嘴巴，伊斯特洛的眼睛变成蓝色，笼子又恢复了原状。
　　“谢谢…”埃里克看着那柄华丽的长剑，“太多装饰了。”
　　“是太花哨了，”伊斯特洛的手抚向剑鞘和剑柄，上面的宝石和金线就脱落了下来，渐渐地又覆上了一层黑色，“这样好多了。”
　　男人抓着栏杆，看着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伊斯特洛殿下？”
　　“在我的设想里，没有你问话的部分。”伊斯特洛对他说。他转头问埃里克：“老师，你愿意审问他吗？我带来了一个医生，一会儿我要看着他给母亲治疗，”他笑了笑，“时间紧迫，我觉得这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
　　“好的，你去看看她吧，”埃里克说，“她很想见你，你不要对她发脾气。”
　　“嗯。”伊斯特洛心情复杂的垂下眼睛，然后来到笼子前，拿出一颗吐真剂：“你自己吃下去还是我用法术把它穿过你的内脏让你吃下去？”
　　红发的男人砸了一下栏杆：“到底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明明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归顺德纳忒？！”
　　“我假设你选了第二个方法。”伊斯特洛沉着脸说。
　　“给我吧，无论这是什么。”男人伸出手，伊斯特洛把药丸放在他手上，男人一口气吞了下去。
　　伊斯特洛对守卫的黑骑士吩咐了一些事情就离开了，埃里克看到笼子里的男人突然跪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头，一副异常痛苦的样子。
　　
　　第73章 CHAPTER71
　　
　　等那红发的男人终于冷静下来，大口喘气的时候，埃里克拿出本子问他之前设想好的问题，男人虽有挣扎，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他所知道的当前北部军队的部署，国王的指令和其他一些有用的信息。
　　埃里克记下这些，并试着询问他能否提供一些建议，红发的男人笑了笑：“你觉得你们会赢吗？我觉得你们根本不会赢。”
　　“试一试才知道。”埃里克沉声说。
　　“笑话！”男人说，“我坚信光明之神不会败给德纳忒。”
　　“哦。”埃里克又问了一些问题，然后等待伊斯特洛回来。女仆给他一杯热茶和点心的时候，笼子里的骑士开口：“我也想要一些，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埃里克让女仆给他倒了茶，把点心递给他，那个男人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埃里克看着他，问：“你从前见过伊斯特洛？”
　　“嗯…”男人咽下嘴里的东西，“在伊斯特洛殿下刚进王宫的时候，那时我被调去亲卫队任职。”他喝了一口茶水，“大家都觉得小王子长得很漂亮，但没人敢接近他，罗里安殿下威胁谁敢跟他说话就去国王那里告状，那时候我们正处于考核期，谁也不想惹麻烦，不过即便不是，我们也知道谁是今后的王。”他把茶杯摆好，“有次舞会的时候，我在外面执勤，又冷又饿，正在跟门口石像抱怨的时候，伊斯特洛殿下怯生生地递给我一块饼干，我接过了饼干，跟他说了谢谢，他很开心地对我说不客气，当时我觉得他简直就是一个天使。”他咳嗽了一下，“但第二天，我就受到了罗里安殿下的警告，他告诉我如果想要站在伊斯特洛殿下那一边，他就要去团长那里告状说我顶撞他，让我成为唯一一个考核不合格的圣骑士。”
　　男人沉默了一阵子：“当然我有负罪感，但我又能怎么办，王宫里全都是眼线。”
　　“虽然我们修道院圣骑士团被外面称为象牙塔骑士团，但我们也不能免俗，不可能对这个国家的形势一无所知，”他又抬起头看着埃里克，“后来我又收到了埃路希尔夫人的邀请函，想让我当伊斯特洛殿下的导师。”
　　埃里克看着他，男人大笑一声：“或许当初我答应了，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教导他归顺与利尔神，用家族的威望保护他，至少保护他不会被那些宫廷小丑欺负…”他的情绪显然有些不稳定，“但我不能，这是傻瓜都知道的，我不可能答应去做伊斯特洛殿下的导师，我还有我的家族，不能因为我的错误决定而毁了我的孩子们一辈子的前程！谁都知道罗里安殿下是王储，而且是唯一的王储，伊斯特洛殿下只是个私生子而已！直到现在教会还没有承认他的王室身份，是不是很可笑？”
　　男人沉默一阵子，问埃里克：“伊斯特洛殿下为什么要反叛？”
　　“罗里安会杀了他，”埃里克说，“他已经指示部下杀死了伊斯特的侍女艾拉达。”
　　“侍女？”男人垂下眼睛，“那个长雀斑的姑娘？”
　　“艾拉达就像伊斯特的第二个母亲。”埃里克说。
　　“哎，”红发的男人叹了口气，耸了耸肩，“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但是我觉得这种故事只会让大部分人反感而已。”
　　“这不是故事。”埃里克说。
　　“我知道，”男人看着地面，“大家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苦情剧而反对国王吗？”他看着埃里克的眼睛，“换个说法，大家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的苦情剧而放弃自己的妻儿和平静的生活吗？”男人摇了摇头，“我为国王卖命是因为国王给我以领地中征税的权力而且大家都站在国王那边，”他看了看地上那些宝石，“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都要吃饭，想要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所以，如果伊斯特洛殿下反对国王，那么我将为国王和我的生活而战，伊斯特洛殿下在我们心里只能是一个搅乱和平的恶魔。”
　　埃里克走到他面前，隔着栏杆拽住他的衣领：“恶魔？！你觉得是谁造就了你们口中恶魔？不是德纳忒，而是你们自己！”他抬起胳膊在对方腹部重击一拳，红发的男人呻/吟一声倒在地上，“因为在伊斯特洛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时候所有人都冷眼相待，如果你们中的大多数都站出来制止对无辜之人的暴行，那么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贵族需要国王，国王亦需要贵族，罗里安难道会把你们每个人都逐出王宫吗？你们每个人都是如此自私，到最后反而去抱怨那个被欺辱的孩子为什么要起身反抗，抱怨他为什么不为了你们这些懦弱自私的家伙一直忍气吞声下去？”
　　埃里克抓起地上的碎宝石扔到他脸上：“我选择站在他这一边，不仅因为我爱他。”他说，“你们这些贵族统治的国家不是我能忍受的国家。”
　　
　　第74章 CHAPTER72
　　
　　在俘虏了郡中的圣骑士后，伊斯特洛很快就朝着南部行军，他的位置已经暴露，与国王军队的对战是早晚的事实，在这之前，他得尽量离王都近一点，逼迫罗里安与他当面对决。
　　一开始，他们路过村庄时，村民们看到军队到来都紧闭窗门，但越靠近城市，那些村民们听城堡里的人说这是魔王的军队，又被别有用心的人大肆渲染德纳忒的信徒荒淫残暴，于是他们从村里的姑娘中选出一个漂亮的，巫师验明其处女之身后让把这个女孩身上裹上薄纱绑在村口的柱子上作为祭品，希望能够以此消灾避祸。
　　伊斯特洛进入村子的时候正看到这个姜黄色头发的姑娘，在夏日的清晨里头发上沾着水汽，一双腿打着颤，绿色的薄纱和捆绑的麻绳让她看上去就像故事里描述的人一样。
　　“啊，我嗅到了处女的香气！”斯沃从盔甲的缝隙里钻出来，金色的眸子看着那个女孩。
　　“这看上去怪极了。”伊斯特洛好奇地看着那个姑娘，眼睛变成金色，麻绳就掉落下来，那姑娘一下子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求您放过我吧！求您了！”
　　随着低伏的动作，原本就衣不蔽体的姑娘更加暴露了，伊斯特洛尴尬地扭过头去，催促大家快点前进。
　　“真可惜，”斯沃怏怏地挂在他肩膀上，看着身旁忍不住笑起来的埃里克，“都怪你…”
　　但等他们到达下一个镇子的时候，却还是见到了相似的祭品。
　　“无辜的羔羊，”伊斯特洛同样把那个女孩身上的束缚松开，“这些村子居然会用女孩子来应战。”
　　“他们没有军队的庇护，”埃里克说，“只有用这种方式来图求平安。”他想起从前遇到灾难的时候自己村子里早早地准备好了祭品，而靠近领主城堡的镇子则很少这样。
　　接着，他们就迅速地穿过了这个镇子。
　　一直到领主城堡几公里处，他们才看到了像样的军队，但很明显，国王的军队还未到部署到这样偏远弱小的领地，仅仅是冻结术，就将他们全部制服了。
　　首战告捷的伊斯特洛却有些疑惑，他对埃里克说：“老师，我感觉很奇怪。”
　　“的确很奇怪，”埃里克看着背后那些一动不动的骑士们，“每个领主都会培养法师，但这里几乎没有能参战的法师。”
　　王宫中，几个大臣围着萨马尔公爵窃窃私语：“阁下，您得劝劝陛下，只有您的话他能听下去，自从伊斯特洛王子叛变后，陛下就不能保持理智了。”
　　“是啊，”另一个说，“现在来自各地的优秀法师都聚集在了王都，王宫的门都要被踏破了，而各个郡需要法师的职位都处于空缺，很多矿场都运行不下去了。”
　　“宫廷里到处都是法师，就连马夫都被会法术的替代了，学院里现在只招收会法术的学生，要知道法师的天赋是绝对血统的天赋，那些世家子弟已经把所有的席位都占满了，”一个大臣说，“这不正常！”
　　萨马尔公爵被他们从旅行途中请了回来，一开始说是伊斯特洛叛变了要保护他的安全，后来他一路上就听他们抱怨不休，直说得王宫里好像乌烟瘴气不能生存了一样，他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起到一星半点儿作用。
　　在议会中，罗里安对舅舅的归来表示了欢迎，并请他指点自己，萨马尔公爵把刚刚大臣们的抱怨憋到了肚子里，先是跟他聊了聊自己旅途中的趣事，渐渐地在故事里插入所见的萧条景象。罗里安的表情没有显得不耐烦后，萨马尔公爵才把刚刚的事情委婉地提了出来。
　　“但我首先要保证国家的安全，”罗里安皱着眉，“舅舅，您说的我不是不理会，好吧，把王都里那些平庸的法师遣送回自己的郡，所有法师进王都前要经过考核，这件事就交给皮耶罗大法师吧！”
　　萨马尔公爵看了看那个站在罗里安身后的年长男人，对方对他颔首，看上去一副相当受信任的模样。
　　会议就这样在一片压抑中解散了，大臣们拉着萨马尔公爵抱怨不停，萨马尔公爵也没有办法，他刚回王宫，这次已经提议得够多了，要是一直追着这件事说个不停，那恐怕就再也没有解决的可能，自己也会被怀疑拉帮结派了。
　　他决定先回自己的领地，了解一下目前的状况。
　　皮耶罗被任命为大法师后就一直很忙碌，没有习惯于应付贵族的他每日都觉得很疲惫，几乎每晚都倒头就睡，不过他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离开矿场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法术在王宫中也是佼佼者，他在房间里布置下的法术就连主教都解不开。
　　这晚，皮耶罗整理完名册，布置完法术后就昏睡过去，等到凌晨的时候，门却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对方就好像进到自己家里一样熟门熟路，关好门来到他的床前。
　　当皮耶罗感到有人掐住自己喉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反抗了，一把淬毒的匕首插在他的胸膛上，在照进窗户的晨曦中，皮耶罗看到了那个凶手的脸，这一眼，就让他几乎惊讶到无法呼吸。
　　“抱歉，如果不杀了你那我就会渐渐衰弱而死，”那人露出了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只不过更加沧桑，“一个时空不能允许两个‘我’的存在，为了陛下，安息吧…”
　　
　　第六章
　　第75章 CHPATER73
　　
　　漆黑的渡鸦盘旋于青空之上，金发的王子睁开眼睛，将通过共鸣术得到的信息牢记在心中，接着在地图上标上红色标记：“国王的军队已经到达了普埃尔山脚下，其中有五名圣骑士和十名法师，大概一百多人。”
　　“他想试试我现在的实力，”伊斯特洛坐在帐篷中的椅子上，看着桌上的地图，“短时间内调动如此多的人，他真的是太惧怕我了。”他看了看埃里克，“老师，现在我只有三十六位黑骑士，一个人要对付对方五人，实在太吃亏了。”
　　埃里克有点儿走神，他不知道那些军队里到底有多少和他一样的无知的雇佣兵，那些被赏金蒙骗的可怜人，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何种怪物。
　　“老师？”伊斯特洛将手越过桌子摸了摸他的脸，“你觉得该怎么样？”
　　埃里克回过神，看着桌上摊开的地图：“他们人数众多，但机动性很差，你或许可以把黑骑士们分散开来。”
　　伊斯特洛又看了看被坐在椅子上的红发圣骑士：“麦瑞恩伯爵怎么想？”
　　红发的骑士面色不太正常，这大概是吐真剂服用过多的症状：“分散开是必须的，但不可将骑士队分得七零八落，主力部队十人，和您一起对付圣骑士，牵制法师，其他可埋伏于山脚下，切断他们的后路。”他说，“陛下存心试探您的实力，如果不是必须，您这次不要派出全部骑士。”
　　“谢谢，”伊斯特洛思考了一阵子，“那这次我先用二十名骑士吧。”他看向埃里克：“其他十六位骑士交给老师，如果我需要增援，请老师带领指挥吧。”
　　“好的。”埃里克点头。
　　伊斯特洛站起来，看着埃里克，说：“老师，我要走了，请给我一个吻好吗？”
　　埃里克来到他面前，抱着他的腰，吻了吻他的嘴唇：“千万要小心，珍惜自己，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叫我，我不希望你的身上增添哪怕一丝伤痕。”
　　“嗯。”伊斯特洛用额头抵了上去，看着他的眼睛，“老师也要小心自己。”说完，他就错身离开了。
　　伊斯特洛跨上战马，在行驶中变换出漆黑的盔甲，远处传来行军的轰鸣声，在离山脚不远处，他看到了圣骑士在阳光下闪耀的银甲。
　　对方显然得到了国王下达的死令，没有过多废话就冲了上来，伊斯特洛能看到从他们长剑上闪烁的光明神咒术，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漆黑长剑，以咒术为盾，向对方刺了过去。
　　四位黑骑士分别为他牵制住另外的圣骑士，伊斯特洛得以专心对付那个年长的，虽然对方的长剑没有能够刺穿自己的盾，但伊斯特洛却在交锋之时，刺向敌人腹部的时候犹豫了几秒。
　　就是在这几秒之中，那名圣骑士得以闪躲开，对方调转马头，挥舞了一下长剑，喊到：“殿下明明不是第一次杀人，却这样优柔寡断是什么意思，我们圣骑士可不会因为敌人的仁慈而放过你！更不会听您的花言巧语！”
　　伊斯特洛深吸了一口气：“从前所杀之人都是迫不得已，今天我看到你身后跟着无数无辜之人，你确定你要让他们对抗我？明明整件事都只是罗里安和我的私人恩怨而已。”
　　“他们皆是信仰利尔光明神的信徒，”对方冷哼一声，“铲除恶魔是他们的职责！”
　　“好吧。”伊斯特洛的眼睛变为金色，“这次不会手软了，看在你为我解释的份上！”
　　“您的自大让我惊讶，”圣骑士握紧长剑向他挥舞而去，“您只不过是…”
　　不等他说完，伊斯特洛手中那柄发出绿色光晕的剑轻易地削断银色长剑，埋入骑士的盔甲，将其砍成两段。
　　太阳西沉，在五名圣骑士倒入血泊后，伊斯特洛将队伍里的法师全部处决，看着剩下的残兵败将，伊斯特洛跨下马，望着那些举着普通武器的士兵们，问他们：“如果你们放弃对抗我，答应再也不上战场，那我就允许你们离开。”
　　在他说话的时候，一位身穿铁甲的骑士举着剑向他刺了过来，伊斯特洛伸出手，握住那柄剑，那名骑士双腿发颤地跪了下来。
　　“王族之血…！”有见识的人低声嘀咕道。
　　“为什么要杀我？”伊斯特洛用法术将那人拎起，看着他的脸，“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明明我从未伤害过无辜之人！”
　　“因为你是信奉德纳忒的魔鬼！”对方挣扎。
　　“我信奉德纳忒是因为利尔神从未为我主持过公道！”伊斯特洛的梭型瞳孔变得细长，对方已经被他拗断了脖子。
　　待他将那人甩出去后，他看着那些战战兢兢的士兵们，略有疲惫地说：“刚刚的话仍然有效，生还是死，是由你们自己决定的。”
　　等他说完，队伍里沉默着，直到胆大的几个往身后的山坡上逃去，其他人才跟着一哄而散。
　　埃里克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接到伊斯特洛的传声鸟传来消息，告诉他一切平安，让他前往南部驻扎。等他们到达传声鸟带领的驻扎地点后，埃里克看到了黑骑士所包围的帐篷，走了进去。
　　伊斯特洛瘫坐在床垫上，看上去是使用过清洁咒了，他抬起蓝色的眼睛看了看埃里克，伸出手：“老师，我累极了。”
　　“你没有受伤吧？”埃里克看着他袒露的白皙胸襟，坐在他身边，迟疑了一下，又问，“那些士兵…你都杀了他们吗？”
　　“不反抗的就放走了，基本上除了圣骑士和法师，对方没有损失多少人，我可没有屠杀的喜好，”伊斯特洛看着他，戏谑地说，“老师怎么一直在问其他人的事情？”
　　埃里克心里松了口气，“你有没有受伤？嗯？”
　　“有没有呢？”伊斯特洛用胳膊环住他的脖子，“老师请帮我检查一下。”
　　“怎么这么会撒娇？”埃里克笑着将手伸进他的衬衣里，抚摸他滑腻的肌肤，“让我瞧瞧我的小家伙有没有被欺负吧？”
　　
　　第76章 CHAPTER74
　　
　　卡夏尔小王子躺在丝绸的床垫上看着自己的父亲，蓝色的眼睛宛若最纯净的宝石，罗里安用手指逗他玩，抚摸他长出的毛茸茸的头发。突然，一阵心悸袭击了他，那种感觉，罗里安咬着牙，是王族之血使用时产生的共鸣。
　　他看了看卡夏尔，转身离开，召来骑士团长宾斯特：“我们的战士们怎么样了？”罗里安阴郁地看着他，“那个恶魔呢？”
　　宾斯特回答他：“还未得到消息，陛下。”
　　罗里安看着自己食指上的蓝钻戒指，心底的不安让他感到烦躁：“如有消息立刻告诉我，一分一秒都不要耽搁！”
　　直到第二天凌晨，疲惫的白隼才带来消息，宾斯特赶忙穿戴好衣服进入宫殿，敲着罗里安寝室的门，告诉他这个坏消息。
　　罗里安把拳头砸在橡木柜上，柜子碎成了粉末，他看着宾斯特的眼睛，恶狠狠地对他说：“现在立刻让圣骑士团团长和大主教到会客室来！还有皮耶罗！我好几天没有看到他了，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萤石照亮着会客室桌子上的地图，圣骑士团团长沃朗恩和大主教对视了一下，敲门进入，给罗里安行礼。皮耶罗最后一个到达，罗里安不满地斥责他的磨蹭，皮耶罗对他笑了笑：“毕竟我年纪大了啊，陛下。”
　　“你看上去面色不太好，”罗里安不满地说，“我有安排什么繁重的工作给你吗？”
　　会议在宾斯特的介绍下开始，大家共享了白隼的共鸣术，圣骑士团团长现在才知道自己牺牲了五位部下，表情当即沉重了起来。
　　“这个魔鬼现在借着德纳忒的力量渐渐逼近，”罗里安指责着两位骑士团长，“而我们的骑士们却丝毫没有任何办法！我不知道光明神看到此情此景会有感想！”
　　“他并没有杀死那些不会法术的士兵，甚至放了他们，”宾斯特说，“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要取代我！”罗里安立刻吼道，或许也认为自己的反应太过偏激，他用目光瞟向大主教，大主教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说：“伊斯特洛没有受到教会承认，他没有资格继承王位。”
　　一旁的皮耶罗轻声咳嗽了一下，罗里安看向他：“大法师有什么高见？”
　　皮耶罗微微笑了笑：“陛下，凡人都有弱点，打蛇要打七寸。”
　　罗里安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你是说那个男人？”
　　“没错，陛下。”皮耶罗点头。
　　“他们时时刻刻黏在一起，”罗里安皱眉，“令人恶心地分不开。”
　　皮耶罗看着他：“陛下，就是因为分不开，所以才称之为弱点。”他垂着脑袋，“陛下能否派我前往？”
　　“你有什么办法？”罗里安问，“你确定有效吗？”
　　“陛下，”皮耶罗说，“这个办法还要请您亲自看到我才能确定，我找来了两只同卵而生的鹰，我带走一只，留给陛下一只，请陛下静坐王宫中观看我的表演。”
　　罗里安狐疑地看着他：“如果你能阻止那个恶魔，无论你要多少兵力我都给你。”
　　“陛下！”宾斯特大惊，“请冷静一点！”
　　“我只需要能保护我安全的圣骑士即可。”皮耶罗说。
　　罗里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这个相处不久的法师总让他有一种无法捉摸的感觉，他现在甚至觉得还是从贵族子弟中挑选亲信比较安心，至少他能用家族来要挟他们的忠诚。
　　“那就派2位圣骑士和一队重骑兵给你吧。”罗里安现在无计可施，正好用这次行动来考验一下皮耶罗的忠诚。
　　“感谢陛下，”皮耶罗对他行礼，“我一定不辱使命，或许这次，能够彻底铲除这个魔王也说不定。”
　　皮耶罗离开了会客室后，步履匆匆地回到房间开始做准备。这个时刻的他应该只和罗里安相处不到一年，这时候的罗里安还没有完全信任他，现在冒昧地跟国王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未免太过冒险，不过，他很快就会用这次胜利来证明自己。到时候，将整件事情与国王和盘托出，进入先王陵墓中拿到圣遗物，他们的胜利就近在咫尺了。
　　罗里安和大主教离开后，两位骑士团长对视了一下。沃朗恩轻声问宾斯特：“我们在修道院内的圣骑士对尘世之事知晓甚少，宾斯特团长，您想到过伊斯特洛王子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说真的，没有。”宾斯特说，“我也没有预料到罗里安陛下现在魔怔的状态。”
　　沃朗恩苦笑了一声：“我已经失去了十三位部下了，宾斯特团长，其中八位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优秀骑士，这次又要派两位圣骑士和那个不知道哪里找来的法师一起去对付伊斯特洛王子。现在只要派谁去，就是让谁送死，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部下了，无论是和我一同生活在修道院的兄弟们，还是派驻在各郡的同僚们。”
　　“我能理解您，”宾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我们该找萨马尔公爵商量一下，公爵阁下是陛下母亲的弟弟，看在佩琳王后的面上，陛下总能听萨马尔公爵的话的。”
　　“我不了解那位公爵，”沃朗恩问，“那是一位怎样的大人？”
　　“萨马尔公爵为人通情达理，足智多谋，”宾斯特说，“我们的愿望他一定会倾听的。”
　　“那我们赶紧去拜访那位大人，或许能赶在他们出征前阻止国王陛下！”沃朗恩说。
　　“可惜那位大人一向不喜欢参与王宫里的事，前些日子回自己封地去了，”宾斯特看向沃朗恩，“恐怕这次阁下您还是得损失两位部下了。”
　　
　　第77章 CHAPTER75
　　
　　卡夏尔王子十岁的时候，在摄政王萨马尔公爵的指导下，大家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个国家未来的希望。这五年来，虽然发生了不少事情，但在摄政王的管理下，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轨，包括卡夏尔王子在内，都已经从失去国王的悲伤中走出来了。但皮耶罗却比从前看上去衰老了很多。
　　他经常独自一人在房间里一待就是一个月，与书籍和咒术材料打交道。卡夏尔王子来看望他的时候，他一直在说：“我一定会让罗里安陛下复活的，请您相信我。”
　　卡夏尔王子觉得他有点儿疯癫，却明白他对先王的忠心，劝说他：“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或许应该朝未来看看。”
　　“路边捡来的野狗果然还是靠不住，”皮耶罗悔恨，“那个魔鬼即便是年幼的时候也不能轻视吗？是啊，就算是圣骑士也不是他的对手，那条野狗恐怕早就被五马分尸了吧！”他攥着手，“或许当初我就应该自己去！”
　　“皮耶罗先生，”卡夏尔看着他，“请不要再自责了，也不要再想这件事了，我们现在都朝着好的方向前进，或许您应该出去散散心，而不是一直窝在这样阴暗的地方。”
　　“但是陛下他…”皮耶罗捂着脸，“我本可以救他的！”
　　卡夏尔叹了口气，离开了这个房间。
　　皮耶罗他有些悔恨当初把圣龟甲制成的药剂都给了那个雇佣兵，他日以继日地翻着古籍，寻找着能够回到过去的办法，终于有一天，他想起了那日在王族陵墓中，镶嵌圣龟甲的石板，他翻找着箱子，找到那块被撬开的石板，用法力感受着上面的魔力，果不其然，因为圣龟甲镶嵌在上面已有百年，这块石板也有了相应的魔力。
　　皮耶罗将石板磨成粉末倒入溶液，全部制作成了回到过去的红色溶液，他不知道这到底能穿越到何时，但这次，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亲自改变这个已成现实的未来的。
　　沃朗恩和宾斯特来到公爵城堡的时候，萨马尔公爵正准备下次出行的行礼，看到两位骑士团长同时出现，倒让他大吃一惊。
　　“世界末日吗？”萨马尔公爵一边往箱子里塞书籍一边问。
　　“事实上，公爵大人，”宾斯特对他说，“伊斯特洛王子在北部普埃尔山附近将陛下派出的第一支部队打败了。”
　　“说是世界末日也不为过，”沃朗恩说，“陛下已经让所有军队处于备战状态，这次又要派大法师皮耶罗和两位圣骑士前往讨伐伊斯特洛王子。”
　　“沃朗恩团长已经失去了十三位圣骑士，还有一位圣骑士在伊斯特洛王子手中作人质，”宾斯特无奈地说，“阁下能否进宫劝说陛下？我国近几十年一直经济不济，再这样下去恐怕邻国都知道我们兵力折损了。”
　　萨马尔公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倒是没想到伊斯特洛殿下会真的与国家对抗…”
　　宾斯特看了看沃朗恩，对他说：“有一件事我想跟阁下讲讲，伊斯特洛王子只是杀死了圣骑士和法师，然后放掉了其他不抵抗的人，也没有把他们收入麾下。”
　　“是的，”沃朗恩说，“您可以用共鸣术看看白隼带来的消息，我觉得伊斯特洛王子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萨马尔公爵看着他，摊了摊手：“恐怕这还要请团长大人代劳，我并不会法术啊！”
　　“什…什么，”沃朗恩愣了一下，“您…不是贵族吗，不是佩琳王后的弟弟吗？”
　　宾斯特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圣骑士团长，委婉地说：“萨马尔公爵是特别的…”
　　“抱歉，冒犯您了，公爵大人，”沃朗恩仍沉浸在不可置信中，没想到先王王后的兄弟竟然是一位无法力者，这样的人往往是不会成为爵位继承人的，或许是因为唯一的姊姊成为了王后吧，他咳嗽了一下，“那我来为大人施展共鸣术吧，希望您能挽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没关系，我并没有感到冒犯，不会法术只是没有那么方便，或许正因为我不会法术，才让我感觉自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吧，”萨马尔公爵微笑着伸出手，“麻烦团长大人了。”
　　
　　第78章 CHAPTER76
　　
　　伊斯特洛在母亲的帐篷外踌躇了一阵子，才拉开帘子走了进去，雪白的床单上，一条黑蚺正匍匐在埃路希尔夫人身上，从她身体里吸取生命之力。
　　斯沃并没有因为伊斯特洛的注视而停下，他甚至有些悠闲地摆动着尾巴。伊斯特洛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着母亲日益苍白憔悴的面容。
　　“你根本不需要借助她的生命力也能与德纳忒联系，我说得对吗？”伊斯特洛垂着眼睛，双手交叉。
　　“这是你与主人的契约，”斯沃吸食完毕后吐了吐信子，“你试图用普通的逻辑质疑它，不觉得可笑吗？”
　　“是很可笑，”金发的年轻人看着自己戴着皮手套的双手，“母亲还能活多久？”
　　“你放心，”斯沃从床沿滑到他的膝盖上，“在你与罗里安较量出高下之前，她都不会死的。”
　　“无论我是赢是输，最终母亲都会死吗？”伊斯特洛看着他。
　　斯沃缠绕在他手腕上：“人最终都会死的，殿下。”
　　伊斯特洛让他钻到自己的袖子里，看了看母亲迅速衰老的容貌，低下头走了出去。等放下帘子的时候，伊斯特洛看到埃里克正站在一旁看着他，他心情郁结，走上前去抱住了男人的腰，把脸埋在对方宽阔的肩膀上，嗅着男人身上熟悉温暖的气息。
　　“夫人最近怎么样了？”埃里克抚摸着他的头发轻声问他。
　　“不太好。”伊斯特洛发出闷闷的声音。
　　“到下一个城市，我帮你去打听有没有更好的医生吧？”男人吻了吻他的头发。
　　伊斯特洛心里埋藏着秘密，让他感到异常痛苦，却又不能和埃里克倾诉，但他却不会去质疑自己的选择，就像他不会质疑埃里克对他的感情一样。
　　只有这个人，绝对不会背叛他，永远不会让他失望，永远为他保留着心中最温暖的位置。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觉得，在这个世界上，能有这样一个人，跟自己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利益关系，竟能与他一同走过这样艰难的人生，这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这让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并不都是黯淡无光的，在他那阴暗冰寒的道路上，仍有一盏温暖的明灯，照亮着目光所见之处。
　　虽然放眼望去，整个国家都与他为敌，但此刻，仍容许他与自己最爱的人感受着生而为人的喜悦。伊斯特洛找到他的手，仿佛不愿失去般，把手指插入对方的指缝中握紧，紧紧贴着对方柔软宽广的胸膛。
　　渡鸦尖锐的叫声打破这片刻的宁静，伊斯特洛抬起胳膊，黑色的鸟儿落在上面，将所见之景通过共鸣术传递给他。
　　“这么快…”伊斯特洛皱起眉，“就这几个人是想搞什么花样？”
　　“怎么了？”埃里克问。
　　“又来了。”伊斯特洛站直身子，“但这次人数不多，其中有一个看上去有点实力的法师。”
　　“你要小心，这其中是不是有问题。”埃里克担忧地看着他，“这次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老师，”伊斯特洛摇头，“越是这样越不能轻举妄动，老师你留在这里，对方的队伍里有圣骑士，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老师可以用麦瑞恩伯爵作为人质，那两个圣骑士不会对自己同伴见死不救的。”
　　“好吧，”埃里克伸出手抚摸着伊斯特洛的面颊，“每次看着你离开我就…”
　　“有永夜之神在，我不会那么容易就死去的，”伊斯特洛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看着他绿色的眼睛，“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归宿，我不会不回来的。”
　　分别的时刻永远都无法做到冷静决绝，年轻的王子披上漆黑的铠甲在恋人的目光下奔赴战场，马蹄在地面上清扬起细微尘埃。
　　伊斯特洛在距对方不远处停下，看到对方队伍中的一位年长的法师，那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很强的魔力，他身旁的两位圣骑士有些神经质地握紧剑柄，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伊斯特洛王子，”皮耶罗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您是这样的年轻，而我已经衰老。”
　　“我们之前有见过吗？”伊斯特洛回想着。
　　“不，之前没有，”皮耶罗说，“但在一个将要成为传说的未来，我们见过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伊斯特洛不耐烦地说，“我的目标只有罗里安，如果你们不阻止我，我不会伤害你们。”
　　“我的目的也只是国王陛下，”皮耶罗看着他，“我想让陛下寿终正寝，所以阻止你是必须的。”他说，“因为如果你和陛下见面了，你和陛下最终都会死去，而我就是从这个令人无法接受的未来而来。”
　　“一派胡言，”伊斯特洛嗤笑，“罗里安就派了你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来吗？他手下就没有人了吗？谁都知道，起死回生，时间倒流，这是无法实现的法术！”
　　“如果有圣龟甲的话，那就办得到！”皮耶罗看着他。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摇头：“那只是一个传说，世界上并没有圣遗物的存在。”
　　“殿下未免太过缺乏想象力，”皮耶罗笑了笑，“作为一名法师，实在失格。”
　　“说吧，你想要干什么，跟我耍嘴皮吗？”伊斯特洛问。
　　“我只是想跟殿下要回一个人，”皮耶罗看着他，“一个我们送到您身边的男人。”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皮耶罗继续说：“那个男人是我从路边捡到的野狗，因为自己的朋友被魔王军杀死了，就同意了用圣龟甲回到过去，刺杀那个害他失去挚友、害我们失去国王的魔王。我为他伪造了骑士的身份，让他拿着我写的邀请信到王宫里应聘小王子导师的职务，”他笑了笑，“哦，对了，我记得给他伪造的姓氏是英格艾文，而那条野狗的姓氏本来是维尔塔，不知道殿下身边是不是有这样一个男人？”
　　
　　第79章 CHAPTER77
　　
　　伊斯特洛第一反应就是对方想捕风捉影地挑拨自己和埃里克的关系，这样可笑的捏造就想让他怀疑埃里克，对方简直过于愚蠢。
　　见到伊斯特洛一副绝对不相信的模样，皮耶罗反而更加欣喜，他说：“说真的，回到这个历史中还真让我大吃一惊，一个野蛮的雇佣兵竟然爬上了您的床，还让您如此信任，是他运气好呢，还是您运气太糟呢？”他笑了笑，“殿下可以不相信我的话，您可以让他到这里来，我们当面对质，您就知道我所说之事绝非妄言。”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伊斯特洛冷笑一声，“我也不会让老师随意来到我们面前。”他环顾一下四周，“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只有这十几个人吗？”
　　“殿下，你还是太年轻，”皮耶罗说，“您太过于相信别人了，难道殿下就真的没有在那个男人身上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难道他就没有一直劝说您不要挑起战争吗？还是说他贪恋您的美貌与权力，过去的朋友们忘得一干二净了？”
　　伊斯特洛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思考对方提出的任何一个问题，对方是罗里安的部下，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放弃相信对方放任何一个字。
　　“看来你是存心与我作对，”伊斯特洛手中出现漆黑长剑，“在我面前诋毁老师，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殿下，”皮耶罗摆手，“我无意激怒您，但我说的都是真的啊！”他说，“您可以派部下侦测一下，我们确实只有这些人手。”
　　伊斯特洛对身边的黑骑士做了个手势，让他去周围看看，那位黑骑士立刻后退，往北方奔去。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黑骑士表示没有其他人，伊斯特洛却还是不放心，他蓝色的眼眸转动着，思考对方如果真的是说谎，这样自投罗网岂不是太不小心了？
　　但伊斯特洛却不愿意对埃里克心存一丝一毫的怀疑，这些年来与埃里克的相处，怎么可能因为面前这个老人话就产生裂痕？
　　伊斯特洛又把目光看向皮耶罗，如果自己杀了这个老人呢？他觉得这个老人非常不正派，放过他一定不会是一件好事，正在踌躇之时，皮耶罗使用了传声术，对着他身后喊到：“埃里克·维尔塔，我是皮耶罗，我已经告诉伊斯特洛王子我们的交易，有什么话，现在就请出现和殿下解释解释吧！”
　　“若我说您受伤被俘或许更加具有说服力。”皮耶罗对他笑了笑，“殿下您觉得呢？”
　　“听上去你这是在说服自己相信自己胡诌的故事，谎言即便吐露一千遍，仍然只是谎言。”金发的王子嗤笑他的招数，但对方确实没有再说出任何奸诈诱敌的话语，皮耶罗眼中的镇静与自信让伊斯特洛心里发凉，他吞咽了一口，对他说：“倘若老师没有出现，你这样浪费我的时间戏弄我，我将不会再给你任何活下去的机会。”
　　“等等吧，殿下，”皮耶罗笑了笑，“或许他马上就会出现了。”
　　伊斯特洛咬着牙，在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后，心里发怵，他不敢回头，因为那马蹄声太过熟悉，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那是敌人的幻术，却慌张地对身边的黑骑士下令：“只要不是老师，立刻砍下他的脑袋！”
　　然而，皮耶罗得意的声音传来：“维尔塔先生，十年不见，您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这个回头变得如此艰难，当他看到那张熟悉面庞的时候，伊斯特洛几乎把手中的剑捏碎，他从牙齿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话语：“老…老师…他…他…他说的是……真的…？”
　　埃里克把视线从皮耶罗身上收回，绝望地看着他：“伊斯特……”
　　“为什么要出现！你知道自己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吗？！”伊斯特洛瞪大着眼睛，“你不要承认，你不要承认，你不要承认！！”
　　埃里克不敢再看他，眼睛闪躲了一下。正是这一闪躲，让伊斯特洛感觉到自己的世界都已经崩塌了。
　　皮耶罗对身旁的圣骑士使了使眼色，两位骑士带着身后的重骑兵悄悄地往伊斯特洛身旁包围过去。
　　伊斯特洛咬着牙，转过头，手中长剑迸发出绿色光辉，他狠狠地踢了一下身/下战马，怒吼声响彻旷野：“罗里安，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第80章 CHAPTER78
　　
　　两位圣骑士虽被告诫要特别当心对方的法术招式，但这次，他们几乎没有看清对方前行的轨迹就感觉到那黑色的人影来到了自己的面前，那种压倒性的法力，让他们在抵抗之前就已经人头落地。
　　伊斯特洛把重骑兵们交给黑骑士，他咬着牙，对着皮耶罗伸出手，眼眸由蓝色转为金色，对方立刻做出防御，勉强地抵抗着那从四周挤压而来的强大力量。身/下的马匹首先抵抗不住，四条腿跪了下来，皮耶罗看着渐渐靠近的伊斯特洛，额头渗出冷汗。
　　虽然此刻心中仇恨快要将他焚烧殆尽，但伊斯特洛却还是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他还有一些吐真剂，一定要这个人说出事情的真相，或许…或许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说…真的，”皮耶罗被压力挤到跪在马匹血肉模糊的背脊上，“我…我这次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不等伊斯特洛阻止他，皮耶罗就咬开自己舌头下藏着的毒/药咽了下去，他浑浊的灰色眼睛看着天空：“陛下，您的恩情我只能报答到这样了，再见，陛下…祝您…武运昌盛…”
　　伊斯特洛收起攻击咒术，用治愈咒救他，但已经晚了，治愈咒术无法拯救疾病和中毒，他看了看脚下的老人，觉得不放心一般，举起剑砍下他的脑袋。对方的血仿佛激起了他的施虐欲，他又一次次地把剑插/入对方的心脏，鲜红的血液溅满了他胸前的黑色盔甲。
　　“殿下，够了，”斯沃从他领口钻出来，“这个人的血臭得令我恶心。”它用头顶了顶伊斯特洛的脸颊，“上方有一只白隼，想必是他们联络的工具，请殿下迅速处理。”
　　伊斯特洛抬起头，看到那只白隼迅速地往南部飞去，他抬起胳膊，一把黑色的弓出现在他手中，拉开弓弦的时候，绿色的箭闪烁着光晕，待他瞄准后，直直地刺向了那只白隼，伊斯特洛发动咒术，将其撕扯成碎片，血仿佛雨水一般溅落在他面前的草地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定会很快派出精锐部队对付你！”斯沃知道他现在脑子里一定很乱，对他说，“我们现在的实力不够，得快离开这里，等到安全了，您再慢慢思考，现在请您发动瞬移咒术。”
　　“嗯…”伊斯特洛喘着气，眼神飘忽不定，“黑骑士们怎么办？”
　　“他们有生存的本能，”斯沃说，“让他们先藏起来，等到你冷静下来再召唤他们吧。”
　　“好。”伊斯特洛踉跄了一步，斯沃滑落下来，变成伊斯特洛的模样，扶住他：“我去找你的母亲，那个男人怎么办？”
　　伊斯特洛不敢回头，他看着斯沃：“我去找母亲，你带他到藏身的地方，我去找你们。”
　　斯沃把一些话咽了下去，对他说：“殿下请小心。”
　　伊斯特洛发动瞬移咒术离开后，斯沃对黑骑士下了命令，那些黑骑士们就化为一道道黑影，往四处逃窜而去。
　　斯沃向埃里克走了过去，对方眼神绝望，似乎想开口说些什么，斯沃笑了笑，用伊斯特洛的外表，戏弄般地喊他：“老师。”
　　“斯沃…”埃里克的手握紧了剑柄，“伊斯特洛去了哪里？”
　　“老师别担心，殿下还不想杀你，”斯沃伸出手，“他去找埃路希尔夫人，我们先找个藏身的地方吧！”
　　“别叫我老师，”埃里克撇开眼睛，“别用伊斯特的模样对我说。”
　　“别磨蹭了，”斯沃抓住他的胳膊，“没有伊斯特洛的庇护，你这样的杂碎根本就不配跟我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艾玛，好凶
　　
　　第81章 CHAPTER79
　　
　　埃里克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女仆只是每日送来简单的食物就迅速离开，直到第三天后，那个面无表情的女人打开门，告诉他伊斯特洛殿下在等他。
　　埃里克立刻站起来，跟在她身后，来到一间不算宽敞的屋子，他抬起头看到窗外还是黑夜。在屋子的最里面的壁炉旁，一张椅子背对着他，昏暗的火光下，他能看到金色的发丝落在那人肩上。对方挥手让女仆离开，埃里克刚要往他身边走去，就被对方用法术制止了。
　　埃里克心灰意冷地往后退了几步，坐在靠向对面墙壁的椅子上，看着对方用手指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我想你有话要对我说。”
　　声音中的冷漠和疲惫让埃里克的心被刺痛了，他注视着那露出椅背的肩膀，说：“对不起，伊斯特。”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伊斯特洛沉默了一阵子说。
　　“伊斯特，”埃里克看着他的背影，“我发誓，除了这件事之外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
　　“从头开始说吧。”伊斯特洛附身拨了拨壁炉里的柴火，语气冷酷地好像冰洁的湖面般毫无起伏。
　　埃里克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挤压着肺部一般喘不过气，他看着深色的地毯，说：“我的名字是埃里克·维尔塔，出生于斐诺郡银岩村，我的父母一个是酒鬼一个是赌徒，不是什么骑士，只是最底层的平民。我很早就进入军队混口饭，后来又加入雇佣军，这样能赚的多一点。”他说，“我和我的三个朋友：提蒙、吉伦斯、拉米尔为国王的佣金而战，与你的军队对抗，但在最后一战时，他们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了看伊斯特洛，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睡着了一般死气沉沉，他继续说：“皮耶罗在那时找到了我，因为你和罗里安同归于尽，而他想让国王复活，就领着我到王宫里，见到了卡夏尔王子，为我造了假的推荐信和身份证明，给了我两瓶穿越时间的药水，回到十年前，让我刺杀你，这样…国王就能活下去…战争就不会爆发…”
　　“后来…”对方的声音里带着无法压抑的颤抖，“为什么没有杀我？”
　　“因为…我所见到的你，不是传闻中的模样…”埃里克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伊斯特，如果我想杀你，之前已经有无数次的机会了。”
　　伊斯特洛沉默了几秒，说：“回去，不要离开座椅。”
　　“好的。”埃里克看着他从肩膀上滑落的金发，说，“你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吧。”
　　“你有没有…”伊斯特洛的声音顿了顿，“你这六年在我身边的目的是什么？想让我不要反抗罗里安？是啊，这样你的朋友就不会死了。”他发出一声冷笑，“你的每一句教导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是不是？每一句话…都是…都是…”
　　“一开始是这样，”埃里克承认，他咬着牙，“但后来…不是，后来…或许也是…因为你和罗里安最终会同归于尽，你会被世人咒骂，而我不愿意你死去，也不愿意听到你被人诬陷。”
　　在他说了这番话后，伊斯特洛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后来？后来是什么时候，你自己能够界定这个时间吗？是你确定我对你言听计从的时候？或许你一开始的想法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抱歉，伊斯特，”埃里克垂下眼睛，“我想救你，也想救提蒙、吉伦斯和拉米尔，你们对于我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
　　“你的爱还真广泛，”伊斯特洛冷笑一声，“或许你说的是真的，只是在你的名单里，或许还要加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在你的认知中，我发动的反抗永远是一件罪不可赦的事情，你是这样想的对不对？！”他又笑了笑，“利尔神应该选择你作为在芬德尔的化身才对！”
　　或许他们对彼此太过于了解，伊斯特洛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剑狠狠插/在他的心上，埃里克看着他的背影，问：“伊斯特，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如果你是我，你要怎么做？”
　　伊斯特洛的肩膀僵硬了一下，他又俯下身拨弄了一下柴火，壁炉里发出噼啪的声响，很久之后他才叹了口气。
　　接着，沉默一阵后，伊斯特洛问：“上次你对我说，如果我想，你愿意为我回到王宫，砍下罗里安的头颅，那句话是不是真的？”
　　埃里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思考着他是不是真的会对自己说出这个要求，几秒过后，他点头：“这是你对刚刚问题的回答吗？”他说，“如果你是我的话，如果你知道那个结果，如果你想让你所爱的人都活下去，你就会杀死罗里安，”他笑了笑，“或许这真的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对方的沉默让埃里克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他站起来，看着他：“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心的，伊斯特。”
　　“坐下。”对方叹息。
　　“如果你愿意，这个誓言仍旧有效，”埃里克的声音颤抖，“如果你看着我，为什么不面对我？！回过头看着我！”
　　“坐下！”伊斯特洛的肩膀绷紧，声音第一次失控。
　　埃里克感到对方施了法术，他的膝盖像被什么敲了一下，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我…”伊斯特洛说，“你总是能轻易地打乱我的步调，不得不说，罗里安安排的这个棋子真是对我毁灭性的打击。”他用手敲了敲椅背，“你刚刚所说的都是实话吗？”
　　“我已经告诉你，除了我的身份外，其他都是实话。”埃里克说。
　　“好吧，”伊斯特洛招来女仆，“既然你说的都是实话，那就不会害怕吐真剂了吧？”他把药瓶递给女仆，“吃下这些吐真剂，我要把刚刚所有的问题重新问一遍。”
　　“伊斯特洛！”埃里克失控地站起来，椅背砸在身后的墙上，“我们之间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他面色惨白，嘴唇抖动着，“我们…我们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吗？经过了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感受到我对你是真诚还是虚伪吗？”
　　“你要记得，维尔塔先生，”伊斯特洛靠在椅背上，“是你自己毁了这一切…”
　　埃里克点点头：“没错…伊斯特洛，是我毁了我们的关系，”他拿着那瓶吐真剂吞下，“如果这能弥补的话。”
　　
　　第82章 CHAPTER80
　　
　　在剧烈的头疼中，埃里克甚至不能忍住自己的呻/吟，他痛苦地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气，直到疼痛有所缓解，他才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在椅子上坐好。
　　伊斯特洛等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药效全部发挥作用，接着他问：“刚刚你回答的所有问题中，有没有对我说谎的部分？”
　　埃里克感到有什么在他头脑里狠狠地敲了一下：“没有，我都是在说实话。”
　　他的回答让对方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伊斯特洛才开口：“在你所知道的那个未来，我和罗里安同归于尽了？”
　　“是的。”埃里克回答。
　　“这或许不是一个糟糕的结局，”伊斯特洛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
　　“我不想你死，伊斯特。”埃里克皱着眉。
　　“我没有问的问题不需要你回答。”伊斯特洛冷漠地说，“既然你已经经历过了，那为什么在途中不给我任何有用的建议？你不是不想我死吗？”
　　“因为我对战争一无所知，”埃里克回答，“我只是一个平凡的雇佣兵，只知道按照指挥前进，在这之前我根本没有想过去研究，我只想拿到自己那点儿佣金罢了。”
　　“你就跟那些在王宫里袖手旁观的家伙一样，既可悲又可恨，”伊斯特洛咬着牙，“你希望我赢吗？”
　　“我希望你赢。”埃里克说，“但现在所有的一切似乎和从前相比毫无变化。”
　　伊斯特洛叹了口气：“的确毫无变化，皮耶罗的到来说明，从你回到十年前到现在，这五六年间，我所做的一切，似乎真的都只是按照从前的脚步又走了一遍罢了。”他想了想，问：“那个未来的我也归顺了德纳忒吗？”
　　“是的，这正是你被称为魔王的原因。”埃里克说。
　　“你在另一个时空见过我吗？”伊斯特洛问。
　　“我在战场上见过你。”埃里克回答。
　　“有什么不同吗？”伊斯特洛问。
　　埃里克思考了一会儿，说：“现在的你更富有人性，从前的你，眼神冰冷无情。”
　　伊斯特洛沉默了一会儿，肩膀动了一下：“或许是因为那个我不认识你，而现在的我看你的眼神，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一切都没有改变，罗里安会死，我也会死。”他又问，“我们死后，是谁坐上了王位？卡夏尔年纪还太小，是茱拉王后吗？”
　　“是萨马尔公爵，他是摄政王。”埃里克说。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思考了一阵子：“居然是他，居然是萨马尔公爵！”他呼出一口气，“的确，从某些方面，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他一点儿法术都不会，想必今后的统治很艰难吧。”
　　对话开始变得平常，这几乎让人觉得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伊斯特洛把腿伸向壁炉，几乎要把以前的称谓脱口而出，但他还是理智地咽了回去：“你现在怎么看我？”
　　“我对你很愧疚，伊斯特，我做错了所有的事情。”埃里克说。
　　“要是你在我知道之前说出来…”伊斯特洛喃喃自语，“可又是为什么一直不说呢？”
　　“我是个胆小的懦夫，我不想让你失望。”埃里克看着他从椅背后露出的肩膀，“我太过害怕失去你。”
　　“到现在还说这种话…”伊斯特洛哼笑一声，“你知道吗？即便现在我给你使用了吐真剂，但只要想到你是罗里安的人，那丝怀疑就像毒蛇一般盘踞在我的心里：他是不是给你使用了什么能够抵抗吐真剂的法术，你是不是为此受过训练…”
　　“我没有！”埃里克站起来，“伊斯特洛，就是因为我了解你，我才一直不说出来！我以为没有人会发现！”
　　“谎言终究是谎言，”伊斯特洛叹了口气，“终究有被发现的那一天，所幸，现在我发现了，而不是到死都被你欺骗。”
　　“除了我的身份…我没有欺骗你！”埃里克看着他的背影，“我有多在乎你难道你感受不到吗？我爱你胜过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
　　“闭嘴！”伊斯特洛站起来，转过身抽了他一巴掌，“闭嘴！！”
　　接着他又迅速地转过身去，埃里克想要触碰他却被他的法术挡住：“看着我，伊斯特！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一切真的都无法挽回了吗？”
　　“别再让我想起从前的事情，”伊斯特洛扶着椅背，低头看着壁炉里的火焰，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控制声音里的颤抖：“我已经知道你的心意，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六年来，每一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我的心里也明白，你真的没有说谎，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宝贵的记忆。”他的蓝色眸子染上赤红的火光，“但是，现在，只要我看到你的脸，我就无法不想起罗里安，想起死去的艾拉达…你也有你珍贵的朋友，你愿意为他们冒险穿越而来，但我也有我的艾拉达，她对于我的意义不亚于你，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再也不能…抱歉…虽然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我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
　　伊斯特洛平稳住自己的呼吸：“只要罗里安能死，那么这个结局我也不会放弃，希望你不要来阻止我，虽然你也无法阻止我。”
　　“伊斯特，求你…”埃里克看着他的背影。
　　“我最爱的导师，埃里克·英格艾文骑士，”伊斯特洛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哭腔，“已经在昨天死去了。”
　　埃里克愣了一下，心脏就好像被活生生地撕扯开，他摇着头：“不…不…”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到你的声音，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伊斯特洛将斯沃从口袋里甩出来，对他说，“维尔塔先生，斯沃将会将你带走，远离这里，你将再也无法见到我。”
　　斯沃吐了吐信子，游到埃里克脚下，卷起他的腿就消失在了房间中。
　　作者有话要说：
　　…
　　
　　第83章 CHAPTER81
　　
　　伊斯特洛在壁炉旁坐了很久，直到深夜时分，在埃路希尔夫人房间门外停下了脚步，他心里很乱，失望与无依无靠的寂寞感近乎让他连呼吸都感到沉重，就在他想离开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端着水杯的侍女看到他后行了礼，接着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抬起头的时候，伊斯特洛正看到自己的母亲靠坐在床头，金色的头发散落在苍白的面颊旁，好几天不见，竟是又衰老了很多。
　　“伊斯特。”埃路希尔夫人看到他的脸，招手让他过去。
　　伊斯特洛迈出了一只脚，随即停下，但很快，又走了过去，一直来到她身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视线却一直没有落在对方面部。
　　埃路希尔夫人伸出手握住那只不安地放在膝盖上的冰冷的手，她将其握入手心：“怎么晚上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嗯…”伊斯特洛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事实上，他们之间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上一次他们促膝交谈的时候还是…
　　“有什么心事吗，我的孩子？”埃路希尔夫人看着她的儿子，抚上他俊美的侧脸，或许是疾病让她变得脆弱，她语气温柔地就像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隔阂，“能告诉我吗？”
　　望向那同自己形状相仿的眸子，伊斯特洛感受着颊边的温度，心中忐忑地思量着是否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脱口而出。而仿佛看出他犹豫的埃路希尔夫人握紧了他的手：“不想说就不用说了，母亲陪着你，希望你能好受一点儿。”
　　几乎从未有过的温柔体贴让伊斯特洛鼻子发酸，他突然间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他现在身边只剩下自己的母亲了，只有他的母亲，虽然做事方式总是不对，但只有他的母亲，将他视为生命中的唯一，伊斯特洛突然垂下头：“母亲，我…”
　　接着，他将刚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母亲，埃路希尔夫人听后，抚摸着他的头发，将他搂入怀中：“我可怜的伊斯特，为什么这个世界总是这样对待你…不要伤心，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有我，还有很长的岁月，命运所亏欠你的一切都将给予你更好的偿还，宝贝，不要灰心丧气。”
　　她的安慰让伊斯特洛得到些许喘气的同时，也让他感到了自己的罪孽深重，他甚至开始思考，能否跟德纳忒商议修改契约。
　　而斯沃正盘在埃里克的脖子上，在吐真剂的效用还未消失的时候，让他道出了自己朋友的方位，将他带到了东部的阿拉塔列尔森林。
　　凌晨的雾气萦绕在柏树黄绿色的针叶间，早秋的寒风拂过低垂的草丛，不远处，飘起断断续续的青烟，灰羚雇佣军团熟悉的旗帜被轻轻扬起、又落下。
　　“谁在哪儿？！”一个举着枪矛的男人向自己走来。
　　埃里克有些慌张地后退两步，那男人长着凌乱胡渣的脸出现在视野中，让他又停下了脚步：“卡斯坦队长！”
　　对方在提蒙、吉伦斯和拉米尔尸体前安慰自己的面容埃里克一直没有忘记，每当回想起那天的时候，他总会对这个曾经训练过他的队长怀有一丝歉意，他那时还太年轻又自以为是，如果那时候他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如果他听从对方的好意规劝…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卡斯坦看到对方衣着昂贵，腰间那把剑看上去虽然朴素，但像是骑士使用的奢侈用品，心中警惕放下了一些，至少不是魔王军或者强盗，“先生，这里是灰羚雇佣军驻扎地，您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埃里克看着他棕色的眼睛：“请让我加入你们。”
　　亨利·萨马尔公爵在房间里把东西又重新收拾了一遍，当公爵夫人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乱糟糟的景象。
　　“你在干嘛，亨利？”艾勒丝汀公爵夫人踢了踢堵在门口的那堆衣服。
　　“如您所见，在收拾东西，准备去王都。”萨马尔公爵从衣服堆里站起来，“旅途愉快吗，亲爱的？”
　　“路上侍从们提心吊胆，怕遇到魔王军。”艾勒丝汀公爵夫人回答，“妈妈和爸爸收到了纳芬的通知，要暂时去翡翠之境避难了，精灵王会收留他们。”
　　萨马尔公爵把红发捋到脑后，灰色的眸子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艾勒丝汀，你也和你父母一起去避难吧，即便放弃了精灵身份，你还是精灵，精灵王不会不顾你的。”
　　艾勒丝汀愣了一下，走上前去，问：“你要做什么，亨利？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没有，”萨马尔公爵看了看她脚下的几本书，“你踩到我宝贵的书了。”
　　“别去王都！”艾勒丝汀抓着他的胳膊，“现在是什么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吗？和我一起走吧，如果我们不能进入翡翠之境，那就在那附近盖个房子，一起生活下去！”
　　“艾勒丝汀，我很感动，王宫之事实在复杂，”他看着对方绿色的眸子，“但虽然复杂，也不至死…毕竟我是国王的舅舅，现在国王其他人的话都听不下去。”
　　“就因为你是国王的舅舅！”艾勒丝汀面露愠色，“那些愚蠢的家伙就一直找你想办法，但这些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即便你不去，也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更何况你一点法术都不会！”
　　“宝贝，这些事情必须要有人解决，既然命运选择了我，那我就不该去逃避。芬德尔现在已经越来越衰弱了，邻国都在坐等我们的失败，如果罗里安和伊斯特洛一直这样下去，整个芬德尔都会陷入灾难，如果国家不复存在，所有人都卷入了战争，到时候，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或许芬德尔的沦陷最终会让精灵王都无法避免地加入战争，”萨马尔公爵看着她，“说真的，我很高兴我能在这其中起到作用，作为一个无魔力者，这或许就是我的价值所在。我不想做一个旁观者，然后等我年老体衰临死之前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站出来，我的父母、姊姊和你都一直保护着我，或许让我这个无魔力者自大了起来，自大到觉得自己能够力挽狂澜，但是，现在我也想保护大家。”
　　艾勒丝汀沉思了一会儿，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果然永远无法说服你，亨利。”她拉起对方的手，“那么，请让我跟你一起去，你负责保护大家，我负责保护你，我的丈夫。”
　　
　　第84章 CHAPTER82
　　
　　“怎么称呼您，先生？”卡斯坦问他。
　　“埃里克。”埃里克回答，“不用对我尊称。”
　　“您看上去像个有故事的人，不打算告诉我全名吗？”卡斯坦眯起眼睛，“拔出你的剑，埃里克，我们这里不是谁都可以收留的。”
　　埃里克抽出腰间那把剑的时候，从剑鞘里露出的剑刃闪烁出破晓的光辉。
　　圣骑士？卡斯坦惊讶地看着他，但又很快否定了这个结论，圣骑士的剑发出的是利尔神的圣光，而这把剑发出的应该只是材质发出的光晕。但这绝对是一个有身份的人，搞不好是个贵族，卡斯坦瞄着那把剑，同时扔下□□，抽出腰间的铁剑。他们两人几乎在同时出手，仅几个回合后，卡斯坦就停止了这场比试，周围聚集着看热闹的雇佣兵，卡斯坦看着他绿色的眼睛：“为什么不用剑刃？”
　　埃里克甩了甩手腕：“这是意外得到的武器，还没有习惯使用。”他一边瞟着卡斯坦铁剑上被划出的口子，要不是自己控制了力度，后来又换成剑侧，卡斯坦的剑早就被削成了两半。
　　“你的剑法还需要锻炼，”卡斯坦抬起头看着他，“希望你别给我们惹麻烦。”说完就转身催促士兵们准备早餐。
　　埃里克在周围扫视了一遍，看到提蒙正站在一棵树旁看着他，眼神好奇。埃里克对他挥挥手，提蒙犹豫地走了过来：“没想到还能见到您，先生。”
　　拉米尔和吉伦斯也走了过来，两个男孩如今已经长得很高了，羡慕地看着埃里克的衣服和武器，吉伦斯说：“先生，如果您是回来要您上次给我们的钱的话，那恐怕是要失望了。”
　　埃里克摇摇头：“虽然我现在并不富有，但也没准备跟你们要回那笔钱。”
　　“那您是来干什么的呀，”拉米尔的眼睛黏在那柄剑上，“您看上去也不像个需要拼上性命赚钱的穷人啊！”
　　“世事难料，”埃里克撇开眼睛，“家里遭遇了一些变故。”
　　“没关系，”吉伦斯对他说，“我在这个雇佣军团里已经有1年了，对这种生活还算熟悉。既然您帮过我们，我们也会帮助您的！虽然您看上去很厉害，不过好像不太适应这里艰苦的生活。”
　　“谢谢，”埃里克说，“如果可以的话，不要用敬语来称呼我了，叫我埃里克就可以。”
　　“可以教我剑术吗，”拉米尔的手终于忍不住摸上了那柄剑，“我看到您和卡斯坦队长几乎不相上下，或许我可以拜您为师！”
　　“没错，没错！”提蒙也走过来羡慕地看着他，“我们可以叫您埃里克老师。”
　　埃里克愣了一下，脸色有点变得不太好看，他摆摆手：“抱歉，我可能教不了你们什么，请别称呼我为老师。”
　　三个年轻人看着他转身离开，觉得他是个挺奇怪的人。
　　萨马尔公爵刚一到王宫，就被大臣们的抱怨埋没了，罗里安在看到那天皮耶罗与伊斯特洛的对决的景象后，立刻宣布集结最精锐的部队准备前往讨伐。现在，这个国家里最有威望的法师们正在寻找伊斯特洛的具体位置，只待有消息，一千多名骑士与法师就会立刻出征。
　　但在这节骨眼上，邻国巴塔纳国的军队却突然在东部边界行军五公里，罗里安派出的大使迟迟没有消息，大臣们都知道，所有国家都在看着罗里的一举一动。罗里安却只调出了一百名人军队前往东部驻防，也没有给出明确态度。
　　萨马尔公爵内心虽然焦急，但见到罗里安的时候仍然佯装镇静地听他的抱怨，以及咄咄逼人地提问他为什么不请自来。
　　公爵知道罗里安对于他还是有一丝防备的，虽然卡夏尔小王子已经出生，但毕竟萨马尔公爵在修道院继承书中是王位第三继承人，虽然自己平常总是摆出一副置之度外的态度频繁出游，但他自己也明白，现在已经和姊姊在世的时候大不相同了。
　　“我的夫人在旅途中偶得一件宝物，”萨马尔公爵将公爵夫人出嫁的嫁妆之一装在礼盒里递给罗里安，“精灵白玉，可以抵御所有植物毒素的侵袭。我觉得卡夏尔殿下渐渐长大了，多一点防御措施也是有必要的。”
　　罗里安看上去十分喜欢，这样的宝物在精灵族里也是不多见的，王室的宝库里也仅仅存着指甲盖般大小的一块，而这个，几乎有一颗鹌鹑蛋般大小。
　　“您实在太客气了，舅舅，”罗里安把玩着那块宝玉，“您愿意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吗？我的周围全是一些目光短浅的家伙，根本不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萨马尔公爵松了口气：“如果陛下有烦恼，我很乐意为您排忧解难。”
　　“那您觉得我这次派出这么多人前去讨伐伊斯特洛是对还是不对呢？”罗里安看着他。
　　公爵直视着他深蓝色的眼睛：“陛下，您和伊斯特洛殿下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罗里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很明显，他对王位有企图。”
　　“听说您杀了他的侍女。”萨马尔公爵说，“我见过那个女人，伊斯特洛殿下对她很亲近。陛下，为什么要杀一个女人？”
　　“谁告诉你的？！”罗里安问。
　　“王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萨马尔公爵说，“在伊斯特洛殿下虐杀您的侍从和宫女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这个事情也随之而出。”
　　罗里安想发怒，但看到萨马尔公爵和母亲相似的眼睛时又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妥协：“是，没错，那个叫艾拉达的侍女，是我让人杀了她。”
　　“为什么？”公爵问。
　　罗里安咬着牙：“因为他在海尔劳德病危的时候，有篡位的意图！”
　　“据我所知，伊斯特洛殿下那时候正在他外婆家中…”公爵抬起眼睛看他。
　　“是他母亲，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罗里安瞪着眼睛，“她警告我，不到最后一刻，王位还指不定是谁的。”
　　公爵了然于心地点点头：“如果她这样说，也难怪您会发怒了。”
　　“所以我杀了那个侍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反叛之心，”罗里安说，“如果他没有，那我就跟他道歉，结果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他是一个野心家！”
　　“陛下，一个女人的生命或许也不能通过道歉来了结吧？”萨马尔公爵看着他，“在利尔神面前，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
　　“你相信吗？”罗里安看着他，“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何有的人生而为王，有点人却生而为奴？”
　　“为王与为奴不是利尔神决定的，”萨马尔公爵看着他，“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决定的。如果一个国家的统治者足够开明，那么所有其他人和他一样，都是自由人，都能平等，都有权利主宰自己的人生。我所信仰的利尔神是自然之神，利尔神平等的给予我们的是自然的生命，每个人的生命在自然法则中都只有同样的一次，但人类的劣根性让我们为彼此制造了重重障碍，这种障碍并不是利尔神制造出来的，利尔神在造世界上第一个人类时和现在所造的人类并无区别。”
　　罗里安看着他，一时想不出反驳他的话：“有人能在言语上胜过您吗，舅舅？”
　　萨马尔公爵微笑着：“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某个地方，一定有人能够在言语上胜过我。”
　　“真是自大啊，舅舅。”罗里安摇着头笑了。接着他问，“对于东部边境，您有什么好办法吗？”
　　“收回讨伐伊斯特洛的军队，然后派出五百人将巴塔纳军队驱逐回边境，另让增强所有边境的驻防。”萨马尔公爵说“决不能收回讨伐伊斯特洛的军队！”罗里安不安地说，“要在他惊慌失措的时候让他措手不及！不然万一我调出军队，他乘机出现怎么办？”
　　“陛下，”萨马尔公爵对问他，“请您看着我，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作为罗里安·威狄尔，无论现下情形如何都要置伊斯特洛于死地，还是为了以一位国王保护国家的安全？”
　　“当然是作为一位国王保护国家的安全！”罗里安回答。
　　“但现在，据我所知，伊斯特洛殿下最近没有任何动作。”萨马尔公爵说，“而东部边境已经被入侵，作为一位国王，应该如何处理此事，陛下您能回答我吗？”
　　罗里安沉默了一会儿，摆摆手：“我知道了，但伊斯特洛那里…”
　　“请您派我去寻找伊斯特洛殿下吧，”萨马尔公爵说，“既然您还存有担忧。”
　　“不不不，您不能去，舅舅，”罗里安摇着头，“伊斯特洛不是您这样的无魔力者能对付的。”
　　“陛下，”萨马尔公爵说，“伊斯特洛殿下已经屠杀了好几位圣骑士，想必再强大的法师都无法阻挡他吧。但这次他的导师被发现是皮耶罗大法师派出的后，伊斯特洛殿下不是再也没有出现过吗？陛下不觉得这不是法术的问题，而是内心战术的问题吗？”他笑了笑，“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交给一个没有法术的人比较好，而我是贵族里为数不多的无魔力者之一，正适合这样的场合。”
　　作者有话要说：
　　在别人的故事里活出了主角的样子，你好棒棒_(:з」∠)_
　　
　　第85章 CHAPTER83
　　
　　萨马尔公爵的主动请缨消除了罗里安对他最后的怀疑，同时也接受了他的意见，在萨马尔公爵出发后，下令将五百人调往东部边境，另各派百人前往其他四个边境加强驻防。王宫中大臣们的心也暂时落了下来，一心一意地辅佐着罗里安的统治。
　　灰鹿雇佣军团搜寻伊斯特洛的受命突然终结，停止朝向北部的行军，转而加入东部的驱逐队伍。虽然他们还未遇见魔王军，但从上次在普埃尔山战役逃离的士兵们口中得知了伊斯特洛王子和其手下的恐怖与强大，一直战战兢兢地向利尔神祈祷，现在，面对的是普通敌国军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埃里克变得相当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目光放空地望向远方，让提蒙、吉伦斯和拉米尔觉得难以接近。
　　“你这样闷闷不乐也没用，”斯沃从他衣领里钻出来，“为何不趁这段时间吃喝玩乐一番，找几个女人乐一乐呢？”
　　埃里克没有搭话，直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天空。
　　“难道被男人插/入就那么有趣？”斯沃吐着信子，“你还想做什么？像你这样的小人物难道想干涉神明之间的斗争？别傻了，你什么都不是，只能等待这无聊的一生的终结。”
　　“为什么你还在这儿？”埃里克低下头把他扯出来绕在手腕上。
　　“监视你。”斯沃说。
　　“监视我毫无意义。”埃里克看着他金色的眸子，“这是伊斯特的指示？”
　　“如果你能为我找三个处女，”斯沃说，“我就告诉你。”
　　“那算了。”埃里克把他塞回口袋里。
　　不久后，他在身后听到了请问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看到提蒙有些犹豫地正向这边走来。
　　“不觉得寂寞吗，埃里克先生？”提蒙看着他。
　　埃里克坐在地上，看了看他腰间的剑，问他：“想要我教你练剑吗？”
　　“真的吗？”提蒙满脸开心。
　　埃里克站起来，看着这个和伊斯特洛年纪相仿的年轻人，想起了从前教导小王子挥剑的时光，那时候的他们虽身处牢笼，却不似现在这般心存芥蒂。
　　“你要记得，维尔塔先生，是你自己毁了这一切…”
　　当这句话在脑中徘徊时，埃里克的心中的伤口仿佛被撕开，让他恍惚地踉跄了两步。
　　“埃里克先生？”提蒙愣了一下，上前来扶他，“你不舒服吗？”
　　“不，没有。”埃里克摆摆手，“继续吧。”
　　埃里克拿带着剑鞘的长剑和提蒙交手，过往的种种像毒/药般渗入记忆，他极力将其驱赶出去，勉强完成了这次教学。
　　“谢谢你能教导我，”提蒙礼貌地表达感谢，“那些老兵们都只会欺负我们。”
　　埃里克回过神来，看着这个曾经与他关系最好的朋友，微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没关系，我只是…”
　　他想说不想看着他们死去，但这句唐突的话现在怎么也不适合说出口，于是他改问：“你有什么打算，一辈子做雇佣兵吗？”
　　提蒙看着他，年轻的眼睛在男人的面颊上打转，他觉得他是一个算得上英俊的男人，无论是那高挺的鼻梁，还是嘴部宛若刀刻般的线条，甚至是带着胡渣的下巴。他的身上并不像这里其他成年男人一样散发血腥的气息，反倒是时时透出一种见多识广的从容。如果不看他的眼睛，这种气质会让人显得自信高雅，但那双深陷在眉弓下的绿色眼睛，时刻都散发着一种见识过多生死的绝望。正是这种提蒙从未见过的眼神，让他显得与周围所有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仿佛他生来就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提蒙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年轻人在成熟男人面前的表现欲与自卑让他思考了一番：“我打算存够了钱回家…我打算当木匠…您…您会笑话我吗？”
　　“不，当然不会，”埃里克想起了从前与朋友们的往事，微笑浮现在眼角，“很久之前我也有这样的想法。”
　　“但您看上去…像个骑士…”提蒙用余光瞟向他，觉得他笑起来之后更加英俊了。
　　“我不是…”埃里克的笑容凝固了，他拔起手边的一根草茎，“我曾经希望自己是一位骑士，甚至有时候得意忘形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位骑士…但事实终究是事实，我只是一条野狗，奢望着天边最闪耀的星星。”
　　“您有恋人吗？”提蒙小心地问着。
　　“为什么这么问？”埃里克看他。
　　“星星…那是一位公主吗？”提蒙笑了笑，“大家都说您是一位失去了爱人和孩子的老爷。”
　　埃里克抬起头，看着渐渐被染成红色的天空：“同时失去了爱人和孩子……或许是吧……”
　　最近搜查逐渐频繁，伊斯特洛不得不换了两次藏身处，同时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他在午夜的时候用精神力联系了斯沃，让他回来见他。
　　斯沃不高兴地从男人温暖的腹部离开，来到伊斯特洛的面前，看着被银色月光笼罩的王子，吐了吐信子：“有何吩咐，殿下？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伊斯特洛回过头，金发扫过肩头，蓝色的眼睛里透着犹豫：“契约可以修改吗，斯沃？”
　　斯沃愣了一下：“你觉得可能吗？”
　　“我…”伊斯特洛看向窗外，“德纳忒曾让我从三个人中选择一个座位祭品，你还记得吗？”
　　“哦？”斯沃看着他，“你现在后悔选择了你的母亲？”他揶揄道，“其他是哪两个？殿下我都忘记了。”
　　伊斯特洛当然知道他没有，目光收回：“我可以见德纳忒吗？”
　　“主人是你想见就可以见到的吗？”斯沃甩了甩尾巴，“告诉我，你想用哪一个来交换你的母亲？”
　　伊斯特洛将他从地上捞起，看着他金色的眼睛：“你先告诉我可不可以。”
　　“而我倒是想听听你到底会选择哪一个。”斯沃看向他眸子的深处。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伊斯特洛扯起嘴唇笑了笑，将他仍回地上，转过身去：“忘了吧，斯沃。”
　　斯沃不太高兴地甩甩头，变成伊斯特洛的模样，以免再受到如此对待，他从背后抱住伊斯特洛，右手掐住他的脖子：“这两个人都作为祭品怎么样？主人会给你更大的力量，你也能尽快复仇了，或许你还能从与罗里安的对决中活下来，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未来你和罗里安的对决，你们都会死吧？你知道这个结局，心里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害怕？”
　　伊斯特洛拍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自己的面孔：“我告诉你忘记刚刚的问题！”
　　“哼哼…”斯沃从手中变出一把匕首，插入自己的胸膛，口吐鲜血地倒下，变成一条黑蚺，看着伊斯特洛，“你不害怕吗，这注定死亡的结局？”
　　“所有生命在出生时就已经注定了死亡，但世界却还是生生不息，”伊斯特洛看着他，“我害怕，但也接受，甚至我对这个结局满意到不愿意改变。”
　　“我一部分已经死去，人类的那一部分…”他微微闭上了眼睛，又睁开，蓝色的虹膜逐渐被金色吞噬，“告诉我，永夜之神的信徒们都在哪里，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我需要能够对抗他的力量。”
　　
　　第86章 CHAPTER84
　　
　　东方边境是与巴塔纳国的接壤，也是五个边境线中最为薄弱的一个，此地以山脚为界，往芬德尔为平原，往巴塔纳为群山，因此从来都是难守难攻。所幸巴塔纳不是一个实力强大的国家，此次的越界恐怕多是安拉德国的指使。
　　芬德尔正规军一共一千人，加上雇佣军八百人，此次可谓全力以赴要逼回巴塔纳军队。但是对方虽然只有五百兵力在境内，但在那巍峨险峻的群山中，是否还藏着众多敌军？大家都无法预料。
　　负责指挥的迪沃格将军是一位身经百战的中年男人，罗里安在沙场上的经验可圈可点，派出这位将领可谓是做派稳妥。
　　灰鹿雇佣军团和其他雇佣军一起被编制在第一列团队，大家心中并不很紧张，觉得胜券在握。但埃里克在出发前把提蒙、吉伦斯和拉米尔叫到身边，让他们三个年轻人尽量跟在他身后，不要冲到前面去，更不要离对面的山峰过近。
　　他们看着这个捉摸不透的男人，勉强答应了，但提蒙却很担心他，却也无法说出更多，只好在私下里跟吉伦斯和拉米尔说这个男人因为失去了妻儿可能有自杀倾向。
　　吉伦斯和拉米尔在前几次的战场上处处受他照顾，本就觉得欠下他人情，这次更不好意思躲在他身后，只好暗地里下决心时刻留意埃里克。
　　开战的号角低沉地回荡在战场上，耳边全是冲锋的呐喊声，埃里克注视着那些长矛手，在拉米尔靠得过近的时候拉了他一下，等拉米尔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根长矛正扎在他身后的士兵肩膀上。
　　拉米尔来不及道谢，就看到埃里克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刺进了对方步兵的身体里，转身挥舞，砍断一名骑兵的腿，连同他的战马一起倒了下去。
　　这简直就像能事先预料到敌人的行动一样！拉米尔瞪大了眼睛，看着埃里克转身将他拉起，告诉他注意不要将身体暴露于冲锋的士兵之前，拉着他往远离面前山峰的地方逃离。
　　等到他们快歼灭敌军五百士兵的时候，从山峰上突然滚落下巨大的石块，然而吉伦斯和提蒙，早就在埃里克的警告下远离了那里，但雇佣军冲锋军团损失惨重。不过迪沃格将军并不在乎他们，他迅速地将手下的精兵强将排好队列，既不靠得太近，也不离得太远，他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手，因为他曾今因为顶撞先王而被发配到布伦都山守关两年，深知傍山战术。
　　因为敌方一直没太过于靠近，巴塔纳国只好时不时以弓箭攻击，但收效甚微，僵持了几天后，一直埋伏在山上的巴塔纳国军队首先因为物资运送困难而提出了谈判，芬德尔至此解决了边境危机。
　　胜利的号角让所有芬德尔士兵沸腾了起来，，因为是冲锋部队，埃里克他们领到了丰厚的奖赏，提蒙还是第一次见到四个银币排列在一起，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提蒙、吉伦斯和拉米尔一致同意从自己的赏金中各分出一个给埃里克，当他们把三个银币放在埃里克手中的时候，埃里克愣了一下，怎么也不肯收下。
　　“要不是你，我这次可要身受重伤了！”拉米尔首先说。
　　“不受伤是你的命运，”埃里克回答，“感谢神明不要感谢我。”
　　他们都说不过他，毕竟这三个年轻人都不太识字，更不用说能懂得什么大道理了，他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守护者。
　　他们拉埃里克吃了几顿丰盛的晚餐，又邀请他去那些放松的地方娱乐一下，埃里克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也没有阻止他们，提蒙因为有女朋友而拒绝了，留下来和埃里克到集市上逛了一圈。
　　埃里克买了一些纸和墨水，让提蒙目瞪口呆，他更加崇拜他，问他是不是要写信，写给谁。
　　埃里克有时候想教他们识字看书，但这种艰苦的环境下很难挤出时间，更何况这三个年轻人和他那时一样毛毛躁躁地整天眼睛盯着酒馆和女人。
　　“您一定上过学，”提蒙有些自卑地说，“真不知道您为什么要加入雇佣军，跟我们混在一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埃里克说，“我也是二十多岁的时候才开始学习的，之前也不认识很多字。”
　　“是吗，那您有空教教我吧！”提蒙重新燃起了信心。
　　“好的，明天有空我教你吧。”埃里克说。
　　埃里克回到旅馆，在桌子上把纸和墨水摆好，一笔一划地在平铺的白纸上记录着迪沃格将军作战的方式，和其他一些他打听到的确定的消息，比如现在这五百人的军队要前往何方，驻守东疆的守卫情况等等。等他写完后，已经是深夜，他把这张纸折好，和其他纸张一起塞进了衣服贴身的口袋里。
　　埃里克在坚硬的床板上睡下，靠着温暖的火炉，他梦到了在阳光下的楠木书桌，梦到了他初到王宫时的种种。
　　那时候他为了掩饰自己看不懂过于复杂的单词，尽量选择在伊斯特洛面前翻看绘本，以防对方提问。然后偷偷地在离开之前，将书架上的词典带回房间，在大家都睡下的时候研究。等到一大早，他又第一个起床，把词典和书籍放回原位。
　　他努力地不想在伊斯特洛面前露出窘态，以防自己不是贵族的身份暴露，但好几次还是被伊斯特洛的提问弄得哑口无言，他承认了自己在学术上的不精，又暗地里找那些在王宫外的教师请教，一直持续了大半年，他才不至于被伊斯特洛事事问住。
　　他之前从未接触过贵族，因此也不知道即便是在王宫里，也有一些贵族老爷小姐们目不识丁。当伊斯特洛后来无意间告诉他这个事实的时候，他暗地里为自己当时的恐慌感到好笑，不过，认识了单词后确实方便了许多，有时候甚至让他觉得自己作为伊斯特洛的导师并不比那些贵族们差，至少在他和伊斯特洛分享一本书的时候，他罕见地觉得自己触碰到了那个孩子内心的一部分。
　　“伊斯特…”他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梦到了对方在阳光下扇动的金色睫毛，那蝶翼般的投影落在湛蓝的虹膜，每一下都扇动在他的心上。
　　“老师。”
　　微凉的触感落在脸颊上，埃里克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
　　
　　第87章 CHAPTER85
　　
　　埃里克的眼睛只闪烁了一下，泪水就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流出，他的嘴唇抖动着，想要说的话全都堵在喉咙里，但两只手却死死地拽住对方的胳膊，就好像怕他突然消失一般。
　　“真是难看啊，”金发的年轻人嘴角挑起嘲讽的微笑，“一个男人哭成这样，真让人觉得恶心。”
　　埃里克愣了一下，咬着牙松开手，低头在眼角抹了两下：“斯沃，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我倒觉得很有意思，”斯沃眯起眼睛看着他，“应该给殿下也看看你这窝囊的样子。”
　　埃里克不想与他争辩：“快变回去，求你了…”
　　“哦？”斯沃在床上逼近了一些，“不多看两眼吗？这样的容貌在整个大陆都是数一数二的，看一眼对你这条野狗来说都是这辈子再也无法奢望的美梦。”斯沃笑着说：“虽然我不允许你碰我，但你可以对着我现在这张脸自尉，前提是答应给我找十个处女来交换。”
　　“绝不，”埃里克忍不住去看那双撑在床单上的白皙双手，“绝不！”
　　斯沃对他嗤之以鼻，变了回去，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胸前，找了个暖和的地方焐热身体。
　　埃里克把眼泪抹干净，问他：“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在伊斯特那里的吗？”
　　“是啊。”斯沃懒懒地盘起身子。
　　“为什么又回来了？”埃里克问他。
　　“你期待我回答什么？”斯沃问。
　　“是伊斯特让你回来的吗？”埃里克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低声问，“还是…监视我？”
　　“对啊，”斯沃说，“他恨你，恨你恨到想把你拿去献祭给我的主人。”
　　“献祭？”埃里克惊讶地把他拿出来，“他们契约是不是需要献祭？”
　　斯沃自觉说漏了嘴，但还是无所谓地甩甩尾巴：“你这种小人物打听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即便献祭你这野狗，我的主人也看不上。”
　　“告诉我，斯沃，我给你找你想要的，告诉我伊斯特和德纳忒到底约定了什么？！”埃里克晃着他的身体。
　　“你根本没有资格问这样的事情！”斯沃抬起尾巴抽了他一下，突然变成一条巨大的黑蚺盘踞在房间里，尖锐的牙齿对他龇出，“早跟你说过，要不是看在伊斯特洛的面子上，你根本不配跟我说话！”
　　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抱歉，低下头把那叠纸从衬衫的夹层里拿出来，递给他：“这是最近搜集到的情报，关于国王的军队的一些我认为有用的信息，如果伊斯特洛遇到其中的这些军队时可能就不会措手不及，我想你可能还是要回去的，请你把它带给伊斯特洛，这样他就不会在遇到这些人的时候过于吃亏。”
　　男人的眼神卑微且真挚，斯沃用尾巴甩开那些纸张，写着密密麻麻字母的白色纸张落了一地。
　　“你以为自己搜集的这些消息能有一丝半毫的用处吗？”斯沃用金色的眼睛看着他，“你还记得吗？因为谁，伊斯特洛才一蹶不振？现在做这些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想让他忘不了你吗？”
　　埃里克咬着牙攥着手中的床单：“斯沃，在你们这些神明看来，是不是世界上的普通人都很可笑？”
　　“可能吧，”斯沃变回细小的模样，“不过，目前我就觉得你最可笑。”
　　埃里克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果我给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你有没有办法…”他停顿了一下，“有没有办法消除…消除伊斯特洛关于我所有的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虐到吐血…
　　
　　第七章
　　第88章 CHAPTER86
　　
　　渡鸦漆黑的双眼将萨马尔公爵的行踪传递给远方的主人，伊斯特洛睁开眼睛，坐在窗前望向铁灰的天空。
　　伊斯特洛时刻观察着他，觉得对方根本没有想要将他找出来的决心，他带着这样人数稀少的军队，却行军速度极慢，有时候圣骑士们看到了他作为眼线的渡鸦，萨马尔公爵却不以为然地对他们摇头。
　　但当伊斯特洛以为他要放弃的时候，某天晚上，作为眼线的渡鸦却突然被抓住了，伊斯特洛使用共鸣术的时候，公爵正坐在帐篷里的椅子上，对他说：“殿下，能和我谈谈吗？”
　　如果不知道萨马尔公爵今后会是摄政王，伊斯特洛现在就会放弃这只渡鸦，但当未来被过早地揭晓，知情者就会产生好奇心，所以伊斯特洛控制住这只乌鸦，在萨马尔公爵头脑里回答：“你想跟我谈什么，公爵阁下？”
　　萨马尔公爵似乎没有想到这样能行得通，看了看身边的公爵夫人，又对站在椅背上的渡鸦说：“我没有法力，所以需要我妻子在场，殿下您介意吗？”
　　“不，您说吧，”伊斯特洛透过渡鸦的眼睛看到了那个精灵，对她颔首，“夫人。”
　　“时间不早，我也就有话直说了，”萨马尔公爵看着他，“我恳求殿下最近不要出兵，想必殿下也知道，现在我国边界正遭受着外地入侵，国家需要把军队用来抵御敌军，所以，为了国家的安危，请殿下暂时放下私人恩怨。”
　　伊斯特洛沉默了一会儿，他现在仍未全部找到散落在各地的黑骑士，招募的德纳忒信徒也是零散几人，现在他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能力出兵，不知道对方那里是怎样猜测的，不过此刻或许正能解决这个问题。“您也知道现在正是我进攻王都的好时候，”伊斯特洛说，“您让我放弃岂不是太可笑？”
　　“殿下现在恐怕并不拥有足够攻打王都的实力，”萨马尔公爵认真地说，“不然怎么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吧？”
　　伊斯特洛笑了笑：“您想试试吗？”
　　“不，我还不想，”萨马尔公爵摇了摇头，“我也无意于葬身在这荒野之外。”
　　“那为何不跟我一起攻打王都，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伊斯特洛说，“也不会让您这样的贵族只带着这么一点儿随从对抗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他笑着说：“我没有觊觎王位的想法，我甚至都没有继承权，对了，您可是教会承认的继承人，等罗里安死后，就由您来当国王，您看这个建议怎么样？”
　　萨马尔公爵笑了笑：“我也没有觊觎王位的想法啊，殿下。您要知道，我可是无魔力者，虽然我有继承权，但无魔力者怎样接受利尔神的法力呢？”
　　“利尔神那样神通广大，什么事办不到？”伊斯特洛调侃道。
　　“利尔神办不到的事情很多，”萨马尔公爵微笑，“所以他才让人类来统治这个世界。”
　　“您是来散布教义的吗？”伊斯特洛敲了敲扶手，“您知道我已经归顺于德纳忒了吧？”
　　“是的，殿下，”萨马尔公爵点头，“信仰什么神明是个人的选择，我无意对您指指点点。”
　　伊斯特洛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有点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于是说：“我不会放弃攻打王都，特别是现在，如果您像传闻中的那样足够聪明，现在改变信仰还来得及。”
　　萨马尔公爵也沉默了一会儿，思考着对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拥有了必胜的军队，他横下心，说：“殿下，我知道陛下他曾经对您的所作所为非常过分，他背负着您侍女艾拉达·布朗小姐的性命，这是绝对不会被任何神明饶恕的。”
　　听到艾拉达的名字，伊斯特洛握紧了座椅的扶手：“既然您都知道了，那就更不应该阻止我。”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更要阻止您，”萨马尔公爵说，“如果您的目的是善意的，那就不该背负上莫须有的骂名，如果因为您的行动导致了芬德尔的覆灭，那么无论如何，您所做的一切都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的原谅，艾拉达·布朗小姐岂不是因此而沦为了所有人心中覆国的□□？”他不知道对方现在的实力，只有努力尝试一下，如果对方有大批军队，那这番话或许能有机会说服他，如果没有，就算是给对方一个理由下台阶。
　　伊斯特洛抿了抿嘴唇，与这类似的话曾从另一个男人的口中说出，这让他有些烦躁：“现在的我已经并不在意是否正义，因为我知道善良并不每次都会招致好结果。”
　　萨马尔公爵现在仍未试探出对方是否拥有攻打王都的实力，再纠缠下去也无济于事，于是横下心，问：“殿下现在的目标仍然是罗里安陛下吗？”
　　“是的，我的目标一直是他，也仅仅是他。”伊斯特洛看着他。
　　“那您能否和我做一笔交易？”公爵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如果殿下答应我在这段时间不出兵，那么我就劝说罗里安陛下在这事情平复后和您一决胜负。”
　　“您不怕您这句话会传到罗里安耳朵里？他可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啊！”伊斯特洛说。
　　“殿下，我效忠的是国王，不是自己的侄子。”公爵回答，“我问心无愧。”
　　“您…看了那只白隼的共鸣？”伊斯特洛问。
　　“看了。”公爵说。
　　“那您还真是跟我在谈一笔只赚不赔的交易啊，”伊斯特洛笑了笑，“他终有一天会跟我对决，这跟您的劝说毫无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公爵看着他，“您怎么知道那个未来里我没有去劝说陛下呢？”
　　伊斯特洛沉默着，心想萨马尔公爵说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自己下台阶了，现在答应不出兵也不会过多地暴露自己的实力，反而看上去成为了一个水到渠成的理由，于是说：“在我的成年礼上，只有您和我搭话。”
　　公爵微微笑了笑：“您当时在我眼里，只是一个亲戚家的孩子，我理应给您祝福。我当时对您说您或许今后会经历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并走到和大家都想象不到的地方。现在看来…我没想到您会走得如此艰难，也并不很有意思。”他又垂下眼睛，“抱歉。”
　　“那就记得您的诺言吧，”伊斯特洛对他说，“希望您不要破坏我对您的好印象，萨马尔公爵阁下。”
　　“我记在心上。”公爵颔首。
　　伊斯特洛切断了与渡鸦的共鸣，睁开眼睛，虹膜的金色慢慢褪去，留下阴郁的深蓝。
　　公爵夫人放走了渡鸦，加强了笼罩帐篷的法术，她看向萨马尔公爵，问：“你真的要去说服罗里安？”
　　“我不得不给伊斯特洛殿下一个他想要的承诺，但这也是我们想要的，”萨马尔公爵揉了揉太阳穴：“艾勒丝汀，我讨厌说谎的感觉，但我能够预料到，这将不是最后一个。”
　　
　　第89章 CHAPTER87
　　
　　思考着刚刚的对话，伊斯特洛轻轻捏了捏座椅的扶手，木质椅子突然在轰鸣声中化为了碎片。他吃了一惊，猛地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他不明白明明刚刚没有使用任何魔法，为什么会发出攻击咒术。
　　听到声音的埃路希尔夫人推开门，问他怎么了，伊斯特洛轻轻叹了口气：“没什么。”
　　埃路希尔夫人走进房间，看着地上的碎木片问：“椅子怎么了？”
　　伊斯特洛垂下眼睛：“刚刚在椅子上睡着了，做了个噩梦。”
　　“梦都是虚假的，没什么好害怕的，”埃路希尔夫人看着他，“我就从来不会为噩梦所害怕，从很小的时候你就一直被噩梦弄得心神不宁，现在你应该变得坚强一点，不要再相信自己的想象。”
　　“回去休息吧，母亲，现在很晚了。”伊斯特洛不想听她说教，示意她离开。
　　“跟我说说，你做了什么梦？”埃路希尔夫人咳嗽了两声，用清洁咒打扫了那堆碎片，问他。
　　伊斯特洛摇摇头：“我不想说。”
　　“你该对我敞开心扉的，伊斯特，”埃路希尔夫人握住他的手，“现在你身边只剩下我了。”
　　伊斯特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对自己不抱有信心，您知道的，那个未来的事情……其实我是害怕的，在梦里，我一次次地见到艾拉达带着湿漉漉的身体坐在井边，我梦到她拖着我一直把我拽到井底，在我耳边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在那里，我见到了自己的尸体，还有……”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埃路希尔夫人打断了他，“你怎么知道现在还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这一切肯定有所改变，你现在已经拥有了德纳忒的力量了，不要再那样束手束脚了，我们已经不用害怕罗里安了！大不了母亲陪你一起死去，也好过再和从前一样受尽欺辱！”
　　“我不想…”伊斯特洛咬了咬牙，“其实我…”
　　“拿出点样子出来！”埃路希尔夫人咳嗽着，“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像我，为什么你一直这样懦弱？”
　　伊斯特洛看着她，埃路希尔夫人的情绪显然有些激动：“就是因为你这犹犹豫豫样子，所以从前才被罗里安处处刁难，正因为你内心脆弱，总是想依靠别人，所以才给了那个叫埃里克的男人以可乘之机！我一直在提醒你，切记不可把全部的信任交给一个人，否则这个人将会能够轻易地主宰你！”
　　“够了，母亲…”伊斯特洛并不想聊这个话题，特别不想那个名字从母亲嘴里再次说出来，“别再说了…”
　　“结果你不但对我冷言冷语，还被他欺骗做了那些龌蹉的事情，其实那时候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一个塞列特·雷德没有让你长记性。你要是再不改掉这样轻易相信别人的性格，你将会一次又一次地被欺骗，一次又一次地被背叛！”埃路希尔夫人说。
　　“够了！”伊斯特洛对她吼了一声，就看到对方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在伊斯特洛的恐惧中，埃路希尔夫人晕了过去，他立刻冲过去，感觉到对方还有呼吸，于是用治愈咒术为她治疗。等对方的呼吸平缓后，伊斯特洛将她送回房间，撒了点儿安神的草药，让她睡下。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用精神力联系了斯沃。
　　斯沃来到他面前的时候看到伊斯特洛依坐在床上，身侧的魔石灯已经变成了粉末，对方神情忧郁，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膀上，看到他后，伊斯特洛抬起金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苍白纤细的手指：“我明明没有使用法术，为什么它们会自动生效？我甚至没有在心里念出咒语。”
　　斯沃爬到他床上，看他被月光照得朦胧的面容，说：“你的凡人之躯无法承受永夜之神的力量，控制不住罢了。”
　　“怎样才能控制住？”伊斯特洛问，“最近我感觉身体不太舒服，脾气也有点变得暴躁了起来，往往我情绪失控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使用攻击咒术。”
　　“我告诉过你，去找几个女人，”斯沃不以为意地说，“别一直像利尔神的那些清教徒一样，你现在是德纳忒的信徒，需要处女的鲜血缓解这种压力。”
　　“其他还有什么办法？”伊斯特洛问，“放血行不行？镇静的草药呢？”
　　斯沃趴在他身边，用尾巴拍了拍他的身体：“这种事情难免会发生，毕竟主人的魔力不太稳定，你只管相信自己好了，不用太过在意，相比较之前的几个人，你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金发的王子点了点头，伸出手抚摸着他长满鳞片的躯体：“谢谢，斯沃。”
　　斯沃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瞟了瞟伊斯特洛的脸，缠上他的胳膊：“那男人今天给我出了个难题。”
　　伊斯特洛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抿着嘴唇什么也不说。
　　“他让我消除你脑中关于他所有的记忆。”斯沃说。
　　伊斯特洛略带粗暴地把他从手腕上扯下：“我不想听，我相信你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我当然不会听他的命令，”斯沃卧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是。”
　　“别说了，”伊斯特洛把脸转向一边，“你回去吧。”
　　“他不会死的，”斯沃甩了甩尾巴，“你派我去保护他简直是奢侈。”
　　“我派你监视他。”伊斯特洛说。
　　“嗯哼，”斯沃突然支起身体变幻出人形，“是吗？”
　　他的声音变得低哑暗沉，伊斯特洛看着他变出的样子，眯起眼睛：“你非要惹我生气？”
　　突然的攻击咒术几乎让斯沃避之不及，他闪躲开，看了看身后墙面上厚厚的冰霜：“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说过我最近情绪不稳定，”伊斯特洛撇开脸，“我命令你变回去！”
　　“何必这样呢，”斯沃用埃里克的模样说，“正视自己的欲望不好吗？”
　　“我对他没有欲望，我都不想见他。”伊斯特洛说。
　　“别说谎了，”斯沃来到他床边，声音中带着劝诱，“如果你再忍着，过两天你看闻到处子的味道就会丧失理智，即便把他们操/到内脏破裂都不会停下来。”
　　“我可不会跟你做。”伊斯特洛试图推开他考得过近的身体。
　　“是吗，伊斯特？”斯沃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他金色的眼睛，“要是我告诉你那男人一直想着你，一直在试图帮你…”斯沃抵挡住他的拳头，“晚上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自.渎呢？”
　　伊斯特洛将法术流窜到手臂，将斯沃掀翻在地，瞳孔变得细长，掐在对方喉咙上的手指慢慢收紧。
　　“看来你真想让他死，”斯沃不以为然地笑着，又望向对方的胯.间，“哼哼…想操.死他…”
　　伊斯特洛抓住他的脖子，把他扔到对面的墙壁上，等他抹了抹嘴角的血渍站起来的时候，伊斯特洛的眸子变成了明黄色，他靠在床头，看着对方，说：“别靠近，就站在那里，也别说话。”
　　在斯沃的笑容中，伊斯特洛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释放出那早就昂.扬的欲望，他瘦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姓.器，用力地撸.动着自己。
　　等到伊斯特洛浑身的燥热散去后，斯沃来到他身边，王子带着汗珠的瘦长颈脖上粘着金色发丝，一双湛蓝的眸子无力地涣散，嘴唇微张着吐出灼热的气息。
　　斯沃刚想揶揄他几句，就被伊斯特洛抓住衣领弯下身子，接着，伊斯特洛掐着他的后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声音脆弱：“老师…”
　　斯沃愣了一下，伸出舌头的时候被伊斯特洛推了一把，踉跄几步后，伊斯特洛闭上眼睛，说：“别说出去。”过了一会儿又加了一句：“这是命令。”
　　
　　第90章 CHAPTER88
　　
　　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雇佣兵们都领到了薪水，提蒙看着那可怜的几枚铜币，塞进口袋里往帐篷外走了出去。
　　吉伦斯和拉米尔跟他招手，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回村子去了，这次他们准备回去看望家人。最近一年多的战况愈发艰难，很多人都不想再做雇佣兵了，但国王又开始大规模的征兵，让穷人们的日子愈发难过起来。
　　很多村子里都在迷信给德纳忒献祭，虽然这是国王明令禁止的，但魔王军通过的地方总是人心惶惶。这些年，魔王军的人数比从前要多得多，那些骷髅一般的幽灵虽然不如黑骑士恐怖，但也非常难对付，在战斗前，教会给每位战士都洒上圣水，希望他们死后不至于成为魔王的部下，但每当黑骑士路过，那些死尸们还是不可避免地从泥土里钻出，转而对付从前的战友。
　　吉伦斯看了看坐在树下休息的埃里克，让大家一起邀请他去自己村子里做客。埃里克很久没有见到过从前照顾过他的吉伦斯的奶奶和拉米尔的妈妈了，没有过多推辞便跟着他们一起返回银岩村。
　　回到村子里，他们果然看到了村口的石块上被装神弄鬼地涂上了很多符咒，而真正的光明教会却无法荫蔽到这样贫穷的村子，那些邪门歪道的坡脚巫师们就利用人们对魔王的恐惧赚钱。
　　他们见到了吉伦斯的奶奶，拉米尔的母亲正在照顾她，最近她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仅存不多的钱和粮食都被村长要去给那些巫师们了。
　　吉伦斯愤愤地表示那些符咒根本没有用处，但拉米尔的母亲告诉他们，所有人都捐了东西，如果不捐，将会被选为祭品。
　　埃里克沉默地站在房间的一角，拉米尔的母亲问拉米尔这是谁，拉米尔告诉她是自己的朋友，在战场上多次救过他们的命，拉米尔的母亲立刻把家里的粮食搜刮了一下，做了最丰盛的晚餐感谢他。
　　“刚刚听说不捐粮食的人会被选为祭品，”埃里克问她，“是选作给谁的祭品？”
　　“是给魔王的祭品。”拉米尔的母亲回答。
　　“魔王？”埃里克怀疑地看着她，“伊斯特洛王子会看得上这些东西？据我所知，他经过那些富裕的村子时，即便对方献出黄金和美女，他都不屑一顾。”
　　拉米尔的母亲愣了一下，立刻惊叫道：“别说出那个名字呀！水神教的祭司说过，不能直呼魔王的名字！”
　　“水神？”埃里克更加疑惑，“《大陆通史》里记载的神明只有光明神利尔，树神忒里，海洋之神瑟鲁姆，天空之神麦诺和黑夜之神德纳忒。”
　　“埃里克先生懂得很多，”提蒙说，“你们一定是被骗了。”
　　“不不不，”吉伦斯的奶奶摆手，“正因为有祭司在，所有我们这里从来都没有被魔王军践踏过。”
　　埃里克沉默着垂下眼睛，魔王军从来没有践踏过这里的原因……是不是因为自己？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斯沃已经消失了有一年半载了，就好像从前的一切都是梦一样，如果斯沃还在身边，那他无论身处何方都有希望再次见到伊斯特洛，但现在，他连他的踪迹都不知往何处寻找，更不用说见到他了。
　　晚餐后，吉伦斯、拉米尔和提蒙给两位女士看他们写的字，她们虽然看不懂，却也点头赞赏，埃里克乘机跟他们说：“我一直觉得做雇佣兵不是办法，既然现在你们能认识字了，可以到镇子里找些工作，总比在战场上拼命好，这样你们的家人也不必替你们担心了。”
　　两位夫人表示赞同，也不愿意自己的孩子把脑袋别在腰间赚钱，埃里克让吉伦斯、拉米尔和提蒙在路上考虑他的建议，现在三个人看到自己的家人后都有点动摇了。
　　晚上，当他们并排躺在餐桌旁的地板上休息时，埃里克却睁着眼睛，思考着今后的事情，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化，那么再过一年多，就是伊斯特洛和罗里安决战的时刻了，到那时，双方军队的战事都将进入白热化，吉伦斯、拉米尔和提蒙都将战死。
　　埃里克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再回到雇佣军中去了。
　　“你仍然不打算让我对那只渡鸦使用共鸣术吗？”艾勒丝汀公爵夫人看着自己的丈夫。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萨马尔公爵摇头，“这是我们重要的一颗棋子，不能随便使用。”他又问，“那个叫埃里克的男人找到了吗？”
　　“不，没有，”艾勒丝汀摇头，“就好像消失了一样。”
　　“如果哪个贵族有窝藏的嫌疑，告诉我。”萨马尔公爵说。
　　“伊斯特洛知道了那个男人是罗里安的人，搞不好已经杀了他。”艾勒丝汀说。
　　“他不是那样的人，”萨马尔公爵摇头，“我确定埃里克还活着。”
　　这时候，罗里安带着随从走了进来，艾勒丝汀行礼后退下，罗里安看着萨马尔公爵，说：“最近我的军队节节败退，舅舅您是不是应该担心一下？”
　　“我对军事没有陛下精通。”萨马尔公爵坦诚。
　　“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舅舅，”罗里安说，“那么一年前只有您的讨伐军队安全归来…会让我觉得您和那个畜生是一伙儿的。”
　　他说完看向萨马尔公爵的眼睛，然后突然间笑了出来。
　　“我只信任您，舅舅，”罗里安拍拍他的肩膀，“我想您有话对我说。”
　　“是的，”萨马尔公爵点头，“陛下最近的征兵令实在太过严苛了，税收也繁重地令百姓喘不过气，这样下去恐怕对军队的士气有消极作用啊。”
　　“瞧您刚刚说您不精通军事，”罗里安说，“现在又这样头头是道，令我无法反驳。”
　　“我只是从普通民众的角度来看，”萨马尔公爵问，“陛下您知道现在买一公斤土豆需要多少钱吗？”
　　罗里安沉默地看着他：“您又要借此教训我了？”
　　“只是这些细枝末节关系到这个国家的根基，”萨马尔公爵说，“与伊斯特洛的战争虽然重要，但要是因此损坏君主的名声，恐怕得不偿失。”
　　“如果我被他杀死了，”罗里安眯起眼睛，“那这个国家的君主就不复存在了。”他说，“您才是搞不清状况的那个人呀，舅舅，名望可以挽回，战争期间征兵课税繁重一些都是不可避免的，先王们统治时期也都是如此呀！”
　　“但这次是王室内部的斗争。”萨马尔公爵说。
　　“这是利尔神消灭德纳忒的战争，是信仰的战争，是为神而战，他们应该能够体谅，并且应该为此感到光荣！”罗里安说。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づ￣3￣)づ╭?～
　　
　　第91章 CHAPTER89
　　
　　和往常一样的梦。
　　他行走在湿漉漉的道路上，在草丛边看到两个浑身尸斑的小男孩躺在地上，在他们身边的，是一个红发的长着雀斑的女孩，衣衫褴褛，瑟瑟发抖，正用舌头舔舐着泥坑里的积水。
　　“艾拉达……！”伊斯特洛快步地向前走去，将那女孩儿扶起，对方身上潮湿冰凉，面色发青，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他将年幼的艾拉达搂入怀中，用上衣包裹着她。他不知道自己要前往何处，放眼望去，周围一片凄凉，他只好将艾拉达带到一棵树下，等待着。
　　他在等什么？伊斯特洛自己也不知道，他在等别人来救他吗？
　　突然间，母亲出现在身后，指着他说：“你内心脆弱，永远想要依赖别人！”
　　他想反驳，但双唇就好像被缝住了一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抓起地上的石块往埃路希尔夫人的方向扔去，但石块穿过对方的身体，对方仍旧怒目而视。
　　远方传来骏马的嘶鸣，一位身穿铠甲的骑士向这里飞奔而来，伊斯特洛知道那人没有恶意，甚至站起来迎接他，等到对方来到他面前，摘下头盔的时候，他不断坠落的心才像被及时地捧住了一样。
　　对方什么都没有说，棕色的头发轻柔地落在额头上，绿色的眸子就像苍翠的森林般。骑士从马背上下来，搂住他的腰，把手伸进他潮湿的衣服中，抚摸他的肌肤。身体变得温热起来，他轻轻呻/吟了一声，已经放下的戒备让他准备将自己的身体交付出去。但这时候，怀里的女孩突然变大，冰凉的手指拉住他衣服的下摆，湿漉漉的红发贴在头皮上，一双眼睛漆黑地就像深渊。
　　“救我，”艾拉达带着哭腔，“选择我！你说过会保护我！”
　　身前的温暖与身后的冰冷让伊斯特洛犹豫不决，艾拉达的脚已经陷入了泥沼之中，她挣扎着拽住伊斯特洛的胳膊，他们一同往那漆黑的泥潭中陷下去。
　　他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身体被刺骨的泥水包围，耳边传来狰狞的笑声，他一直在坠落，却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他在凌晨的时候惊醒，大口地喘着气，额头被冷汗打湿。伊斯特洛擦了擦汗珠，从马车上坐起来，掀开帘子看向远处山峦间泛出的白色光辉。
　　“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将会到达王都城墙外，”斯沃甩了甩尾巴，“再休息一会儿吧。”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做梦，”伊斯特洛说，“我想看一会儿日出。”
　　“你最好祈祷太阳被乌云遮蔽，”斯沃说，“因为阳光越强烈的地方，光明神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那个结局是不会变的，”伊斯特洛金色的睫毛微微覆盖住蓝色的眼睛，“何不祈祷阳光灿烂？如果白天太阳不被乌云遮蔽，那夜晚的月光也会更美。”
　　他又低下头，看了看斯沃：“德纳忒知道我会失败，为什么还在给我力量？”
　　“那不算失败，”斯沃说，“只是用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消灭了对方手中的棋子，这对于之前的惨败来说，这次是一次值得庆贺的成功。”他吐了吐信子，“更何况因为你的存在，最近信徒增加了很多。”他抬起头看了看伊斯特洛：“离那天不过几十日了，你害怕吗？”
　　“不，我不害怕。”伊斯特洛说。
　　罗里安感到害怕，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和睡得香甜的儿子，伊斯特洛兵临城下的消息就好像噩梦般击打着现实的美好。
　　“陛下，求您…”卡珊妮王后跪在他脚边恳求他，“我不能失去您，卡夏尔更不能失去他的父亲！”
　　罗里安紧闭嘴唇，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来安慰他们，只是用手抚摸了一下妻子的红发，转身离开。
　　他刚一离开寝室，就被各位将领包围了，他们向他汇报着魔王军的情况，询问他的战略安排。
　　“对方是拥有德纳忒的力量，我们的骑士们根本无法对付他们！我已经下令让大家按兵不动，等待陛下的指令。”
　　“恐怕只有利尔神的力量能与之较量！我们哪是他的对手？！”
　　“陛下是利尔神的化身，我们相信只有您才拥有解决的办法！”
　　“陛下，最近我妻子生产，恐怕我不能再前往前线了，还请陛下恩准我的休假，不过如果需要我，我会为陛下尽忠的。”
　　“陛下，我也……”
　　“你们这些懦夫！”罗里安再也忍不住，“你们不是想逃走吗？！我在此下令撤除你们的职位，剥夺你们的头衔，你们这些人永远不得进入王城！”
　　所有人都怏怏离去，最近诸如此类消极的事情一直缠着他，等到他周围只剩下萨马尔公爵的时候，他突然间感伤地说：“我做了错事，舅舅。”
　　萨马尔公爵看着他，罗里安继续说：“我当初应该放他走，而我继位的第二天就派圣骑士团去追杀他。”他叹了口气，“现在我看着我的妻子和儿子，看着我最珍爱的家人，我甚至觉得，如果他能离开，现在就算让我对他下跪我都心甘情愿。”
　　“您没有做错，陛下，”萨马尔公爵拍了拍他的肩膀，“您是在守护您的王国。”
　　“我这次必须亲自出征，”罗里安说，“无论您怎样阻拦我。”
　　“陛下！”萨马尔公爵愣了一下。
　　“我知道其实大家都觉得我该亲自出征，”罗里安对他笑了笑，“只是他们都没有明说罢了。”
　　“不，他们…”萨马尔公爵看着他。想起了那些骑士团长对自己的抱怨，他们都在怨恨为什么当初海尔劳德国王要把这个恶魔接到宫廷里，怨恨罗里安在王宫中对埃路希尔母子的刁难，怨恨两个王子的矛盾要让其他人为他们的错误卖命。有的人早早地去巴结卡珊妮王后和卡夏尔王子，甚至有人提议让他接手王位。
　　“这里的气氛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糟糕呢？”罗里安看向绘制着爱与美之精灵的穹顶，“所有人都冷眼旁观，对自己以外的事情毫不关心。”他微微笑了笑，“王宫之中都这样污浊，这个国家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之前我眼中的世界似乎和真实的世界还是有所偏差，只有到了这样的危急时刻，我才意识到之前那些所谓的朋友只不过是势利之人罢了，我曾以为所有人都心向神明，现在看来，我是被阿谀奉承蒙蔽了双眼。”
　　“只要能够看到不足之处，就会有所改变。”萨马尔公爵说，“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早，但也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
　　“那就从我开始改变吧，”罗里安念出咒术，身上被金色的铠甲所包围，“身为君王，必须身先士卒。”
　　
　　第92章 CHAPTER90
　　
　　“陛下！”萨马尔公爵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递给他，“上次出征时，我妻子控制住的伊斯特洛身边的一只渡鸦，这面镜子能够与那只渡鸦产生共鸣，希望对陛下有所帮助。”
　　罗里安接过了那面镜子，使用共鸣术看到了渡鸦眼中的景象，他微微笑了笑，看着萨马尔公爵：“您还留藏着这一手？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
　　“任何人都不可能对对方坦白一切，”萨马尔公爵看着他，“我对您的忠诚问心无愧，陛下。”
　　“我能理解，舅舅，”罗里安点头，“无论如何，感谢您。”他又念出法术，展开一张羊皮卷，金色的文字随着意念显现，他摘下手中的蓝钻戒指给其盖章，将羊皮卷交给萨马尔公爵：“善待我的妻子，善待我的儿子，我死后，他们都交给你了。”
　　萨马尔公爵打开羊皮卷，看到上面的遗嘱，继承人赫然印着自己的名字。他向罗里安跪下，说：“陛下，等您出门后我就将其烧毁。”
　　“公爵大人，”罗里安笑了笑，“我的妻子适合当君王吗？”
　　“卡珊妮殿下温柔善良…”
　　“其实您心里明白她不适合，更何况她的家人狼子野心，”罗里安摇头，“卡夏尔还小，只有你，只有把国家交给你，我才放心。”
　　“不，我…我不想做国王…”萨马尔公爵不肯从地上起来，“这对于我来说太过沉重了。”
　　“我交给你也是出于私心，”罗里安看着他，“你没有法力，又和公爵夫人没有子嗣，不会对卡夏尔产生威胁。”
　　“倘若我另娶妻子呢？”萨马尔公爵问。
　　“先问问艾勒丝汀夫人答不答应吧。”罗里安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伊斯特洛骑在战马上，看着对方以圣骑士为首的国王军一个个神情紧张，他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战士们，斯沃从他领口钻出来：“我怎么有一种能赢的感觉？”
　　不等他说完，对方的后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嘹亮的号声，接着人群分开，穿着金色盔甲，收执长/枪的国王就好像壁画中的利尔神一般，骑着白色战马缓缓前进，一直来到军队前方。
　　“陛下！”
　　“是国王陛下！！”
　　罗里安抬起手制止了大家的窃窃私语，对他的战士们说：“各位勇士！今天，利尔神与你们同在！”
　　大家都欢呼起来，士气高涨，和之前的忐忑惧怕完全不同。斯沃吐了吐信子：“你要不要也说两句？”
　　伊斯特洛扫视了一下那些黑骑士们和跟随在后面的恶鬼幽灵：“有必要吗？”
　　“有必要，给你自己打气，”斯沃看着他，“我感觉你在害怕。”
　　“我没有。”伊斯特洛拔出剑，看了看漆黑的剑刃，心里却在疑惑，它真的能够战胜利尔神的长/枪吗？
　　对方的进攻拉开了战斗的序幕，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伊斯特洛命令一队黑骑士从后面包抄过去，准备给对方以夹击。
　　然而，就在他们前进的时候，突然间出现的圣骑士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伊斯特洛看了看远处的罗里安，对方身上的战甲就好像炫耀一般在阳光下闪耀。
　　“怎么回事？”斯沃与渡鸦共鸣看到另一边移动的队伍也被阻挡住了，就好像对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一样。
　　“有些不对劲。”伊斯特洛有些惊慌，“斯沃，还有其他办法吗？”
　　“你需要更强大的力量吗？”斯沃问。
　　“当然，别废话了！”眼看圣骑士队直直地往这里冲过来，伊斯特洛举起了长剑准备迎击。
　　斯沃念了一段咒语，脚下的土地产生了剧烈的震动，几头蜥蜴样的怪物钻了出来，用躯体挡住了圣骑士的进攻。
　　对方开始渐渐往后退，伊斯特洛想召唤黑骑士乘胜追击的时候，却发现那些黑骑士早已被对方封印住了。
　　“撤退吧，殿下。”斯沃扫视了一下战场，“这次有些不对劲，这样下去只会满盘皆输。”
　　伊斯特洛点了点头，看向远处的罗里安，咬咬牙让士兵们撤退，解开黑骑士的封印后消失在了战场上。
　　等他们回去后，斯沃突然间咬住一只渡鸦，吞了下去，伊斯特洛从未见过他吞噬鸟类，问他怎么了。
　　“这只鸟身上有精灵的痕迹。”斯沃蠕动着身体说。
　　伊斯特洛突然间想起这只渡鸦是之前被萨马尔公爵抓住的那只，恐怕是公爵夫人乘机动了手脚。
　　“这样就说得通了。”斯沃甩甩尾巴，“你也太过不小心。”
　　伊斯特洛不想与他争辩什么，现在这个据点也非常不安全了，他得尽快带着母亲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等他来到埃路希尔夫人的房间时，看到母亲还在沉睡，他走上前去抱起她，却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变得异常的低。
　　伊斯特洛把手伸到她鼻子下，发现埃路希尔夫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第93章 CHAPTER91
　　
　　倾盆的雨水打湿了森林中的一切，埃里克不得不停下来，在森林中的猎户家暂住，他给了对方一些铜币，换来了一桶温热的水，他把自己浸泡在木质浴桶中，缓解着连夜赶路的劳累。
　　他已经将提蒙、吉伦斯、拉米尔安顿好，把所有的银币留给他们作为三人木匠铺的资金，并叮嘱他们千万不要再上战场，然后自己独自离开。
　　还有几日就能到达王都，埃里克看着有些发霉的木质屋顶，最终的对决会在十五天后，如果一切都没有变化的话。
　　他感觉非常累，靠着浴桶边缘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间，伴随着吱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埃里克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了门口。
　　“你是谁？”埃里克警惕地看着他，用眼睛瞄了瞄放在凳子上的剑。
　　对方关上门后，摘下兜帽，一张俊美的面孔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埃里克的身体颤抖了一下，手指紧紧地扣住浴盆的边缘，声音嘶哑：“斯沃，还是…？”
　　对方蓝色的眸子闪躲了一下，低声道：“是我。”
　　埃里克知道他不是斯沃，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确定，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伊斯特洛，只是这一切发生地太过突然，让他难以置信。
　　“你怎么…”埃里克咬着牙齿让自己不要泄露出激动的情绪，他伸出手想要拥抱他，却又害怕被他拒绝。
　　伊斯特洛的眼眸被浓雾覆盖，他走到埃里克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哑：“让我抱你。”
　　在这过于无礼的请求下，埃里克却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他伸出手试探性地触摸对方的脸颊，伊斯特洛驯服地垂下了眼睫。
　　“什么都别说，”伊斯特洛亲吻他的手心，“什么都别问。”也许只是埃里克看错了，他似乎抽泣了一声，“如果你开口说话，我就立刻离开。”
　　蛮不讲理的要求，埃里克却生怕失去他，男人把千言万语压在喉咙里，抬起头吻了吻对方的嘴唇。
　　轻微的触碰点燃了对方的情/欲，伊斯特洛扯下身上的衣物，踏入浴盆中啃噬着男人的颈脖。
　　“唔！”埃里克忍不住为那疼痛而呻/吟，伸出手指了指门外。
　　“我已经施了空间法术，外面什么都听不到，也进不来，”伊斯特洛一手握住他的腰，一手拉开对方的腿，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这一切都是梦。”
　　在埃里克的惊叫声中，有什么东西钻入了后/穴里，像蛇一般地扭动着。
　　男人难以抑制地呻/吟着，努力挣扎逃避那过于怪异的触感，但伊斯特洛却近乎无情地压住他的身体，咬着牙对他说：“这是让我们都不至于受伤的东西。”他又挑起嘴角笑了笑：“在梦里，就放肆一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微博见，你懂的
　　
　　第94章 CHAPTER92
　　
　　“太奇怪了，神父大人，自从那天晚上后房间的门就打不开了，”猎户的妻子惊恐地说，“我们能从窗户里看到那个男人躺在床上，或许是死了，但有时候能看到他翻身，他一定是个恶魔，一个邪恶的巫师！”
　　瑞伊塔神父从窗户往里看了看，觉得那个人的背影有点儿熟悉，他念出咒术解开了这个房间的封印，来到床边，看到那个沉睡的男人后，拿着胸前佩戴的太阳项链在埃里克额头上碰了一下。
　　埃里克惊醒过来，看到了一个高瘦的神父，他记得这个男人，那是在萨巴尔修道院管教伊斯特洛的神父。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瑞伊塔神父问。
　　“现在是几号了？”埃里克惊慌失措，赶紧从床上下来，看到衣服里的东西还在后松了口气。
　　“3月12日。”瑞伊塔神父回答，“是谁把你困在这里的？”
　　埃里克的心放下，喃喃道：“还有几天…”然后回过头看着那位神父：“谢谢您，瑞伊塔神父。”
　　“没关系，”瑞伊塔神父微微笑了笑，“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再次相遇，也算是命运。”
　　埃里克穿戴好衣物，看着他：“您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吧？”
　　“什么？”瑞伊塔神父问。
　　“伊斯特洛召唤了德纳忒和罗里安对抗的事情。”埃里克警惕地看着他。
　　“我知道。”瑞伊塔神父点头。
　　“那您还帮助我？”埃里克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恶意。
　　“没有谁命令我不能帮助别人，”瑞伊塔神父说，“我想助人为乐在现在这个世道大概还算是一种美德。”
　　“为什么您在这里呢？”埃里克问他，“您不是应该在修道院吗？”
　　瑞伊塔神父笑了笑：“罗里安陛下登基后，我就被降职啦，这段时间我在外传道，其实比在修道院要快乐得多。”
　　埃里克在心里把他归为怪人，但还是恭敬地对他说：“谢谢您的帮助，但我必须现在立刻离开。”
　　“您想要帮助伊斯特洛殿下吗？”瑞伊塔神父问。
　　埃里克的手警惕地握在剑柄上：“我想是的，我不想让他死。”
　　“我想问您，殿下他是为什么而反叛的呢？”瑞伊塔神父看着他。
　　“因为罗里安派人杀了他的侍女艾拉达。”埃里克说。
　　瑞伊塔神父思考了一会儿：“是那个每次来探望都带违禁食品，每次都想办法恳求我对殿下放松一点的红头发的侍女吗？”
　　埃里克点点头：“是的，那就是艾拉达。”
　　“您怎样对付罗里安陛下呢？”瑞伊塔神父看着他，“您又怎样对付那些圣骑士们呢？”
　　埃里克摇头：“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与国家对抗，我只想把伊斯特洛从纷争中带出来，”他垂下眼睛，“他一心想死，但我想和他一起活下去，远离世间的一切。”
　　“恐怕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瑞伊塔神父看着他。
　　“我明白，但我不想看着他死去。”埃里克握紧了拳头。
　　“那您大概需要一件像样的武器。”瑞伊塔神父把项链摘下，念了个咒语，那太阳的吊坠就印刻入剑柄上，漆黑的剑外壳剥落，重新变回了银色。
　　埃里克抽出剑，看到剑刃上闪耀着的金色光辉：“您做了什么？”
　　瑞伊塔神父稍微愣了一下，看了看那把剑：“圣光这样闪耀，这好像是圣骑士的制式佩剑啊。”
　　“的确是一把圣骑士的剑，伊斯特洛送给我的。”埃里克回答。
　　瑞伊塔神父笑了笑：“您说他一心想死，真的是这样吗？或许他也在等待着您像故事里的骑士那样去拯救他吧。”
　　
　　第95章 CHAPTER93
　　
　　斯沃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抬起头看了看走进来的人，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尾尖：“真是一场漫长的道别。”
　　年轻人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破晓的光亮透过窗帘朦胧地将他的面部照亮，有什么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凝结在他淡色的眉间，让他看上去有点儿陌生。
　　“我都不知道人类不需要睡觉的，”斯沃缠到他手腕上，“疲倦对于接下来的对决可不是好事。”
　　“我无法入睡，”伊斯特洛看向窗外，“因为我知道自己会梦到什么。”斯沃不以为然地吐了吐信子，任由年轻的王子将他塞入口袋，走出帐篷。
　　外面的黑骑士们犹如雕塑一般围绕在帐篷外，不远处的僵尸军队中发出阵阵嘈杂，他们就好像抢食的鬣狗一般围在一起，互相推搡。
　　伊斯特洛走近了一点，那些僵尸才安静下来，自觉地散到一旁，在他们中间的草地上，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那女孩姜色的头发蓬乱，面色惨白，脖子和手臂上挂着细细的金链，一看就是附近村子献出的祭品。
　　她是如此的害怕，在看到那些扑过来的腥臭僵尸后晕了过去，等她醒来后看到那些露着白骨的爪子扒开她的双腿时她已经失/禁了，她嘴里叨念着对光明神的祷告，在绝望之际，看到了一个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站在了她面前。
　　女孩立刻站了起来，紧紧地抓住胸前的绿色薄纱，泪如泉涌，声音颤抖：“救…救我…”
　　斯沃从口袋里钻出来，金色的眼睛看向伊斯特洛，对方鼻翼扇动了一下，轻轻咬了咬嘴唇，对那女孩伸出手。
　　顾不得对这男人的由来产生疑惑，仅仅是对方的美貌就能让女孩把自己交出去，她在浑浑噩噩间感叹自己幸运的时候，本能地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
　　“您…您的眼睛…”女孩看着他湛蓝的双眸，就在她想尽词汇想要赞美这个救命恩人的时候，那双眸子被金色的火焰覆盖，伊斯特洛的目光下垂，金色的睫毛像蝶翼一般轻轻覆盖住细长的瞳孔，在这奇异的转换中，女孩听到他的喉咙里发出爬行动物一般的嘶嘶声。
　　“啊—！”
　　在她的尖叫声中，从天而降的王子变成了恶魔，对方的牙齿磨破了她的肌肤，艳色的血液涓涓流出，打湿了她胸前的薄纱。
　　斯沃顺着伊斯特洛的手臂爬到那女孩的脖子上，和王子分享着这许久未尝的稀世佳肴。
　　待祭品尚存呼吸时，伊斯特洛推开了她，女孩面色惨白地晕倒在地上，僵尸们看到自己的主人已经享用完毕，纷纷跃跃欲试地摩拳擦掌，伊斯特洛舔了舔嘴角，伸出手的时候，蛇鳞一般的铠甲立刻从他手腕覆盖到全身，疲惫与困乏被一扫而空，手中出现的漆黑长剑上熊熊燃烧着绿色的火焰，他举起剑挥舞了一下，周围的僵尸军在惨叫声中化为灰烬。
　　“你在做什么，”斯沃看着幸存的几个惊慌地逃跑，“你疯了。”
　　伊斯特洛没有理睬他，转而看向自己的胳膊上的鳞甲：“感觉很奇怪。”
　　“只有血液才是我们的食物，”斯沃吐出深红的信子，“如果你还是很饿，吃掉她的心脏。”
　　伊斯特洛用余光扫了一下那可怜的女孩，从她身边走过去，来到战马身边，踩上马镫跨上马匹，甩了甩自己的胳膊：“这东西和从前不一样，就好像…是我自己的鳞片…而不是盔甲。”
　　“这渐渐会变成你自己的鳞片，”斯沃对他说，“用处女的血作为黏合剂，盔甲找到了它们的宿主，从此它们将会更加柔韧坚硬。”斯沃看着他的眼睛，“你变成了和从前的那些人一样的怪物。”
　　伊斯特洛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远处的旭日：“我很快就要死了。”
　　斯沃爬上他的肩膀用蛇信舔了舔他的面颊：“等你见到国王后，我们就要分别了。”
　　“是吗？”伊斯特洛把他握在手上，看着他的眼睛。
　　“主人又找到了一个契约者，”斯沃用头磨蹭着他的手指，“多亏了你。”
　　“真是一件令人高兴不起来的事情。”伊斯特洛垂下眼睛。
　　“伊斯特洛，”斯沃突然变大，变成一个黑发金眸的男人，与伊斯特洛面对面坐着，看着他的眼睛，在他唇上吻了吻。
　　“这是你的真实面貌吗？”伊斯特洛看着他的眼睛问，“你真漂亮。”
　　“这是主人的神身，”斯沃从马上跃下，仰着头望向他，面露悲伤的神色，“我知道你的每一件事情，就好像自己的亲身经历，这对你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是的，”伊斯特洛看着他，“是的。”
　　“永别了，伊斯特洛·埃路希尔·威狄尔，”斯沃又吻了吻那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我会将你记在心上。”
　　“永别了。”伊斯特洛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了他最后一眼后就匆匆地催马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见
　　
　　第96章 CHAPTER94
　　
　　跟随着魔王军到来的是滚滚乌云，它将天空分隔为截然不同的两部分，铁骑踏过土地的声音越来越大，伴随着低沉的吟唱，粉碎了旷野的宁静，待到魔王军在不远处停下脚步后，那吟唱也戛然而止。各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野兽和平日里隐匿于黑暗中的怪物双目散出荧荧绿光，接着那歌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和金属撞击的嘈杂声音。
　　对面的战士们毫不畏惧，他们的利刃上闪烁着太阳的光辉，那是神赋予他们战胜黑暗的力量。他们信仰坚定，身后站着神的圣骑士和收执利尔神长/枪的君王。
　　伊斯特洛看着远处的那个金色身影，心情异常地平静，一只白隼冲入乌云之下，盘旋在他前方，传来罗里安的声音：“如果你撤军，我将答应和你一……”
　　不等他说完，伊斯特洛就抬起手将那白隼在空中撕碎，血肉和羽毛洒落在地上，伊斯特洛的金色眼睛微微眯起：“太晚了…”
　　对方感应到求和的希望彻底破灭，举起手让号角手发出攻击信号，沉闷悠长的号声响彻旷野，手执长矛的士兵向前冲去，迎接着对方的攻击。
　　战场上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夹杂的是各种呻/吟与喊叫声，一时间，银色与黑色交织，又都被血色染红，跟在后面的士兵们脚下的已经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软硬交杂的尸体。
　　那些怪兽的战斗更像是一场捕食，他们抓住机会啃咬着被困住的敌军，从他们身上扯下肢体咀嚼着。很快，这种野蛮血腥的战斗方法就让国王军胆战心惊地后退着，就在他们转头想要逃跑的时候，传来了嘹亮的冲锋号角声。
　　国王带着圣骑士从后面冲了过来，仿佛一支银箭般刺入敌人内部，闪烁着金色光辉的长剑掠夺着敌人的头颅，刺穿怪物的躯体，势不可挡。
　　伊斯特洛看到了那张脸的时候，举起剑下令黑骑士们聚集在自己身边，同样地往那边冲去。待到黑色与银色的两支骑士队交碰到一起时，黑夜之神的长剑也划过光明神的长/枪。
　　“在利尔神的长/枪下，你不可能活下去的，”罗里安转过身，“你应该清楚的。”
　　“是的，我会死，”伊斯特洛掀起头盔看着他，“你也会死。”
　　“这是一个糟糕的结局，”罗里安看着他的眼睛，“为何我们不坐下来谈谈。”
　　“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谈的吗？”伊斯特洛举起剑，“这结局对我来说并不足遭，因为你毁了我对于活下去的一切念想。”
　　“我道歉，”罗里安抬起长/枪挡住他的攻击，“为我所有的一切道歉。”
　　“太晚了，”伊斯特洛把剑压向他，“你只是在践踏完我所有的一切后，害怕我对你得意生活的报复！”
　　罗里安念出咒术，长/枪发出金色的光辉，渐渐吞没漆黑的长剑，伊斯特洛后退几步，罗里安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看着他，说：“我是在害怕，你说得没错，我害怕你伤害我身后的妻儿，而在这里，我怜惜我的战士们。”他说，“他们本不该替我阻挡这一切。”
　　“看来你终于在最后一刻学会把除你之外的人当做人看待了，”伊斯特洛冷笑一声，“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他的双眼变成明亮的金色，剑刃上的绿色火焰也愈发浓烈。
　　还是晚了，当埃里克赶到的时候，战场上已经尸骨遍野了，他远远地看到在两支军队的中央，闪烁着的金色与绿色的光辉，于是放下头盔，策马向前。
　　他的剑发出金色的光晕，国王军看到那圣骑士的剑以为他是其中一员，埃里克砍向那些阻挡他的怪物们时，国王军替他欢呼，为他让道。
　　在他接近他们的时候，圣骑士们正在和黑骑士们苦战，当圣骑士们看到他单枪匹马地冲过来的时候，黑骑士们却也没有阻挡他，对他视若无物。
　　埃里克在心里松了口气，虽然拿着圣骑士的剑，但他之前一直都在担心自己能否对付那些黑骑士们，但他们显然还和从前一样把他当做自己人。
　　在快要来到他们面前时，埃里克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把里面蓝色的药丸倒入嘴里，当他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罗里安挑起了嘴角，而伊斯特洛则显然有些慌乱地让马匹后退几步。
　　“杀了他！”罗里安看着那直直冲向对方的圣骑士，举着长/枪喊到，“杀了他！”
　　伊斯特洛看清对方手中的剑时大吃一惊，埃里克扔掉头盔，抓住对方的衣领，掀开那漆黑的头盔，金色的长发瞬间流淌出来，他望向那双金色的眸子，握紧了拳头，想，就让他赌一回吧！
　　“Vil du sette ditt hjerte til meg vr s snill！”
　　这再熟悉不过的精灵语，此刻让伊斯特洛浑身僵硬，接着，埃里克就抓着他的下巴，对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男人的舌头撬开他的牙齿，有什么东西滑进了进去，那炽热的舌头一直将那东西顶入他的喉咙中，随着生理反应的吞咽，伊斯特洛感到那圆圆的东西滑入了食道中。
　　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他像被什么吸入了扭曲的空间中，在剧烈的头痛中失去了意识。
　　
　　第八章
　　第97章 CHAPTER95
　　
　　伊斯特洛努力睁开眼睛，面前无边的黑暗裂开一道缝隙，他移动了一下颈脖，目光所及之处是木质的墙壁。
　　浑身酸疼得厉害，使不上劲，他动了一下手臂，却感到手腕处异样地沉重，当他举起手的时候，看到自己手腕上套着一个银色的手镯。
　　当伊斯特洛看清上面的曼陀罗花纹时立刻坐了起来，瞳孔收缩：“这不可能！”恐惧感侵袭了他的全身，他伸出手，试图用魔法震碎这个手镯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他看到了端着水盆的埃里克。
　　对方穿着陈旧的皮夹克，下巴上留着胡渣，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清澈明亮。看到伊斯特洛醒来后，他立刻快步走了过来，不顾被打翻的水盆，来到他面前，眼神里既有惊喜又带着试探的犹豫。
　　“我在哪儿？”伊斯特洛看着他，“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里很安全。”埃里克说。
　　埃里克对他伸出手，伊斯特洛后退了一点，这里到处都充满着古怪，他带着警惕地看着对方，又在心里默默使力，但那手镯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这该不会是真的……伊斯特洛有些着急地伸出手，念出破坏咒语，但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看了看埃里克紧闭的双唇，和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后退几步，从床上下来，后背贴着木质墙壁，又对床边的那个水杯念出了漂浮咒，但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是什么？”隔着那张床，伊斯特洛对埃里克举起手腕，“为什么…黑曼陀罗手镯…你从哪里找到这个东西的？！”
　　“伊斯特，”埃里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且不具攻击性，“冷静，伊斯特，坐下来听我说。”
　　“是谁？”伊斯特洛的瞳孔收缩得厉害，不仅是疲惫感，连带恐惧感一起扩散到全身，“是不是罗里安？！”
　　“这和罗里安没有关系。”埃里克慢慢地从床尾绕过去，对他伸出手，“别害怕，我们现在都很安全。”
　　伊斯特洛想起昏迷之前在战场上的种种，看到渐渐靠近的埃里克，他在混乱之余更加觉得惊恐，当埃里克握住他的手臂时，他努力地挣扎起来，但对方的力气显然更胜一筹，很快就被对方压住了手腕按在身后的墙壁上。伊斯特洛感到那手镯似乎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男人仅用一只手就让他无法抽出手臂。
　　“他死了，”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罗里安已经死了。”
　　伊斯特洛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震惊表情，很久都回不过神来，声音颤抖：“他…他…他死…死了？”
　　“是的，他死了，”埃里克松开他的手腕，看着他，“现在是你和罗里安对战的六年后了，罗里安在两年前死了，死于肺部感染。”
　　“死…死了…”伊斯特洛的耳朵里不停地响起嗡嗡声，头脑好像被什么搅碎了，“六年…？”接着，他又试图从埃里克身边躲开，“你说谎，你说谎！”
　　“我没有说谎，伊斯特，”埃里克看着他，“我发誓我所说之事都是真的。”他看着对方的眼睛，“我给你喝了能够穿越到未来的药，我自己也喝了一小部分，我在这里等了你两年了。”
　　伊斯特洛还沉浸在刚刚那个令人震惊的话语中，直到埃里克试图拥抱他的时候，伊斯特洛推开他，从他身边躲开，往后退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为什么要给我戴上这个？黑曼陀罗手镯…你从哪里找到的？”
　　“这是之前皮耶罗给我的，抱歉给你戴上这个，但我需要让你冷静下来，”埃里克对他伸出手，“魔法现在对你来说非常危险，对于我来说也是。”
　　伊斯特洛慌乱地用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抬起手腕往身边固定火炉的石头上用力地磕了一下，又念出各种攻击咒术，那银色的镯子上的曼陀罗突然变成黑色，伊斯特洛呻/吟一声，浑身像被电了一下，双腿发颤跌倒在地。
　　“伊斯特！”埃里克想去扶他。
　　“别过来！”伊斯特洛对他吼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这样做到底想要得到什么？！你想要我怎么样？！”
　　埃里克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看着你死，我想和你一起活下来。”
　　“我不想！”伊斯特洛叫到，“我不能！”
　　“为什么？”埃里克放下膝盖跪在他面前，“罗里安已经死了，我和你一起活下去不好吗？”
　　“他不是由我杀死的，他怎么能就这样死了？！”伊斯特洛吼道。
　　“听我说，伊斯特，我知道你恨他，我知道你想亲手杀了他，但你不能让他毁了你的人生，”埃里克咬着牙，“不能让他毁了你剩下的…毁了我们仅存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伊斯特洛抬起手扇了他一巴掌。
　　镯子磕破了埃里克的嘴角，他吐出嘴里的血，把伊斯特洛按在地板上，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什么？你的一切，我都明白，你的痛苦，我都感同身受！你知道再次目睹你死去是什么感受吗？！这即将死去的人不是魔王伊斯特洛，而是我的孩子、我的挚友、我的爱人伊斯特洛！”
　　“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温热的液体自上方滴落在伊斯特洛的脸上，他的嗓音恢复平静。
　　男人咬着牙齿，抽泣了一下：“为什么…”
　　伊斯特洛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杀了我的母亲。”
　　抓住对方手腕的手颤抖了一下，埃里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你说什么？”
　　“在我晚上去找你的那天，她死了。”伊斯特洛看着他的眼睛，“你之前一直问我用什么与德纳忒交易，现在我告诉你，我用我的母亲作为献给永夜之神的祭品。”
　　对方的眼神告诉埃里克他没有撒谎，想起之前伊斯特洛言语闪烁和埃路希尔夫人的突然病重，所有的证据都证实了这个事实。
　　“我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伊斯特洛说，“还有战场上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我是名副其实的魔王，你觉得我应该活下去吗？”
　　
　　第98章 CHAPTER96
　　
　　“这不是真的……”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那从瞳孔开始一半被金色侵染为绿色、再也无法恢复的半蓝半绿的双眸，“为什么，对我解释，伊斯特，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斯特洛平静地说：“我恨她，你明白的，我恨她。”
　　“不，不是这样的，”埃里克拎着他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告诉我！”
　　伊斯特洛看了看他身后宽大的木床和柜子上新摘的野花：“你是不是想着能和我一起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嘲笑地说，“你是不是想着我能对你感激涕零，然后我们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在那张床上做/爱？”
　　他站起来，看着对方：“你想要你的朋友们活下去，又想要我活下去，还幻想着平静的生活，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他说：“你以为这个世界上一切都能如你所愿吗？”
　　“他们并没有都活下来，”埃里克抬起头看着他，绿色的眼睛在火炉下闪烁着，“吉伦斯和拉米尔…他们…他们没有听从我的劝导，在那场战争中…”
　　“我召唤出的恶魔杀了他们。”伊斯特洛毫不留情地补充。
　　埃里克默不作声，伊斯特洛看着他垂下的头颅：“这一切实在太可笑了，你为了拯救你的朋友们的性命穿越到过去来杀死我，现在却因为和我上了床而放弃了自己的朋友。你剩下的那一个朋友现在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他知道你把我藏在这里还幻想着和我一起活下去吗？”
　　“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埃里克站起来看着他，“我们的关系也并没有那样肤浅。”
　　“你把你的身份告诉过他们吗？”伊斯特洛问。
　　“不，我没有…”埃里克咬着牙。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懦弱，”伊斯特洛说，“一样自以为是。”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你在自己心里把所有人的生命都做了衡量，这本是人之常情，但你拥有了本不该是你这样的普通人应该拥有的改变过去能力，却没有做到与之相符合的公正。你用自己狭隘的价值去衡量我们的生命，改变我们的命运。”
　　“我本该亲手杀死罗里安，”伊斯特洛说，“接着这个国家进入摄政王的统治，但现在，罗里安又统治了两年，这对芬德尔来说，意味着什么？我都能想象到他在这两年中是怎样疯狂地掘地三尺地寻找我，这两年，这个国家的人民恐怕都在抱怨吧。”
　　“我为了杀死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伊斯特洛咬着牙，“你让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伊斯特…”埃里克对他伸出手。
　　他抓住男人的胳膊：“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把母亲作为德纳忒的祭品吗？现在我就告诉你！在我召唤德纳忒后，他拒绝了我的献祭，而让我在我的外婆、母亲和你之间选择，作为让我不能回头的手段，而我选择让外婆和你活下去！”
　　“这一切都是从海尔劳德和我母亲背着佩琳王后在一起开始的……”伊斯特洛说，“但我的母亲一直对我说谎，她告诉我她是在海尔劳德丧偶后才和他在一起的。而我出生的那天正是佩琳王后去世的日子，这是罗里安在我成人礼的晚上告诉我的。”
　　“她理应为这一切付出代价。”伊斯特洛的眼神冰冷。“你拯救不了任何我，你的目的也不是拯救我，”伊斯特洛说，“你只是在自私地利用圣遗物索取自己的欲求罢了。”
　　“你所说的一切都没错，”埃里克望进他的眸子里，“但即便如此，我仍想要让你活下去。当你和提蒙、拉米尔、吉伦斯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后，这个世界有关于其他人的善恶秩序就与我无关了。”他说，“我不是神，无法做到神的公正，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类都无法做到。我想让关心过我的朋友们活下去，想让照顾过我的长辈们不要受苦，想让一个被这个世界的丑恶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孩子展露笑容，我想和我所爱之人一起生活，这难道不是神应该守护的公正吗？如果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错的，那就让神来惩罚我，如果他没有，那我就要继续和你们一起活下去，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为你和我自己赎罪。如果他想惩罚我，”埃里克说，“那就让他尽管来好了，我从来没有想把自己当做神一样来思考，作为一个凡人，我问心无愧。”
　　作者有话要说：
　　在微博上看到有一个大大说，如果你想在作品里讨论对错，那就不要写自己能够分辨的对错，因为你写出对错来了，那还有什么讨论的价值。
　　一开始，我在想这个结局的时候，一直在纠结怎样把埃里克和伊斯特洛所做的事写成一个正确的行为，但后来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有绝对的对与绝对的错呢？只不过是大家的立场不同罢了。
　　所以小伊说的有错吗，老师说的有错吗？一切都是作者的错吧…
　　
　　第99章 CHAPTER97
　　
　　“诡辩家，”伊斯特洛看着他，“你有没有问过我本人愿不愿意活下去？”
　　“你眼眸中残存的蓝色让我坚信…”埃里克看到他警惕瑟缩的样子，不敢再靠近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坚信你愿意和我一起活下去。”
　　伊斯特洛扇动了一下睫毛，对着他举起右手腕：“如果你坚信，那么为什么给我戴上黑曼陀罗手镯？”
　　“我不想让你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埃里克说。
　　“任何事情…任何事情都比不上选择你作为我的导师这件事更让我后悔了！”伊斯特洛吼道，“你以为这个东西就能控制我？”他说，“即便我没有办法解开它，我也会折断自己的手腕！”
　　说真，他就去掰自己的拇指，埃里克冲了上去，按住他的双手，把他压在床上。伊斯特洛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扣上了手腕，抬起头时，看到床头装着手铐，此刻正死死地卡住了他的左手。
　　“抱歉，伊斯特，”埃里克骑在他的大腿根部压住他，努力地用铁链扣住他的右手，“我也不想对你这样的。”
　　等到铁链的锁扣扣好后，埃里克把铁链的另一端绑在了自己手腕上，他看着伊斯特洛：“世界上并不只有正义与邪恶，对与错，生与死，还有着诸多像我这样苟延残喘的人，没有荣誉感，没有名誉，没有家族，虽然犯了错误，但只要有一丝逃离制裁的机会，就想要活下去。虽然这令人不齿，但世间就是如此污浊，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他垂下眼睛，“即便弄脏你，我也想要你活下去，只有活着，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才是一切。”
　　“你疯了…”伊斯特洛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挣脱了，自暴自弃的想法让疲惫感再次涌上全身，在那之前，他也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他看了看连接着两个人的铁链，闭上了眼睛。
　　埃里克帮他盖好被子，在落在枕头上的一簇金发上吻了一下，然后从床底拿出毯子，铺在地上躺了下去。
　　这两年里，他准备好了一切，度日如年，但现在，无论怎么样，他还是找到了他，并让他活了下来。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床上，仅仅是自下而上地看着床上起伏的线条，埃里克就感觉自己的心被填满了。
　　埃里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却在一阵阵的呻/吟中被吵醒，手腕上的铁链被不断地扯动着，他立刻站起来，看着在床上挣扎的伊斯特洛。
　　“母亲…母亲…不要！…啊！”
　　“伊斯特！”埃里克看到他满头是汗，立刻抓住他的肩膀晃动着，“醒醒！”
　　“对不起…求你！别走，让我…”
　　“伊斯特！”埃里克赶紧把他左手腕上的手铐解开，将他抱入怀里，拍打着他的脸颊，“醒醒！快醒醒！”
　　“啊—！不要—！不要！”
　　在一阵惊呼中，伊斯特洛醒了过来，他的双眼涣散，露出恐惧的表情，浑身颤抖，死死地攥着床单，剧烈地喘气，哆嗦着呢喃：“不要，不要…”
　　他仍未从噩梦中回过神来，埃里克扭过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伊斯特，看着我！看着我！”
　　伊斯特洛仍旧挣扎着，眼睛无法聚焦，急促地喘着气：“母亲…母亲…”
　　“是我，”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却感觉他的精神并不在现实中，他焦急地拍打着年轻人的脸颊，“我是埃里克，看着我，看着我，伊斯特！”
　　等到伊斯特洛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埃里克亲吻他的脸颊，温柔地哄他：“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你是我的珍宝，谁都不能伤害你，别怕，别害怕…”
　　当伊斯特洛避开他的亲吻时，埃里克才把他的手腕重新扣在了床头，他解开自己手腕上的链子，端来水盆，掺了点儿炉子上的热水，用沾湿的温热毛巾擦拭着伊斯特洛的脸颊。
　　对方出奇的温顺，任男人擦拭着他的颈脖，但突然间，他抓住埃里克的手腕，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杀了我。”
　　“不。”埃里克立刻拒绝他。
　　“活着…对我来说，太痛苦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晶莹的液体从伊斯特洛的眼眶里流下，“埃里克…这实在太痛苦了…我受不了，我无法承受活着的折磨…”
　　看到他的眼泪，埃里克的心都要碎了，那些说服人的话语在此刻显得如此冠冕堂皇，他只有抱着他，才能让他感觉到对方不会消失。
　　“求你了…”伊斯特洛看着他的眼睛，“或者你可以解开这个手镯，让我消除自己所有的记忆，这个身体归你了，埃里克，我把我的身体给你，你可以和一个全新的我一起生活下去，他会开心，会对你笑，会把你当做整个世界，会用全部的心来爱你。”
　　“别说了…”埃里克推开他。
　　“我保证不做其他事情，只是消除自己的记忆。”伊斯特洛捧着他的脸，“我保证。”
　　“别说了！”埃里克的拳头砸在床沿，“伊斯特，你以为自己说这样的话不会让我感到受伤吗？”他绿色的眼睛里饱含痛楚，“一切都会变好的，给我时间，给我一年时间，如果到时你仍旧不想活下去，我就陪你一起死。”
　　作者有话要说：
　　虐的好爽啊…
　　
　　第100章 CHAPTER98
　　
　　“我有说不的权利吗？”伊斯特洛看了看那个银色的手镯。
　　“不。”埃里克说。
　　“在这一年里，别把我从梦中叫醒。”伊斯特洛转身在床上躺好，背对着埃里克，“这是我的条件。”
　　埃里克想说什么，但还是沉默了，他看着王子的背影，一直到凌晨时分，他打了会儿瞌睡，等到醒来的时候，他看到伊斯特洛仍然待在床上，才把心放了下来。
　　伊斯特洛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躺在那里睁着眼睛看向屋顶，埃里克对他说早安的时候，他连睫毛都没有扇动一下，就好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埃里克猜测他一晚没睡，起身把手上的铁链栓到床上才走出房间做早餐。他把燕麦丢入开水里，等到香味传来的时候，盛到晚中撒了点儿果干。
　　他低头看着手中光滑的木质碗，他打磨了很久以避免任何凸起刮到对方，他曾想象着伊斯特洛手捧木碗用指尖摩擦碗壁，想象过他用嘴唇碰到碗沿的样子。他想起对方的喜好，又在粥里多加了一点儿果干。
　　“吃点儿东西吧。”埃里克端着粥来到房间里，他看着粥上冒出的热气，想象着伊斯特洛的嘴唇接触到它时一定会因为这热度而被稍微烫到，想到这里，埃里克微微笑了笑。
　　伊斯特洛已经闭上了眼睛，眼底的青色让他看上去十分疲惫，埃里克轻轻地放下碗的时候，对方却突然间颤动了一下，接着发出痛苦的□□声。
　　“…不…不要…”
　　伊斯特洛的条件让埃里克无法走过去把他叫醒，只能看着他的面色愈加痛苦扭曲，直到额头渗出冷汗，手腕上的铁链发出卡啦卡啦的响声时，伊斯特洛才从梦中惊醒。
　　他的眼眸近乎褪成了浅绿色，张着嘴不住喘气，手腕仍然忍不住神经质地颤抖，铁质手铐摩擦着他的手腕的皮肤，让他因疼痛而吸气。
　　埃里克替他解开手铐，重新盛了一碗粥：“吃点儿东西吧？”
　　伊斯特洛却只是握了握手指，转过身背对他。埃里克放下碗，坐在他身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晚上，伊斯特洛都没有起身吃东西。
　　直到第三天的早上，埃里克醒来的时候，伊斯特洛似乎还是一动不动的样子，只有身体轻微的起伏让他看上去还是个活物。埃里克站起来，看到床边柜子上的水和粥被动过了。
　　看样子伊斯特洛似乎非常不喜欢燕麦这种平民粮食，虽然还剩下大半碗的粥，但里面的果干却都不见了。身为王族的伊斯特洛从未挨过饿，看上去他也不打算委屈自己娇生惯养的胃部，即便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仍然只吃自己喜欢的东西，埃里克看着这碗冷掉的粥，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走出去，在碗里加了点儿热水，看了看木勺上的湿痕，把那碗剩下的粥都喝了下去。
　　就这样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埃里克会消失一两天，试探伊斯特洛会不会逃走，在确定对方无法逃跑之后，埃里克才放下心。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干粮了，伊斯特洛也日益消瘦，渐渐地会吃一些燕麦了，但他看上去非常不好，反复的噩梦让他时刻都被折磨着，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你看上去不太健康，”埃里克摸了摸他散落在床单上的金发，“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了，我得出去工作，拿到钱后我会给你买一点儿吃的。你想要什么？水果还是肉？”
　　“山上那个伐木场，我之前就一直在那里工作，”埃里克站在窗口指着窗外对他说，“那里视野很好，从伐木场我能够看到这间屋子。”
　　伊斯特洛坐在床上，好像埃里克不存在一样，盯着自己的手腕。
　　埃里克穿好外套准备离开，看着坐在床上的王子，心里仍旧惴惴不安，他顿了顿握住门框的手，说：“伊斯特…如果你，如果你能解开那个手镯…，记得在离开之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好吗？”
　　
　　第101章 CHAPTER99
　　
　　埃里克心不在焉，工作完成后很快就往山下的木屋奔去，他气喘吁吁地打开门，伊斯特洛正坐在床尾看着火炉发愣。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昏黄的屋内，伊斯特洛一头齐腰的金发稍有蓬乱，他裹着薄毯子，面色平静地把脚伸向火炉，脸颊上映着火光温暖的色彩。
　　这一瞬间的画面近乎让埃里克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安心，他放下手中的木柴，对伊斯特洛说：“我回来了。”
　　伊斯特洛轻微地扇动了一下睫毛，拿起靠着火炉的杯子举到唇边，在嘴唇接触到杯壁的时候，被稍高的热度烫到，他浑身瑟缩了一下，用舌尖舔了舔嘴唇。
　　埃里克走过去，将他手中的杯子夺过，放在火炉上，伊斯特洛正在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男人扯住他脑后的金发，吻住了他的嘴唇。
　　王子没有丝毫反抗地任他亲吻，甚至连对方用舌头舔舐自己嘴唇的时候也无动于衷。埃里克放开他，低头看到对方缠绕着自己手指的金发，又瞥到他无表情的面容，看着橙红的火光的蓝绿色眼睛。
　　埃里克把自己的手指从那些金发里抽出，从口袋里拿出一片叶子放在伊斯特洛手中，对他说：“秋天来了。”
　　伊斯特洛垂下眼睛，看着那枚火红色的叶片：“已经半年了。”
　　“抱歉今天急着赶回来，什么都没买，”埃里克说，“等过两天钱凑够了，我就到集市去。”
　　伊斯特洛盯着那枚叶子，似乎在用目光描绘它的脉络，埃里克坐在他身边，伸出手抚平他颈后的头发，说：“谢谢你没离开，伊斯特。你知道吗，当我进门的一瞬间，看到你还在…”男人的声音音调不稳，“这里在我看来…就像个家…”他的声音竟带上了一丝哽咽，“抱歉…我不是想…该死…抱歉…”说着，埃里克站起来准备离开。
　　伊斯特洛摆弄叶片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把那片叶子放在床边，看着跳动的火焰，突然说：“她的幽灵仍然缠着我，只要我闭上眼睛。”
　　埃里克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他，伊斯特洛继续说：“该说抱歉的是我。”
　　“如果她的幽灵缠着你，说明她不是一个好母亲。”埃里克重新坐在他身边。
　　伊斯特洛看着他，埃里克从未在他面前说过埃路希尔夫人的不是，王子摇了摇头：“但我选择了她。或许因为德纳忒给我的三个人选里，”伊斯特洛说，“只有她会让我选择其他人…或许因为我本来就恨她，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她，就像她把一切归咎于我一样。”
　　“你不该用她来惩罚自己。”埃里克说。
　　“她一定也恨我，”伊斯特洛的手指在床单上收紧，“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遭受她的指责，我无法摆脱她，因为我的身体里流着她的血。她和那些在战场上死去的人们…只要我一闭上眼睛…”
　　“所以…放弃吧，”伊斯特洛说，“我无法忍受他们折磨我一辈子，放弃吧，埃里克，你无法治愈我，别再动摇我了。”
　　“你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骑士，”伊斯特洛看着他的眼睛，“别为了一颗流星而错失了整个星空。”
　　“我不是骑士，你知道的，我只是一条野狗，这辈子遇到了最美丽的一颗星辰，”埃里克握住对方的手，火光在他绿色的眼眸中跳动，“我没有规矩，不懂法则，我只知道，只要我抓住了你，你就是我的了。”
　　“十年了，”伊斯特洛撇开眼睛，“现在我竟发现自己一点儿都不了解你。”
　　“我尽量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你，”埃里克说，“但如果好的那一面留不住你，我也不介意让你看到坏的那一面。”
　　“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伊斯特洛说。
　　“那为何不接受我的好意？”埃里克站起来，“和我一起面对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我再自私一点儿，我就答应你了，”伊斯特洛说，“但我明白，只需要一个梦，我就会明白自己根本无法走出黑暗，这些黑暗会让我渐渐发疯。”
　　“六个月、一百八十三天，”埃里克说，“我会向你证明让你活下去是个正确的选择的。”
　　
　　第102章 CHAPTER100
　　
　　“埃里克！”工场主见到一大早来工作的男人说，“过来！”
　　埃里克走过去，看到他提着一个铁笼，笼子里装着一只传声鸟，他面露惊喜的神色：“太感谢您了，麦塔先生！”
　　“昨天刚从我老婆那里过来，听说你还没找到传声鸟，我就带来了。”麦塔说。
　　埃里克看着那只传声鸟问：“我需要付您多少钱？这个月的工钱够支付吗？”
　　“只是借用而已，你还是留着你那可怜的薪水吧，”麦塔拍拍他的肩膀说，“快到冬天了，在这种地方，不存点儿粮食可不行。”
　　“您不知道您帮了我多大的忙！”埃里克说。
　　“最近年轻人做伐木工的不多，”麦塔说，“尽是些想出去闯荡的冒失鬼。我们这些小工场迟早要被镇子上的木材场吞掉，前几天还派人劝我赶紧低价卖掉工场呢，被我赶了出去！最近秋季天气干燥，我们也要小心了，我这样的小工场可承受不住任何的意外。”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埃里克来到树林深处，他对传声鸟说：“去找阿克蒂娜·埃路希尔，告诉她如果想见小家伙，就带着纳芬到斐诺郡白溪村来！”
　　说完，他就打开笼子，传声鸟在门口张望了几下，就扑腾着翅膀往远处飞走了。埃里克看着那只传声鸟，一直到它变成一个小黑点儿消失在蓝天之中，他才往山腰的伐木工场走去。
　　突然间，他看到了一缕烟直直地窜上了青空，埃里克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往工场跑去。
　　伊斯特洛把那堆不同颜色的叶子一个个排好，又打乱，他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又对着手镯念了一些咒语，在发现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效果后，又研究起铁链的结构。
　　他不是没有找到撬开铁链的方法，再紧密的接合也会留下缝隙，更何况另一端是拴在木床柱上呢？只不过即便他离开了屋子，周围连一条路都没有，失去法术的他在这荒山野岭，等着他的只有野兽的袭击。
　　他看着天花板，觉得今天埃里克回来得似乎比平常要晚很多。不知为什么，今天外面的鸟儿特别地吵，他来到窗边，往山上看的时候，突然发现松木林里闪烁着明亮的火光，渐渐地有吞噬整座山的趋势。
　　这里地广人稀，这半年来他也只看到远处路过一两个人，如果不是刚刚往外看了一眼，他根本不会注意到山上已经着火了。
　　透明的月牙已经挂在天空中了，埃里克仍然没有回来，伊斯特洛的心咯噔了一下，看着那俞烧愈烈的大火，不详的预感涌了上来。
　　“埃里克！”他往窗外喊了一声，如果他正往回走，那他一定能在周围听到他的声音，但耳边传来的只有鸟兽的声音。
　　伊斯特洛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用尽力气拽着沉重的木床，把床移到了火炉旁。他抓起一根木柴，烤着粗壮的床柱，焦急地用铲子劈砍床柱。等到他终于把铁链扯出后，他用炉子上的水把火浇灭，往屋外跑了出去。
　　虽然埃里克告诉他自己工作的地方离这里不远，用目光就可以看得清楚，但伊斯特洛此刻却感到那里无比遥远，他奋力地奔跑着，直到他在林间看到一个往山下逃跑的人，他拽住那个人，问他：“埃里克·维尔塔在哪儿？”
　　那个男人直愣愣地看着这俊美的年轻人：“你是精灵吗？快救火！有人被困在上面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棕发绿眼，你见过这个人吗？”伊斯特洛抓着他的胳膊问。
　　“他…他，埃里克，那个叫埃里克的在上面，老板和他一起救火！”男人语无伦次，“快救火！”
　　“该死！”伊斯特洛对着手中念了一个粉碎咒，得到的却只是身体的疼痛。他往山上看了看，火势已经不可控制，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往山腰跑去。
　　火焰燎焦了他的头发，伊斯特洛感觉自己就好像置身于火炉之中，下一秒就会被烤熟，等他来到那个被大火包围的工场时，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拖拽着什么。
　　他跑过去，看到那个男人正在拖动一根原木，但它死死地卡在了木堆之中。男人正在对着原木堆大吼着什么，伊斯特洛走近几步，看到了一张奄奄一息的脸。
　　“老师！”伊斯特洛惊叫一声，来到他身边，拍打着他的脸，“老师！醒醒！”
　　埃里克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在认出伊斯特洛后，他微微笑了笑：“原来你有办法逃走啊…”
　　伊斯特洛看了看周围，对他伸出手腕，看着埃里克的眼睛说：“解开手镯，我带你出去！”
　　埃里克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他：“我不能…如果我解开了，你一定会离开我…”
　　“现在是说傻话的时候吗？！”伊斯特洛对他吼道，“你会死的！”
　　“是的，我会死，但总比我一个人活着要好。”埃里克吻了吻他的指尖，“我答应过你如果一年后你仍不想活下来，我就陪着你一起死。现在，已经快一年了，就让我们在这火焰中殉情吧…”
　　“你疯了吗？快解开它！”伊斯特洛对他叫道。
　　“如果你对我发誓你会活下去…咳咳…”埃里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我发…”
　　“算了，伊斯特，”埃里克握住那个手镯，“算了…是我错了…”他轻轻掰了一下手镯，那东西就分成两半滑落了下来。
　　在手镯落下的一瞬间，魔力充盈在伊斯特洛的每一根血管中，让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他伸出手，念出咒语把原木移开，看到埃里克血肉模糊的双腿时皱了皱眉，他弯下腰，把埃里克抱起来，看了看身后目瞪口呆的工场主，问：“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不，其他人都逃走了。”麦塔说。
　　伊斯特洛对他伸出手：“抓住我，我带你离开这里。”
　　麦塔刚握住他的胳膊，就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离火场很远的平地上。
　　
　　第103章 CHAPTER101
　　
　　埃里克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正下着雨，他发现自己躺在木屋的床上，炉子里的火烧得正旺，有几根新加进去的木柴正发出噼啪声，他看了看自己完好无缺的双腿，立刻从床上下来四处寻找，但到处都看不到熟悉的身影。
　　“伊斯特？”他的心沉到谷底，慌慌张张地推开门跑出去，“伊斯特！”
　　男人漫无目的地在潮湿的荒野中奔跑，一边呼唤着王子的名字，声音颤抖。他刚痊愈的双腿发出阵阵酸痛，但埃里克仍旧锲而不舍地试图寻找对方的痕迹，直到溪流阻挡住他的去路，一点淡蓝的萤火飘飘悠悠地出现在他面前。
　　萤火缓缓地向远处飘去，埃里克不自觉地被它带着往下游走去，直到雨水渐渐变小，他看到前方的湖边发出淡淡的光晕，精灵们的歌声从茂密的林中与遥远的峡谷中传来。
　　埃里克拨开阻挡视线的枝干，看到林中的一处浅水湖中站着一个苍白的人影。
　　平如镜面的湖水倒映着天空中的繁星，在远处，与天空相接，让人分不清哪一边是天，哪一边是水。站在湖水之中的年轻人长长的淡金色头发垂在脑后，顺着线条优美的脊背落入湖水之中，在他吟诵着精灵歌声的时候，那些淡蓝色的萤火就在他身边萦绕，时不时点碰着平静的湖面，和那些星辰的倒影交缠在一起。
　　埃里克无法抑制自己失而复得的情绪，快步走到岸边，张开嘴想要唤他，却又突然胆怯了起来。
　　歌声戛然而止，伊斯特洛念了几句古老的精灵语，淅淅沥沥的雨就停了下来。他回过头，看着站在岸边的男人，对方浑身湿透，样子有些狼狈，一双绿色的眼睛欲言又止。
　　“在森林起火的时候，精灵会向树神祈求雨水。”伊斯特洛看向漫天繁星，“第一个发现的精灵得带领其他精灵吟诵祈祷，我等了很久，只有自己开头了，虽然我并不是精灵。”
　　他稍微迟疑了一会儿，转过身向岸边走来，水面波光粼粼，繁星的倒影被打碎，等到湖水只能漫到他脚腕的时候，伊斯特洛对站在岸边的男人伸出手。
　　对方的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埃里克的心渐渐放下，看着他手中握着的黑曼陀罗手镯，走过去，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雨水已经淋灭了大火，”伊斯特洛说，“我该变回凡人了。”
　　埃里克接过手镯，问：“你…愿意吗？”
　　“我一直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在昏暗的星光下，他看着男人的眼睛，“或近或远，你永远守护着我，永远纵容我。即便我不需要你，即便我伤害你…”他说，“也许我是这里最幸运的一颗星辰。”
　　“如果不是今天差点永远失去你，”伊斯特洛说，“我或许永远不相信你会在我不需要你之前消失。”他说，“我害怕了，比世界上任何事情都要害怕，与失去你相比，我的噩梦与其他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抬起手腕，说：“埃里克·维尔塔老师，我同意您束缚我，如果您能够答应我，在我迷茫的时候带我走出迷雾，在我需要您的时候待在我身边，永远不能在我之前死去。”他的声音顿了顿，“如果您答应我的要求，我想我愿意尝试着活下去，并尝试着战胜它…和她。”
　　埃里克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手指紧紧地握住冰凉的手镯：“你同意我束缚你……并在你迷茫的时候带你走出迷雾，在你需要的时候待在你身边，永远不能在你之前死去……你所说的一切都是那么任性妄为，伊斯特，我把你宠坏了。”
　　他抓住对方白皙的手腕：“但我想更宠你一点，我答应你，现在和今后的所有的一切要求。”
　　说完，他就把那个手镯套在了伊斯特洛的手腕上，周围飘浮的萤火渐渐散去，伊斯特洛突然感觉力气被抽空了，一个踉跄往前倒去。埃里克及时地接住了他。
　　伊斯特洛被男人紧紧拥住，年轻人把脸埋在他颈间：“对不起，老师。”
　　“这里太冷了，回家吧，”埃里克轻轻抚摸着他的背脊，“我们家虽然很穷，但至少很暖和。”
　　
　　第104章 CHAPTER102
　　
　　回到家后，埃里克把木桶装满水，丢了一块发热石进去，他回过头，用毛巾擦拭着伊斯特洛潮湿的头发，对方在魔力被封印后，脸色有点儿苍白。
　　伊斯特洛看了看自己被火燎焦的金发，让埃里克帮他削短，他用手指摸了摸耳垂边的金发，感觉轻松了不少。
　　“水应该已经热了，”埃里克把那截金发束好，放在桌子上，抓着伊斯特洛冰凉的手指，说，“去洗澡吧？”
　　“我要自己洗。”伊斯特洛对他说。
　　“好的。”埃里克微微笑了笑，把隔间的门关上。
　　伊斯特洛看了看紧闭的门，脱下潮湿的衣服，用木瓢舀着木桶里的热水，淋在自己身上。他看了看分布在肩膀和上臂上的疤痕，那是蛇鳞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应该是自己第一次被戴上黑曼陀罗手镯后，那些鳞片剥落了。
　　他很快地洗完了，用毛巾擦干后裹上粗布袍子，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埃里克正在煮粥。看到他出来后，埃里克给他盛了一碗热粥：“家里只剩下这个了。”
　　“没关系。”伊斯特洛接过木碗。
　　“快去火炉边坐着吧，别着凉了。”埃里克看着他湿漉漉的金发贴在头皮上的可怜模样，摸了摸他的脸颊。
　　伊斯特洛捧着碗走进房间，温热的食物滑入胃中，身体渐渐变得舒适起来。他吃完后，裹着摊子看着火炉里的柴火，埃里克擦着头发走进来。
　　“你看过我身上的疤痕吧？”伊斯特洛问。
　　男人赤/裸着胸膛，来到他身边：“是的。”
　　“很恶心吧？看上去就像蛇一样。”伊斯特洛攥紧了衣襟，看着炉子里的火焰，“这些鳞片会附着在我身上，只因为我在战前喝了处女的血。”
　　沉默了一会儿后，伊斯特洛又说：“我没有杀了她，但一定吓到了她，那时我忍不住……”
　　埃里克坐在他身边：“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我知道你无意伤害任何人，我明白。”伸出手，抚摸着伊斯特洛的头发，目光温柔，“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如果你想，那我们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去找到她，向她道歉。”
　　对方低沉的嗓音安抚了伊斯特洛不安的情绪，他垂下眼睛，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别太在意了，”埃里克拉开他紧握衣襟的手，把手指探入对方的衣服，抚摸着肩膀上凹凸不平的皮肤，“经历过战争的男人，总是会留一些伤痕的。”他吻了吻伊斯特洛的额头，“我身上也有疤痕，你觉得怎么样？”
　　“在哪里？”伊斯特洛问。
　　“你找找？”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微笑着说。
　　伊斯特洛的脸微微发烫，目光扫视在他赤/裸强壮的胸膛上，又垂下眼睛，扫过他凹凸不平的腹部肌肉，看着他裹着下半身的布巾和从布巾中伸出的修长双腿。
　　在他探寻般的注视下，埃里克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迅速地往下涌去，男人带着歉意地看向他：“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吗？”伊斯特洛微微笑了笑，跪在床上，伸出一条胳膊搂着埃里克的脖子，另一只手抚向埃里克的双腿/间，“老师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埃里克迅速地钳制住他作恶的手，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声音嘶哑：“你愿意吗，伊斯特？”
　　伊斯特洛用硬挺的下半/身蹭着他健硕的胸膛，蓝绿色的妖异眸子映着火光的颜色：“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第105章 CHAPTER103
　　
　　新年礼物：微博见~(～￣▽￣)～
　　
　　第106章 CHAPTER104
　　
　　还是微博…～(￣▽￣～)
　　
　　第107章 CHAPTER105
　　
　　伊斯特洛原本以为今晚会因为太累而不会做梦，他在沉入睡梦之前甚至还担心过木床有没有坏，但就和记事起二十多年一样，只要他闭上眼睛，梦境就会将他网住，他只能像一只脆弱的蝴蝶一样，挣扎就会被绞得更紧。
　　他看到母亲尤妮娅·埃路希尔坐在花园里，手中翻看着一本书籍，看到他的到来，埃路希尔夫人和平常一样叹了口气。
　　“你和我是如此相似。”埃路希尔夫人合上书，看着他。
　　伊斯特洛的心被揪了一下：“不，不。”
　　埃路希尔夫人金色的头发垂在耳边，走过来凝视着他的眼睛：“我的眼睛是绿色，现在，你的也变成绿色了。”
　　“我仍然…”伊斯特洛的手放在眼睛上，“仍然是蓝眼。”
　　“别挣扎了，你是绿眼。”埃路希尔夫人拿出一面镜子，“看你的眼睛，和我一模一样。”
　　伊斯特洛看着镜中的自己，蓝色已经消失无影，只剩下绿色的虹膜，他一把甩开那面镜子，摇头：“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的母亲悲伤地看着他：“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你和我也一样，不顾其他人的感受，投身于那虚幻的快感中，自己投入的永远得不到回报，永远期待着对方的谎言有所苦衷，但到头来，却是自我麻痹，那个人却永远不会对你忠诚。”
　　“老师…老师不是这样的！”伊斯特洛摇着头。
　　“你牺牲了艾拉达、牺牲了我，”埃路希尔夫人说，“就和我当初无视母亲和纳芬的劝阻，无视佩琳王后的存在，自以为那个人会永远属于自己，甚至不惜让对方束缚自己！”
　　“我和你不一样！”伊斯特洛说。
　　母亲的幻影渐渐淡去，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尤妮娅，尤妮娅？”
　　“母亲已经不在了。”伊斯特洛转过头去，看到海尔劳德向这边走来，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憎恨，却无法念出符咒。
　　“尤妮娅！”海尔劳德走过来，看着伊斯特洛的脸，皱着眉，“你竟敢无视我的存在？！”
　　“你说什么？”伊斯特洛瞪大眼睛，“我是伊斯特洛。”
　　“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海尔劳德扇了他一巴掌，“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出来走动吗？要是被王后的人看到了怎么办？！”
　　“我不是尤妮娅！”伊斯特洛往后退去。
　　海尔劳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推倒在地上，随即将身体压了上来，身后是一条条舞动的蛇尾，一根蛇尾上执着一面镜子：“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伊斯特洛抬起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下巴渐渐变尖，头发愈来愈长，直到变成了和埃路希尔夫人一样的面庞，他胡乱地挣扎着：“不！不是的！不是的！！！”
　　他在挣扎中醒了过来，一眼看到了木质的屋顶，身旁，埃里克正担忧地看着他。伊斯特洛突然坐起来，往床下爬去，等他慌乱间摔在地上的时候，他又手忙脚乱地想站起来，往外跑。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他胃部抽搐着，喉咙里涌出酸味，跪在地上呕吐了起来。
　　“伊斯特！”埃里克跑过去轻拍他的脊背，“怎么了？”
　　伊斯特洛吐了好一会儿，身体里不断涌出令人恶心的反应，等他终于把胃吐空后，他渐渐地回过神来，垂着头说：“对不起，老师，地板…我把地板弄脏了…”
　　“没关系的，”埃里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搂入怀中，看着他的眼睛，“怎么了？为什么吐了？”
　　伊斯特洛不想回想起刚刚梦境中任何的内容，他把手放在埃里克□□热烫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儿，说：“昨天在我里面射得太多，我怀孕了也说不定。”
　　埃里克心疼地握了握拳头，又伸出手，轻轻地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给你倒点儿水，到床上去吧，别让我们的孩子着凉了。”
　　伊斯特洛松了口气，对他笑了笑，又看了看地上的污渍：“那个…”
　　“你什么都不用管了，”埃里克把他打横抱起来，在心里为他的体重担忧，“一会儿我收拾。”
　　等埃里克打扫完后，伊斯特洛在床上裹着被子，对他说：“老师，我可不可以一个人待一会儿？”
　　埃里克担心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好的，我到外面去把床单和垫子洗一下，有事的话到溪边找我。”
　　伊斯特洛转过头，看到埃里克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关上了门。
　　门关上后一会儿，伊斯特洛就扯着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他抱着自己的膝盖，对自己说：“不是那样的，不是，不对，我跟你不一样，不是的！”
　　
　　第108章 CHAPTER106
　　
　　埃里克在溪边洗着床单，突然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他站起来，看到远处有一匹白马正向此处走来。
　　白马上坐着一个美丽的银发男人，身着银线刺绣的灰绿色长袍，马儿来到埃里克面前，精灵领主用淡蓝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在哪儿？”纳芬问。
　　埃里克放下手中的床单，对他行了礼，看着他的眼睛说：“伊斯特洛在我家里。”
　　纳芬沉默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埃里克向周围张望了一下：“阿克蒂娜夫人没来吗？”
　　“没有。”纳芬说，“她现在还不适合见他。”
　　埃里克点点头：“发生了太多事了。”
　　纳芬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看了看浸在溪水中的床单，皱了皱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当时发生了什么？”
　　埃里克将事情大概与他说了，纳芬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无法评判你的所作所为，我无法参与人类的事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见我，你想要什么？”
　　埃里克对他说：“我知道你改变了阿克蒂娜的记忆。”
　　纳芬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伊斯特洛告诉你的？”
　　男人无视了他的提问，继续说：“我想请您帮我修改伊斯特洛的记忆。”
　　“你想让他把一切都忘记吗？”纳芬问他。
　　“不，”埃里克摇头，“我只是请求您为他增加一段记忆，一段本应该发生却没有发生的记忆。”
　　“什么？”纳芬问他。
　　“尤妮娅·埃路希尔夫人，”埃里克说，“他的母亲，欠他一个道歉。”
　　纳芬沉默了一会儿，说：“伊斯特洛向德纳忒献祭了自己的母亲，你却说她欠他一个道歉？”
　　“是的。”埃里克说。
　　“荒谬！”纳芬摇头，“伊斯特洛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无论如何，他也不该献出自己的母亲！”
　　“我知道你觉得他该献出我，”埃里克看着他，“我也觉得应该是我。”
　　纳芬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的确应该是你，你只是一个…”他没有把话说完。
　　“抱歉。”埃里克说，“都是我的错。”
　　纳芬不言语，埃里克继续说：“纳芬，您愿意帮我吗？”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提要求？”纳芬瞪着他。
　　埃里克叹了口气，看着他：“如果你不帮我，你消除阿克蒂娜夫人记忆的事情，可就不会再是一个秘密了！我会告诉我见到的每一个人，这个秘密总会传到她耳朵里。”
　　纳芬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他念了个咒语，掐住埃里克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他：“你竟敢威胁我？！”
　　埃里克艰难地吐出字语：“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的…”
　　“我可以立刻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纳芬瞪着他，“你就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埃里克沉默着，跟那股力量抗争，他的眼睛一直看着纳芬，直到对方松开他。
　　“我会跟阿克蒂娜说你是一个卑鄙小人的，”纳芬板着脸，“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告诉我你到底要尤妮娅对伊斯特洛说什么。”
　　埃里克弯下腰干咳了几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纳芬，纳芬看了看那张纸上工工整整的字迹，皱着眉看完了。
　　“这毫无意义，”纳芬看了看他，“你根本没有把握到重点。”
　　“相信我，这些就是最重要的，”埃里克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是想让伊斯特洛忘记自己的罪恶，我只是让他能够有勇气去面对。”
　　纳芬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一点儿都不像尤妮娅会说出的话，待会儿…我会根据实际情况做一点儿润色的。”
　　“谢谢您。”埃里克微笑着对他说，“我封印了他的法术，一直等待着您的到来。”
　　等到夜幕降临，伊斯特洛沉睡后，纳芬施了个沉睡咒，来到木屋里，埃里克从床上下来，看着他施展咒术。
　　纳芬念着咒语，找到了那段记忆，开始编织修改。
　　时间来到伊斯特洛第一次带着魔王军和罗里安交战后，他回到营地，走进帐篷的时候，看到了尚存一丝气息的埃路希尔夫人。
　　“我的孩子，”埃路希尔夫人面色惨白，“我恐怕已经时日不多了。”
　　“母亲！！”伊斯特洛快步来到她床边跪下，看着她的面孔，“不，不！！”
　　“伊斯特，”埃路希尔夫人说，“我很遗憾自己没有为你做点儿什么。”
　　“不，不！”伊斯特洛焦急地握着她的手，“我…我，其实我…”他咬了咬牙，“我把您作为祭品献给了德纳忒，以换取能够对抗罗里安的力量！”
　　埃路希尔夫人瞪大了眼睛：“是…是吗？告诉我理由，伊斯特…”
　　“我错了…我错了…”伊斯特洛摇着头，“德纳忒让我在你、外婆和老师中选一个作为祭品，而我选择了你…”
　　埃路希尔夫人伸出手，抚摸着他的头发：“你没有选错…伊斯特…是我，这一切都因我而开始，你恐怕已经知道了，即便我知道了佩琳王后还活着，我也还是和陛下…当陛下召唤我的时候，我一直想着如果有你在的话，他就会多看我一眼…如果我没有带你进王宫，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不是的，不是母亲的错！”伊斯特洛摇头。
　　“我很高兴你选择了我，”埃路希尔夫人看着他，“…我理应与你共同担负这个后果…作为一个母亲，我曾经是那样的失职，作为一个女人，我也要向佩琳王后说抱歉…你选择了我…也算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了…伊斯特，对不起，一切的一切，”埃路希尔夫人微笑着看着他，“我很高兴，你跟我一点儿都不相像，你是那样的勇敢，能够为了你心爱的人们，和命运做抗争，而不是像我一样只会哀怨自己的命运坎坷…请不要哭泣，也不要害怕活下去，我的生命是我献给你的礼物，你一定要快乐的活下去，不要因为失去了而不敢面对未来，这是我最后的要求了…”
　　“母亲…”伊斯特洛看到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握着自己的手也渐渐松开了。
　　纳芬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又翻看了伊斯特洛后面的记忆，把一些细节修改了一下，然后才停止了施咒。
　　埃里克看了看沉睡的伊斯特洛，对纳芬说：“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对阿克蒂娜的事情，闭上你的嘴巴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纳芬瞪了他一眼。
　　埃里克笑了笑，问：“为什么不对阿克蒂娜夫人表明你的心意呢？她看上去对你不是没有好感…”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纳芬瞪着他，“你对我们的事情一无所知！”
　　埃里克抱歉地笑了笑，纳芬转身离开。等到纳芬消失不见后，埃里克坐在伊斯特洛身边，解开了他的手镯。他低下头，在伊斯特洛唇上亲吻了一下，看到对方渐渐睁开眼睛，男人微笑着对他说：“醒了吗，睡得怎么样？”
　　伊斯特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他，把脸往他身边凑了凑，用鼻子磨蹭了一下他撑在床单上的手指，微微笑了笑：“好像睡了好久…不过却没有做梦…一定是昨晚太累了…”
　　“是吗…”埃里克微笑着看着他，抚摸着他金色的头发，“看来老师昨晚的劳动还是有成果的。”
　　“嗯…”伊斯特洛揉了揉眼睛，“老师…我好像又有点儿困了…”
　　“睡吧，”埃里克说，“我就在这儿，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
　　哇，终于写完了，一开始没想到会写这么多章！会有番外，微博见吧(～￣▽￣)～欢迎大家多多评论，你的评论就是我的动力<(*￣▽￣*)/等到番外写完了，会有下/载，到时候大家微/博/私/信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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